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柳树村
多年用兵，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最直观的反映便是耕作于农田间的，尽是老弱和妇孺。青壮已被朝廷征调，前往边疆戍守。
本来防戍有一定的番休期限，可因为连年的战争，府兵们被强留以至久戍不归。为国戍守边疆十年，归家时孩子已经六七岁了，这谁受得了？
再加上勋贵们作威作福，挤压自耕农的生存空间，府兵逃散的情况日益增多。即便武曌曾下令“为政苛滥，户口流移”者必加惩罚，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远在凉州的黑衣社才能收拢那么多府兵逃户。
幽州地处边境，形势比内地更加严峻，再加上金木兰横征暴敛，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十年的战争，百姓已经不起折腾了。
李规看在眼里，却只能记在心里。急，是急不来的。
四人走在大柳树村的乡间小路上，看着稍显破败的村落，心情都有些沉重。几人一边走一边搜寻着，忽然前面的草房外人影一晃，飞快地闪进了房中。
李规眼尖，伸手向那一指：“那儿有人！”
说着加快步伐，向人影奔了过去。其余三人闻言，也纷纷加快脚步追赶。不多时，四人来到一间草房前，房门大开，里面却不见人影。
李规伸手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于是率先走进屋内，狄仁杰等人也随后跟上。屋内设施颇为简陋，一眼就能看到头，外面盘灶，里面住人，里外间只靠一块破木板相隔。
四下无人，李规又喊了一声“有人吗”，却依旧无人回答。
虎敬晖拉开木板走进屋，看了一遍，走出来道：“里面没人。”
李规向几人说道：“刚刚我看见有人进屋，应该是躲在哪了，再四下找一找。”
狄仁杰点头道：“敬晖，元芳，你二人和守矩一起找找。”
二人连忙称是，然后在草屋里搜了起来。李规向后门走去，虎敬晖再次走进里屋查探，李元芳在外间搜寻。
墙边的灶台吸引到了李元芳的视线，只见他三两步走到灶台前，伸手拿起灶台上的锅盖。
“哇”的一声，灶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叫声，将李元芳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满面黑灰、蓬头垢面的中年农妇爬上灶台连连磕头，嘴里还说着“军爷饶命！”“饶命啊！”之类的话。
狄仁杰赶忙上前一步，将农妇扶起：“别害怕，我们不是军爷。”
农妇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和善的长者，这才放下心来：“你、你们不是军爷？”
狄仁杰望着农妇这副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点了点头：“我们是过路的。”
农妇这才站起身来：“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走到这儿的？”
狄仁杰解释道：“迷路了，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灶台内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娘子，李元芳本想将其抱出来，却被李规接过：“元芳兄没抱过孩子，还是我来吧！”
说完，双手扶住小娘子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出来，随后将她放在农妇身边。小娘子见到自己阿母，连忙将阿母紧紧抱住，显得十分怕生。
安抚住农妇，狄仁杰开始向她打探村里情况，问她村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农妇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造反的丁壮已经逃进了山里，只剩下一些跑不动老弱妇孺。官军昨天进村抓人，又抓了好些人走。
“我也不知道村里现在还有多少人，我和三娘在炕洞里躲了一天，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这才想着出来找点东西吃。”
狄仁杰和李规见状，十分动容，尤其是狄仁杰，眼眶都红了，真是民生艰难。
“这位娘子，你到各家去看看，看还有没有人。有的话，把他们都叫来你家。”
农妇有些迟疑，她怕聚在一起后，官军突然杀出，将她们全给抓进牢里。
狄仁杰说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抓人。”
农妇显然不信，她只是没读书，又不是个傻子。操持一家生计，有着小妇人独有的精明：“您一个老人家能顶什么用啊？”
李规不厚道的笑了笑，敢这么说狄仁杰的，这位妇人怕还是头一个。李元芳对着农妇说道：“别看他一个老人家，能抵数万官军。”
几人好说歹说，还装了一把土地爷，才说服农妇去召集村中百姓。
幸存的大柳树村村民听说土地爷显灵，要为他们申冤做主，将信将疑的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到最后，也只有七八个老弱来到农妇家中。
偌大一个村子，竟然只剩下十个老弱，怎能不让狄仁杰生气。
人到齐后，李规和狄仁杰负责安抚众人，李元芳和虎敬晖则将放于马车上的食物取出，分发给众人。
却是出发之前，老成持重的狄仁杰料想村民可能受饿，便提前买了一些蒸饼粟饭，还有几斤炖肉。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李规的身影在一众村民之间穿梭，给这个倒水，给那个添饭。好似一个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狄仁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李规不止会说，还身体力行的去做，这就难能可贵了。
等到一众村民吃饱喝足，狄仁杰又向他们打探起消息来，向里面最年长的村民张老四问道：“能跟我说说，村里人为什么要造反吗？”
张老四是个老府兵，只比狄仁杰小了几岁，如今年过花甲，已不再需要服劳役。种了几十年的地，长安城的繁华也见过几回。为人精明着呢，怎么会相信有土地爷这种事。
土地爷没遇到过，白龙鱼服的戏文倒是听过许多。打一进门，他就觉得狄仁杰不是寻常人家，现在听到狄仁杰问起情况，便将村民们造反的缘由尽数道出。
造反这事，不好听也不好说。朝廷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你敢举旗造反，平叛的大军绝不会手软。碰到不讲究的官军，还可能主动碰瓷，借他们的人头混点军功。
听完张老四的叙述，狄仁杰郑重的说道：“老丈，你们受苦了。还请老丈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定要还你们大柳树村的全体村民一个公道。”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焦雷平地炸响。狄仁杰抬起头望向窗外，嘴里喃喃地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本来防戍有一定的番休期限，可因为连年的战争，府兵们被强留以至久戍不归。为国戍守边疆十年，归家时孩子已经六七岁了，这谁受得了？
再加上勋贵们作威作福，挤压自耕农的生存空间，府兵逃散的情况日益增多。即便武曌曾下令“为政苛滥，户口流移”者必加惩罚，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远在凉州的黑衣社才能收拢那么多府兵逃户。
幽州地处边境，形势比内地更加严峻，再加上金木兰横征暴敛，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十年的战争，百姓已经不起折腾了。
李规看在眼里，却只能记在心里。急，是急不来的。
四人走在大柳树村的乡间小路上，看着稍显破败的村落，心情都有些沉重。几人一边走一边搜寻着，忽然前面的草房外人影一晃，飞快地闪进了房中。
李规眼尖，伸手向那一指：“那儿有人！”
说着加快步伐，向人影奔了过去。其余三人闻言，也纷纷加快脚步追赶。不多时，四人来到一间草房前，房门大开，里面却不见人影。
李规伸手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于是率先走进屋内，狄仁杰等人也随后跟上。屋内设施颇为简陋，一眼就能看到头，外面盘灶，里面住人，里外间只靠一块破木板相隔。
四下无人，李规又喊了一声“有人吗”，却依旧无人回答。
虎敬晖拉开木板走进屋，看了一遍，走出来道：“里面没人。”
李规向几人说道：“刚刚我看见有人进屋，应该是躲在哪了，再四下找一找。”
狄仁杰点头道：“敬晖，元芳，你二人和守矩一起找找。”
二人连忙称是，然后在草屋里搜了起来。李规向后门走去，虎敬晖再次走进里屋查探，李元芳在外间搜寻。
墙边的灶台吸引到了李元芳的视线，只见他三两步走到灶台前，伸手拿起灶台上的锅盖。
“哇”的一声，灶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叫声，将李元芳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满面黑灰、蓬头垢面的中年农妇爬上灶台连连磕头，嘴里还说着“军爷饶命！”“饶命啊！”之类的话。
狄仁杰赶忙上前一步，将农妇扶起：“别害怕，我们不是军爷。”
农妇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和善的长者，这才放下心来：“你、你们不是军爷？”
狄仁杰望着农妇这副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点了点头：“我们是过路的。”
农妇这才站起身来：“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走到这儿的？”
狄仁杰解释道：“迷路了，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灶台内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娘子，李元芳本想将其抱出来，却被李规接过：“元芳兄没抱过孩子，还是我来吧！”
说完，双手扶住小娘子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出来，随后将她放在农妇身边。小娘子见到自己阿母，连忙将阿母紧紧抱住，显得十分怕生。
安抚住农妇，狄仁杰开始向她打探村里情况，问她村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农妇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造反的丁壮已经逃进了山里，只剩下一些跑不动老弱妇孺。官军昨天进村抓人，又抓了好些人走。
“我也不知道村里现在还有多少人，我和三娘在炕洞里躲了一天，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这才想着出来找点东西吃。”
狄仁杰和李规见状，十分动容，尤其是狄仁杰，眼眶都红了，真是民生艰难。
“这位娘子，你到各家去看看，看还有没有人。有的话，把他们都叫来你家。”
农妇有些迟疑，她怕聚在一起后，官军突然杀出，将她们全给抓进牢里。
狄仁杰说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抓人。”
农妇显然不信，她只是没读书，又不是个傻子。操持一家生计，有着小妇人独有的精明：“您一个老人家能顶什么用啊？”
李规不厚道的笑了笑，敢这么说狄仁杰的，这位妇人怕还是头一个。李元芳对着农妇说道：“别看他一个老人家，能抵数万官军。”
几人好说歹说，还装了一把土地爷，才说服农妇去召集村中百姓。
幸存的大柳树村村民听说土地爷显灵，要为他们申冤做主，将信将疑的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到最后，也只有七八个老弱来到农妇家中。
偌大一个村子，竟然只剩下十个老弱，怎能不让狄仁杰生气。
人到齐后，李规和狄仁杰负责安抚众人，李元芳和虎敬晖则将放于马车上的食物取出，分发给众人。
却是出发之前，老成持重的狄仁杰料想村民可能受饿，便提前买了一些蒸饼粟饭，还有几斤炖肉。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李规的身影在一众村民之间穿梭，给这个倒水，给那个添饭。好似一个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狄仁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李规不止会说，还身体力行的去做，这就难能可贵了。
等到一众村民吃饱喝足，狄仁杰又向他们打探起消息来，向里面最年长的村民张老四问道：“能跟我说说，村里人为什么要造反吗？”
张老四是个老府兵，只比狄仁杰小了几岁，如今年过花甲，已不再需要服劳役。种了几十年的地，长安城的繁华也见过几回。为人精明着呢，怎么会相信有土地爷这种事。
土地爷没遇到过，白龙鱼服的戏文倒是听过许多。打一进门，他就觉得狄仁杰不是寻常人家，现在听到狄仁杰问起情况，便将村民们造反的缘由尽数道出。
造反这事，不好听也不好说。朝廷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你敢举旗造反，平叛的大军绝不会手软。碰到不讲究的官军，还可能主动碰瓷，借他们的人头混点军功。
听完张老四的叙述，狄仁杰郑重的说道：“老丈，你们受苦了。还请老丈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定要还你们大柳树村的全体村民一个公道。”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焦雷平地炸响。狄仁杰抬起头望向窗外，嘴里喃喃地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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