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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一生痴绝处

    左羽道:“这‘四绝’有什么掌故,都绝些什么?”

    王雅倩道:“什么叫‘绝些什么’,这第一绝是‘诗绝’。咱们华天大学的老学生里曾经有两位叫做‘诗人’,一个倒是外语系的,是写新诗的,前期作品像大白话,只得做流行歌曲的歌词,后期的诗却全没文法,专用一些古怪的字眼凑在一起,读也都不懂。只是他产量很多,据说一天能写二十多首。第二位便是这位叶师兄,据说此人双手能写梅花篆字,做得一手好旧体诗词,有刻烛限韵之才,七步成诗之能,才情无二。以前曾经模拟唐宋人作,掺进集子里去,就连专业老师也难以分辨,在中文系连老师带学生无不叹服,就连周老太也器重得不得了,曾经放话,中文系就只这一个好学生。”

    左羽道:“刻烛限韵,并非难事,七步成诗,也不乏人,只是如今的人再也没有古人的情怀,写诗这等事是多余了,也算不容易,勉强可算得一绝。那第二绝是什么?”

    王雅倩道:“第二是‘酒绝’,听说他很能喝酒,自言是毕卓后身,今生来续酒瘾,早一饮,晚一饮,寒一饮,暑一饮,春夏秋冬皆可饮,睡一饮,醒一饮,月圆月缺亦可饮,对花当饮,对美人当饮,对俗子虽不堪,更当饮……他曾带了一个大水杯去上课,等开了盖子,周围的人一闻才知道是白酒。”

    左羽哈哈大笑道:“嘿,这倒真算得一绝了,不错不错,妙啊妙啊。”

    王雅倩皱皱鼻子,道:“咦,怎么跟萧爷爷一个口气。这第三绝是‘箫绝’,他吹得好洞箫,听说以前夏天的晚上他在楼顶吹起箫来,吹得一弄,其他玩中西乐器的学生全都停了下来。吹得两弄,连鸟儿也不叫了。吹到第三弄,周围宿舍楼的女生集体坐在阳台上哭。可惜自我考上大学却一回也没听过,只是传说罢了。”

    赵晓红和好俊听她说的绘声绘色,十分出神,左羽心里怦然一动:说的这人莫不是他么。便道:“这么好玩的人,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外面一些也没有听闻?”

    邹杰道:“大四的学生深居简出,神出鬼没,本来不大容易见。就算见着了,他也没多长一个鼻子,没人告诉你谁又知道。现在流行的是花花草草,他明年就毕业了,这等过了时的人物,再神大家也懒得说起了。”

    左羽点头称是,道:“诗、箫、酒,那么还有一绝是什么?啊,我知道了,定是打得一手好内家拳,此人文武双全,真是难得的人物。”

    王雅倩摇摇头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叶师兄会武术。本来最早都叫他‘三绝公子’,他自己说前面三绝都不算绝,这最后一绝才真正算是‘古人所有,今人所无,而今而后,唯我存之’。”

    左羽道:“好一个‘唯我存之’,此人好狂。到底是什么?”

    王雅倩道:“叫做‘才疎正类孔文举,痴绝还同顾长康’。”

    我国文人历来有此传统,专爱拿了些什么疯癫痴狂,愚顽污垢等等字眼来说自己,明着是贬低,实际上都是夸自己特立独行,不合俗流的好话,倒也不足为奇。

    左羽道:“他怎么个痴法?”

    王雅倩道:“比如有一年校新年晚会,来了一个什么好大的领导,要看些新鲜的玩意,学校方面安排节目,知道他有特长,便叫他去表演。他忽然敞开胸怀,便问那一个要听箫,那位领导同志正要批评这学生无状,叶师兄道:‘你一个俗吏也配听我吹箫?箫在此!’说罢抡起箫来就打。这事当时是闹大了的,好在周校长很护着学生,只得了一个处分。不过听说他平日是很谦和的人,只是有时候会犯起病来,大哭大笑都不管别人。所以‘三绝公子’就成了‘四绝公子’,这最后一绝是他自己封的。”

    左羽击掌道:“快哉快哉,祢正平之俦,真乃一个快人也!”又道:“既然称作公子,莫不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心中嘀咕,自己所想的那人可不大像。

    王雅倩道:“他家境如何倒不知道,但听说这个人很讲义气,若有难处求到他头上,他必定倾尽全力去帮,哪怕自己吃大亏也不在乎。但他有一项奇怪的脾气,就是绝不许别人当面谢谢他,只要谁说了这个‘谢’字,他必定破口大骂,所以就是他帮过的人也不一定念他的好处。”

    左羽道:“这倒新鲜了。”

    王雅倩续道:“我老爹却说此人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比之于齐之孟尝、赵之平原、魏之信陵、楚之春申,我想这‘公子’两字多半是比喻吧。”

    几人说着说着已来到校医院,一打听果然没错。按挂号处的护士指点一起上了三楼,就见一间单人病房门口站了许多人,大多是中文系的,有的认识,有的眼熟,高年级的居多。好多人交头接耳,脸上全无担心的神色,想来是凑热闹的,左羽这几人其实也在此列。

    邹杰是看热闹的老手,眉头一皱,呼喝一声,朝看着眼熟的虚打了招呼,在前开了一条路,来在病房里。里面地方不大,人也不少,挨近病床的想来都是叶渊的室友之类。

    几人也知趣,不再往前凑,五人在病房门口站定。

    左羽个头儿本高,站在后面也看得清病床,顺着人脑袋缝往里一看,只见其上躺着一个男生,也没打吊针,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看来四肢也没加护板,只是脸颊上有些瘀伤,涂了些药水,并无严重外伤。表情安详舒泰,呼吸匀整绵细,脏腑也不像有损伤,不知是晕着还是睡着了。再细看眉目,虽然摘去了眼镜,分明是前些时经常和自己喝酒的那个不知名的男生。

    正在此时,只听得外面的走廊忽然一阵脚步声急响,一人来在病房门口,手扶着门边喘了几下,连忙分开众人扑到床前,一把摁住叶渊的胳膊说了一句话,左羽几人却都是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