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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步诘

    为了增加随机性,麻将规则中有所谓“王牌”的概念,它包括十张宝牌指示牌和四张岭上牌一共十四张牌,摞成7+7的两层牌山。

    上方的五张宝牌指示牌里的第一张是开局就翻出的,剩下四张留着在对局中开一次杠翻一张,以搏得与风险相对应的开杠收益,这也是立直麻将和其他地方麻将规则最大的不同。

    下方的五张宝牌指示牌则是牌手立直并成功荣和后翻出,在场翻出了多少张宝牌指示牌就相应有多少张里宝牌指示牌,因而有立直搏里宝一说。

    岭上牌则供开杠的牌手补充手牌所用,岭上牌被摸后需要将海底牌(即牌山顺序的最后一张麻将牌,也是能被摸到的最后一张牌)移到岭上牌中去,这时这张麻将牌既不是可供摸出的海底牌,也不会成为新的岭上牌;它只是占着一张岭上牌,或者说王牌的位置,以保证“一场对局中有十四张牌永远不会被摸到”这一事实的成立。

    而四张真正的岭上牌全部被摸掉的情况也是有的。对于两位以上的牌手在一局麻将中总计开出四次杠的情况,由于此时岭上牌已全部被摸完,且牌手做牌会受到严重地阻碍,牌局将以“四杠散了”的名义强制流局。

    而对于同一牌手在一句麻将中开出四次杠的情况,因为能够确定听牌,所以并不会流局,同时岭上牌又已经被摸完了,其他人也不被允许再杠牌;该牌手和牌后达成役满“四杠子”役种。

    在这场赌局中,虽然各桌的宝牌都在第四张“宝牌指示桌”上翻出,但并不是拿一副新的麻将出来翻牌,而是在码牌阶段分别将三桌牌局的十四张王牌拿出来,让各桌的宝牌指示员亲手翻出,场面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反正他们仨上不了场,好歹也给点仪式感参与感吧。

    第一桌的东二局进行到了第六巡,在场无人鸣牌,摸切也都平平无奇,看上去一点火药味都没有。

    其他两桌的东一局已经相继结束了,第二桌荒牌流局,唯一没听牌的谢尔向其他三人支付点棒。第三桌则是阿卜杜拉闲家自摸断幺红宝牌,得点不算高,以场况来说并未拉开多大的差距。

    东二局开始大家也渐渐熟悉了对方的打法,思考时间明显缩短,一时间场上就只有麻将不断拍在牌桌上发出的响声。

    “别忙。”埃德加从手牌中摸出两张四筒:“四筒是吧,碰。”

    一树耸耸肩,伸手把刚打出去的四筒精准地弹到埃德加的手牌区。

    埃德加打出一张自风南风。

    “碰。”刻帕拉也拍出两张南风:“九索,怎么样,你碰不碰啊?”

    “免了,我又不是碰碰车。”一树道:“八筒。”

    “碰碰车是什么?”刻帕拉问。

    “就是……游乐场里的一个项目,专门设计出来用于撞击其他碰碰车的——六筒……呃,碰碰车。”一树解释道:“刚刚我用了碰碰车这个词来隐喻麻将里的碰牌,以起到吐槽的效果,让人忍俊不禁。”

    爱尔玛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埃德加却没有被一树带偏:“阁下的切牌是不是有点诡异。”

    “我觉得还好啦。”一树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一直在说话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一桌了,要是有什么问题想必昴哥也是看得出来的吧。”

    “呵呵。”埃德加不以为然:“你很喜欢用语言来扰乱别人的思路,或许这能让你在水平较低的对局中占有优势,但对于思维经过训练的人来说这招其实很难凑效,就好比漫才里的一个得不到吐槽的装傻役,置之不理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嗯嗯,七索。”一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还看漫才啊?”

    “看过几次M-1。”埃德加说:“里面有些笑点还是很有意思的。”

    “哦哦,三索。”一树就像在跟朋友拉家常:“我比较喜欢三明治人(漫才组合)。”

    “立直。”爱尔玛打出一张七万宣告立直,将一根千点点棒横放在手牌前。

    “八万。”一树的这几巡全都是手切,且出牌极具进攻性,其他三人也早已对他竖起了警惕之心,就怕一不小心点了这家伙的一个跳满,场上除了刚刚埃德加和刻帕拉的两个碰牌之外就再无人鸣牌了。

    “嗯……”这手危险无比的八万让埃德加也不禁斟酌了起来,最终选择跟一张安牌:“八万。”

    刻帕拉看上去已经弃和了,跟打了一张现物。

    “九万。”一树仿佛不需要思考,直接把手牌里的九万牌在了桌子上。

    这次埃德加思考的时间更久:“哼……碰。”

    “一万。”一树的表情都像是要睡着了一般,已经完全不在意牌桌上的状况了,这仿佛胜券在握的态度让其他三人或疑惑或恼火的同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强调一下。”就在这时,舞元昴突然说道:“在试图出千前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毕竟人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当然咯。”一树笑道:“不过说到底,谁能在龙雀面前出千?反正我自认没有那个实力。”

    舞元轻轻哼了一声。

    “喂……这和第一局说的话不一样啊。”千年此方吐槽道:“这小子怂的也太快了吧。”

    “毕竟刚刚证明了连背着身子给别桌洗牌的时候都保持着对全场动作的观察嘛。”原却赞赏道:“在判断舞元昴的实力后老老实实的放弃出千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不这样认为。”旁边的许折光却有不同意见:“赌局给出‘三次出千’的规则自然是有其深意的,这种做法固然稳妥,但在我看来也放弃了利用规则谋取利益的可能性,相对来说我更欣赏能跳出思维定势的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千年此方懒洋洋地说道:“就看这些家伙们什么时候能意识到那件事了。”

    “那件事?”原疑惑道。

    千年此方紧盯着江川一树:“就是‘这场麻将真正的评判点不在得分上’这件事啊。”

    ……

    第一桌的东二局进入尾声,依然只有爱尔玛一家立直,和的牌是什么也很好读,眼看就要荒牌流局,爱尔玛也不慌,反正听牌是可以连庄的。

    不料就在摸到最后一张海底牌后,一树失去理智一般,打出了禁忌的一手红五万。

    “卧槽……”埃德加直接惊了:“你这……”

    “哎呀呀。”一树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坏事了呢。”

    爱尔玛也惊讶地看着一树,推倒了自己的手牌。

    “立直,平和,断幺九,一杯口,河底捞鱼,宝牌,红宝牌,里宝牌;八番倍满,两万四千点。”舞元只是看了一眼就流利的报出了结果。

    “唉,马失前蹄啊。”埃德加倒是真替一树感到惋惜——点的是自己的铳就好了。

    “这家伙……真的是不小心的?”刻帕拉眯着眼睛打量着一树,不知道是不是刚被算计过,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至少她不认为这个家伙在打什么好主意。

    一树乖乖的交出点棒,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心痛,让刻帕拉也有些摸不准了,难不成他真的是一时犯贱?毕竟24000点可不是说交就交的,现在一树桌上就只有可怜的1000点,立个直就没了,要说是有什么算计的话这血放的也太豪迈了点。

    “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刻帕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玩过将棋吗?”一树把玩着手上剩下的唯一一根千点点棒,像是赌石者抚摸着一块翡翠原石。

    “听说过,没玩过。”埃德加道。

    “将棋里有个【打入】的规则,指的是棋手能够花一手来将己方吃掉的棋子放回棋盘成为己方棋子,甚至可以直接落入敌阵之中,当然也有一定的限制,比如不可直接升变,不能打入无法移动的位置等等。”

    “所以呢?”刻帕拉有些迷茫:“这跟麻将有什么关系吗?”

    “而将吃掉的对方步兵打入敌阵,直接将死对方的玉将,使其无法逃脱的操作被称之为【打步诘】”一树自顾自地说道:“顾名思义,将死也就是‘王手’,将死对方则判断己方胜利,这点跟象棋是一样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刻帕拉有些不耐烦了:“东三局马上就要开了。”

    “但是。”一树摇了摇手指:“打步诘不是弈法,甚至都不是战术。它是一种犯规。”

    “犯规?”埃德加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打步诘一经触犯直接判负。”一树笑道:“很有意思不是吗,它禁止了你通过这种作弊的方式获得胜利,而确保了别人的胜利。”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埃德加说:“这是一个棋牌游戏最基本的公平,不然这个游戏就变成比谁先吃掉对方的步兵了。”

    “当然,当然,在将棋里,这是十分有必要的。”一树整理着自己的手牌:“但在其他地方则未必咯?”

    “故弄玄虚。”刻帕拉冷冷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不被飞吧。”

    “好意心领了。”一树笑:“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局麻将的意义是什么?”

    “考验我们的计算能力和表演能力……吧?”一直没说话的爱尔玛轻声说道,她看上去倒是不怎么紧张了。

    一树不置可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介绍规则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对于最终得点和排名的考察。”

    “很正常,赌局考察的是整个过程中的综合表现,而不仅仅是打点和排名。”埃德加不假思索道。

    “但FAIU要一个麻将高手干什么呢?”一树质疑道。

    “赌局赌局的项目是麻将也好,是德州扑克或者桥牌也好,考察的绝对不是有多擅长这个项目,而是对规则的适应能力,对场况的把握能力,对他人心理的分析能力和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

    “我想一个善于跳出常理,用尽一切手段试图赢得游戏的‘玩家’是会比老老实实靠麻将技术夺得胜利的‘牌手’要更受赌局——更受FAIU青睐一些的。”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既然坐在这张赌桌上,全力争胜是作为一个‘赌者’最基本的素养。”埃德加承认道:“还有你不会是为了让自己面子上好过一点才说这些东西的吧?”

    “全力争胜,当然啦,胜利才是最终的目标嘛,我只是提供一种不太容易被想到的思路。”一树说:“就像打步诘,本质上不也是一种争胜的手段吗?”

    “你在说什么啊,打步诘不是犯规吗?”刻帕拉这会儿是真不知道一树在说什么了:“可是要被直接判负的啊!而且你也没有‘打入’的手段不是吗,有舞元先生盯着,我们也玩不了什么手段。”

    “你说的对。”一树露出了一个很欠扁的微笑:“但是别忘了,赌局鼓励打破常规的思维,合理利用手头上的一切资源才是一个合格的‘调查员’应有的素养,再加上作为‘赌者’的争胜之心和一点点属于赌博的运气,才是这场所谓的赌局真正想看到的吧。”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爆发一阵骚动。

    同时第三桌上传来七海喜难自禁的惊呼:“天啊!?”

    “这是怎么回事?”楼上,波斯分队监理者沙姆斯丁严肃地看向樱岛分部的诸位:“谁能解释一下?”

    他的脸上有气恼,有不可置信,也有一丝丝蛋疼:“为什么在这种场合下会出现【天和】,和的还是【国士无双十三面】?”

    也难怪他不满,本来阿卜杜拉第一局自摸,第二局流局也听牌了,吃到了1000点,下局更是坐庄,拥有绝好的打点机会,只要好好发挥拿个一位并不难,但半路杀出个庄家三倍役满,二话不说直接飞三家,这落差换谁来都受不了。

    “别看我。”千叶瑶摇了摇头:“这种明着包庇自家选手的事情我们还做不出来,何况在座的都知道,这么做反而对她有弊无利,赌局真正看的是什么诸位心知肚明。”

    “所以这真是她运气好?”沙姆斯丁显然不服气,要知道赌局不看打点和排名是一回事,直接结束,就是连表现的机会都没了啊,什么规则的适应能力,场况的把握能力,这还把握个屁。

    “恐怕是的。”千叶瑶其实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实在想不到除了极致的强运之外的任何理由,毕竟有那位舞元昴盯着的话,无论多熟练的出千都是行不通的——更别说刚刚整个洗牌码牌的过程都是舞元一手操办,他们根本没有出千的机会。

    一楼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特别是第三桌的其他三人,都是一副吃了一排麻将下肚的表情。

    “牛!”时章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大拇指:“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这场面了,多谢你圆了我一个梦。”

    七海更激动,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开出天和国士无双这种神仙牌出来,因为有舞元的缘故,她也就对自己的运气深信不疑了。

    另一边一树也被飞了,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差,刻帕拉早巡立直一发自摸很是乐呵的送走了他的最后一千点,这个被击飞比起第三桌同样被击飞的三位来说要丑陋的多,毕竟上局是他自己送的庄家倍满。

    一树倒也没多颓丧,1000点要被飞太容易了,不如说要是能保持着这一千点活到alllast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树!”七海兴奋地跑到坐到旁边去了的一树面前,拉着他的手就摇:“你看到了吗,天和诶!国士无双诶!”

    “看到啦看到啦。”一树被她摇得要散架了,笑道:“真厉害啊!”

    “那可不?”七海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被飞的那25000点本小姐送给你啦,反正我分多。”

    “谢女侠大恩大德。”一树还能怎样呢,自然是感激涕零。

    “你们那边怎么样?”七海倒也关心了一下一树那一桌:“我是说水平。”

    “这个嘛……”一树看着仍在牌桌上奋战的七人。

    “爱尔玛的打法很科学,概率上该切的牌毫不留恋,不该切的一张都不切。”伊恩说道:“看上去是个学院派呢。”

    “稍微偏向了点防守,不过算力还算过关,大局判断上鲜有失手。”千年此方也发表了自己的评价:“埃德加的攻击欲望更强一些,有几次拆掉了打点不高的好型以求改良,不出所料的话这桌的胜者估计要在这两位之间决出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许折光点头道:“刻帕拉的牌力稍逊一筹,东一局的战术也没有为她赢来足够的余裕,反而还踩了个陷阱,现在跟那两人的点差已经有些大了。”

    “第二桌的杜尼亚发挥平平,没有什么亮眼的操作,霍斯鲁倒是连续两局防住了陈申的大牌,牌感还是很敏锐的。”诺曼翘着一双长腿点评道:“反而是谢尔,看上去完全就是梅森内斯特少爷的下位,打法一脉相承,都是积极进攻的思路,但从切牌上来看牌力逊的可不止一筹了。”

    “说到切牌,还有个一次切牌送了24000点出去的家伙呢。”千年此方完全不给一树面子,幸灾乐祸道。

    “江川一树吗?”诺曼说:“东一局的表现不能说差,但东二局的一个低级失误让他失去了争夺胜利的资格,可见读牌能力较弱,虚张声势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一树点点头:“我估计会被人说成只会逞口舌之力的家伙吧。”

    “说起来你那是怎么回事啊?”七海兴奋的心情也带上了些忧虑:“运气不好吗?”

    “那倒不是,不过我认为提前下场利大于弊罢了,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其他人的表现,反正是一石三鸟的事情。”一树笑道。

    七海多熟悉一树啊?一听就知道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似平常的开玩笑或者自恋,而是心里确实有数,不由得也好奇了起来:“那你观察到了什么?”

    “我慢慢跟你说。”一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刻帕拉牌技不算强,如果是在网络上对局,不管面对的是第一桌的谁,她的胜率都不超过三成。但她很擅长演戏和算计别人,在现实中对局的话胜率大概能提高到在四六开吧。”

    “那也没提高多少啊。”七海白眼。

    “这是在我们知道这个场合的重要性和其他人的实力这两个前提上的‘认真模式’胜率,如果是平常打麻将,我和埃德加还好,爱尔玛上她的套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一树解释道:“总体来说,她是个优秀的赌者,却不能称得上一个合格的牌手,六分。”

    “其他人呢?”七海也想听听一树对其他人的评价,反正现在他俩跟第三桌下来的另外三人隔着老远,也不怕被听见——这时候本就是搭档之间互相交流商量战略的阶段。

    “埃德加的牌风很稳,对手牌的取舍和二择有相当精准的判断,牌技很不错,再加上这个人本身激进的打法,是一个对攻上的劲敌,这种风格相对来说容易陷入防守力度不足的境况,所以他很聪明地留到中巡,等大家的手牌框架都布局完毕后再开展攻势,弃和起来也果断,发挥稳定的话能到八分。”一树接着说:“爱尔玛的打法则偏向防守,很少做以小搏大的杠杆打点,整体风格也不太引人注目,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埃德加是相反的,她俩的交锋主要就看谁的算力更深远了,八分。”

    “那个……十分大概是个什么水平?”七海问,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判断标准,一树的水平不弱,但印象中他在麻将上倒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十分就是我没有信心战胜的程度了,大概是稍弱一些的蓬莱舟吧。”

    七海长大了嘴,他相信一树没有必要夸大其词,那就说明他有自信能达到梧桐山的水平?可从未见他多热衷于麻将啊!

    七海缓了缓神,又问道:“那第二桌的人呢?”

    “我怎么知道,我才看了多久啊。”一树无语,自己在牌桌上最多分析一下本桌的选手,哪有闲工夫关注其他牌局,他又不是舞元昴那样的妖怪。

    “不过……”一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那个感觉说出来。

    “不过什么?”七海好奇道:“有什么问题?”

    一树摇摇头:“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感觉谢尔的真实水平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是这样吗?”七海听言,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谢尔身上,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在隐藏实力?”

    “没有必要。”一树马上否认了:“或许他的想法跟我一样也说不定。”

    “你的想法……一石三鸟啊?”

    “那倒也不是。”一树神秘一笑,却并不进一步解释,憋得七海的腮帮子高高鼓起,活像个仓鼠,跑到餐桌前吃雪糕去了。

    “喂。”时章搬着他的椅子一屁股坐到了一树旁边:“你怎么看?”

    “这几手埃德加占优,但爱尔玛的牌型很好,暂时胜负难料。”一树认真分析。

    “靠!谁问你这个了?”时章白眼:“赌局啊赌局!对于赌局你怎么看?”

    对于他们来说参加赌局这还是头一回,前几届赌局又没有留下书面记录,或者其实有记录,但他们现在还无权查看;总之说起赌局的流程、接下来还要干什么以及如何拟定针对其他人的策略,这些人是真的没有什么靠得上的经验,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但要说对这些事情完全两眼一抹黑那也太小看他们了,时章这不就来交流想法来了吗?

    说起来这种交流过程也正代表着他们认知中对赌局规则方面的空白,一般来讲这种竞赛中途是不允许这样凑到一起交流的吧,允许吗?不允许吗?不知道啊,没人说过呢!

    但看主持人看在眼里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八成是默认了;那时章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顺手从餐桌上拿了个果盘放在两人中间,一副喝茶看戏的架势。

    “首先是赌局的流程,虽然每届赌局的具体项目大概都是各不相同的,但也有一些固定的环节,比如对选手和监理者的介绍。”一树说。

    “我谢谢你。”时章拍了拍一树的肩:“居然花时间在说废话上,你付出的也很多啊!”

    一树无视了时章,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只是见缝插针的耍贱而已。

    他接着说道:“而根据每届赌局的主办方不同,第一个项目极有可能会带上相应的地域特色,比如这次在樱岛举办,就不可能选用龙之州的麻将规则;同样的,也不太会以德州扑克这类全世界通用的规则作为开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主办方参赛选手的一个小优势,毕竟很多人都是最近才开始学习立直麻将的。”

    “确实是这样,所以你为了公平起见,干脆以直接被飞的姿态是在表达自己看不起这份优势的精神?”时章笑得特别贱,显然对这么个陪自己被飞的家伙还是很能打趣一番的。

    “我没那么高尚。”一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其实可卑鄙了来着。”

    “说的也是,你这家伙憋着一肚子坏水呢。”时章认真思考了起来:“示弱战术是吧?让其他人轻视自己,然后把他们算计个遍?”

    一树鄙视:“以你这智商也只能想到这种地步了。”

    “你聪明,你想出什么来了?”时章怒。

    “赌局的目的。”一树却是把话题拉回到了一开始的交流:“我不认为赌局的目的,或者说,FAIU的目的是通过这些智力竞赛来给我们排名,理由有三。”

    “第一,作为赌局的开场项目,在介绍麻将规则的时候主持人竟然没有提到最重要的排名问题,虽然不排除在接下来有其他用处而留作悬念的可能,但可能性不高。”

    一树言辞条理分明,这些东西早就在心里梳理了好几遍了:“第二,现实中赌局的方式既没有纯粹到能够区分出真正的智力差距;也没有复杂到连从15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都成了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更不能替FAIU起到筛选优秀人才的作用,最多能筛选出麻将高手,怎么,FAIU是要建立麻将部吗?”

    “你的意思我懂了。”时章说:“就是这种方式有些儿戏呗。”

    “这可能是来自于最初一届赌局的传统,也或许赌局本来就是一个让我们互相认识的联谊会,还有可能赌局是类似奥运会一样的玩意儿,主要作用是主办方展现财力,派出有天分的选手参加比拼赢得荣誉。”一树掰手指数了三个可能性出来:“但我认为,赌局的真正意义并不如此低级。”

    “嗯……你接下来要说赌局的意义是吧?”时章问。

    “嗯,赌局的意义其实就是我一开始说的赌局的目的,只是用词区别而已。”一树以为他弄混了。

    “不是不是,你刚刚只说了两个理由啊?”时章非常怀疑,这不会是他随口说的所谓三个理由,然后现场编出了两个吧?

    “这个嘛。”一树狡黠一笑:“第三个理由其实才是我确信这一观点的论据,但很遗憾,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把它说给你听。”

    “好吧,皮埃尔·德·一树。”时章也没多在意:“说你的赌局意义吧。”

    “我认为。”一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赌局的意义在于选拔。”

    “选拔?”时章也小心翼翼的说话。

    “嗯。”一树点了点头,看时章那样儿,突然觉得刚才压低声音说话的举动很傻逼,于是非常自然地切回了正常音量:“不然没有理由劳师动众地麻烦别人从全世界各地跑到这儿来,这就说明不管这个选拔的标准何在,又是在选拔什么,至少它是需要我们在同一个场地中才能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