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2）
建国最烦磨磨蹭蹭这一套，作势便要重新睡觉，芬芬连忙说：“我说我说，在煜阳，煜阳市。”
“那就跟建平一家在同一个市区了，不过人家忙，你也未必见得上。”
“我又没想过去见他，我是为了工作到煜阳，又不是为了建平一家。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见不上他？”
“人家是政府官员，每天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弟妹是高中老师，下班之后还得去给学生补课。你是搞食堂，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你怎么见？”
芬芬在以衣柜翻找自己的换洗衣物，“那你知道我被调去哪个食堂了吗？就是素华他们学校的食堂。”
“啊？这么巧？”
“他们学校食堂是外包的，就是跟我们在县城这一家单位同一个公司的，我现在调人过去是当后勤组长的。领导说看我往后的成绩，如果做的好，可以把我升成后勤部长。”
建国思量片刻，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那儿，你还是留在县城比较好。”
“怎么了，难道我升职你不高兴？”
“升职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但是你仔细想一想，你要是去了素华他们学校食堂，你跟素华的亲戚关系被外人知道，别人不得说是她帮你升职的，说你是走关系的。”
芬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结果是虚惊一场，“我当是什么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怎么调过去的？凭自己实力。别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管他呢？再说了，素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老师，她能有多大的权利把我调进他们学校的食堂？你啊，就是见不得我好。”
建国还想再说什么，芬芬就往浴室去了。
其实建国并不是担心别人会猜测芬芬靠关系升职，他在忧虑另一件事，但要不要跟妻子说，他尚且在考虑。
芬芬离开后，明阳在门口探头，“爸，我找你说点事呗。”
“你妈一走你就进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什么事？”
明阳进来坐下，说：“我想买一套汽车手办，但是差点钱。”
“手办，手办是什么？”
“手办就是具有收藏价值的模型，有人物的、汽车的、昆虫的……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买了自己喜欢的手办，我也想买一个，我想买汽车的。”
建国点燃了一支烟，“你看着点你妈，他洗完澡上楼梯的时候跟我说，我就把烟掐掉。那你说的这个手办要多少钱，你妈平时不是有给你零花钱吗？”
“我妈那些钱都是扣准了给的，生活费也是，各种学杂费加上伙食费一花掉，总共也剩不下多少钱了。爸，我很想买汽车手办，我看上一个特酷的，你资助我一点钱好不好？”
“你那手办多少钱？”
“六百。”面对父亲一脸震惊，明阳连忙添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手头已经有三百了，爸你只要再给我三百就好了。”
“你不是说没闲钱吗，你哪来的三百？”
“省出来的。”明阳说完就别过脸去，不再跟父亲对视。
建勇一脸狐疑，“怎么省的，省了你些钱？你是不是把买早餐的钱省出来了？”
面对父亲如炬般的眼神，明阳终于承认，是两个月没吃早饭才存下的三百元。
建国俯身抄起地下的拖鞋便要朝儿子拍过去，但还是即时收手，“你在学校不务正业，脑子里也没想着学习，现在为了买什么破手办要把身体也搭进去是不是？”
“我知道错了爸，我也觉得不吃早饭来省钱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所以我就不说过来求你了嘛？”
“我给你钱总要一个理由吧，你也知道家里过出去的钱都得经过你妈的眼，我平白无故给你三百块钱能用什么理由？”
“你平时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不会连三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吧？”明阳睨了一眼父亲，“再说了，你不是还藏了小金库吗？”
建国使劲示意儿子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我妈，这么好骗啊？爸，求你了，我整天想着我的汽车手办都无心学习了，我要是买来手办，就会有心思放学习上。你资助我三百块钱，就三百。”
建国敲一下儿子的脑门，“还就三百，你以为三百是个小数目吗？还有，不要拿你的学习来说事，就算有了手办，也不见得你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可以借你两百。”
“借？”
“当然是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要成年，万一大学考不上就该出去工作了，难道还整天伸手跟我要钱？我现在借你两百块，无论你有没有考上大学，反正之后你工作的第一年就得把这两百块还我。”
“哪有人给亲儿子花钱还当是借的，爸你这也太……”
建国挪一挪身体，眯着眼，“太怎么样？”
反正两百只是小钱，工作后很快就能还清，为了尽快凑齐钱，明阳只得说：“太大方，好了吧？但是你借都借了，直接借三百呗，故意留着一把我不还是没足够的钱买？”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父子之间也最好少提钱。我给你钱也不能白白的给你，你总得是做了什么好事吧。你是学习上有进步呢，还是在家庭上做贡献了，给你两百很不错了。反正你神通广大，最后一百你找谁借都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借给你。”
“我要是神通广大还用得着找你借钱？”明阳嘟囔着，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因为木质楼梯，所以特别清晰入耳，他赶紧提醒建国。
建国迅速掐灭烟头，把烟蒂往床底下一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芬芬进来放，见明阳立在床边，鬼鬼祟祟的样子，“明阳，你不写作业跑你爸房间干嘛？”
“我在写作业啊，不过有一道题不会过来问问爸，看看他会不会。”明阳胡乱编了个可信度很低的理由。
芬芬不屑道：“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你爸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他是初中生，你现在是高中，再说现在的知识跟我们那时学的知识能一样吗？你二叔要是在这里你倒是可以问问，问你爸……你也真想的出来！”
建国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肚子里没点墨水，我们一家人都没文化行了吧？明阳，写你的作业去。”
明阳本还想暗示父亲钱的事，现在见他有些动怒，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乖觉地退出了。
芬芬惹怒了丈夫，心想他真是小题大做，但毕竟是自己惹出的事，也少不得服软，“好了，你别生气了，这些话我以后都不再说了，你最文化，当年要是再让你多读几天书，你现在跟建平也差不多。”
“大晚上的我也不想吵架等会儿觉都睡不着了。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吗？你有些时候嘴巴上太不饶人了，抓到一件事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你不烦其他人都听烦了。”
芬芬上床，坐到他旁边，“那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你还生气啊？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跟你家人不好的事，我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我保证。”
“什么叫不好的事，文化水平低就是不好的事了吗？我们这一辈有几个人读到大学？家里这么穷，能上到中高中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建勇也是初中，敬敏也是初中。”
“我真的不会再说了。建勇哪里能跟你比呀，同样是初中，可是你看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可比你可差远了。而且我又不是那种贫学历去评判人的人，丽梅才小学，她大姐才上过几天学，你看有时候逢年过节她大姐来家里，我不照样是客客气气的？”
建国听她提起丽菊，便顺嘴问道：“我听说丽梅她大姐那个老公出了点事，身体有些不好，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听素华提起，说丽梅大姐的老公身体已经好了，说是不要过度劳累，注意保养，定期去医院复查也就没事了。”
“素华？丽梅的家事素华怎么都知道？”
“你还不知道吧，丽梅跟建平他们一家联系的可紧密了，尤其是跟素华，两个人经常打电话，我有一次还听到他们打电话了，素华很关心丽梅。老公，你说素华是不是很偏心啊，为什么他总跟丽梅联系？我们家明阳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她作为二伯母也不关心一下。她是老师，好歹学业上也能给点帮助，但是她一句都不关心。”
“素华平时上课忙，人家丽梅是主动给她打电话，这是主动联络的。你还想他自己来找你啊？你不主动跟人家打好关系，人家凭什么来关心你？”
“丽梅也真是的，同样是嫂子，素华离她这么远，她打电话也要关心，可是我就在家里，但是她每天跟我也没几句话能说。她是不是在给阿蓉铺路啊？毕竟跟素华打好关系，对阿蓉以后的学业有帮助，建平又是政府官员，以后肯定是能帮得上她们家的忙。再不济就是为她肚子里两个孩子铺路。丽梅也真够精的。”
“那就跟建平一家在同一个市区了，不过人家忙，你也未必见得上。”
“我又没想过去见他，我是为了工作到煜阳，又不是为了建平一家。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见不上他？”
“人家是政府官员，每天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弟妹是高中老师，下班之后还得去给学生补课。你是搞食堂，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你怎么见？”
芬芬在以衣柜翻找自己的换洗衣物，“那你知道我被调去哪个食堂了吗？就是素华他们学校的食堂。”
“啊？这么巧？”
“他们学校食堂是外包的，就是跟我们在县城这一家单位同一个公司的，我现在调人过去是当后勤组长的。领导说看我往后的成绩，如果做的好，可以把我升成后勤部长。”
建国思量片刻，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那儿，你还是留在县城比较好。”
“怎么了，难道我升职你不高兴？”
“升职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但是你仔细想一想，你要是去了素华他们学校食堂，你跟素华的亲戚关系被外人知道，别人不得说是她帮你升职的，说你是走关系的。”
芬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结果是虚惊一场，“我当是什么呢。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怎么调过去的？凭自己实力。别人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管他呢？再说了，素华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老师，她能有多大的权利把我调进他们学校的食堂？你啊，就是见不得我好。”
建国还想再说什么，芬芬就往浴室去了。
其实建国并不是担心别人会猜测芬芬靠关系升职，他在忧虑另一件事，但要不要跟妻子说，他尚且在考虑。
芬芬离开后，明阳在门口探头，“爸，我找你说点事呗。”
“你妈一走你就进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什么事？”
明阳进来坐下，说：“我想买一套汽车手办，但是差点钱。”
“手办，手办是什么？”
“手办就是具有收藏价值的模型，有人物的、汽车的、昆虫的……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买了自己喜欢的手办，我也想买一个，我想买汽车的。”
建国点燃了一支烟，“你看着点你妈，他洗完澡上楼梯的时候跟我说，我就把烟掐掉。那你说的这个手办要多少钱，你妈平时不是有给你零花钱吗？”
“我妈那些钱都是扣准了给的，生活费也是，各种学杂费加上伙食费一花掉，总共也剩不下多少钱了。爸，我很想买汽车手办，我看上一个特酷的，你资助我一点钱好不好？”
“你那手办多少钱？”
“六百。”面对父亲一脸震惊，明阳连忙添了一句，“不过我现在手头已经有三百了，爸你只要再给我三百就好了。”
“你不是说没闲钱吗，你哪来的三百？”
“省出来的。”明阳说完就别过脸去，不再跟父亲对视。
建勇一脸狐疑，“怎么省的，省了你些钱？你是不是把买早餐的钱省出来了？”
面对父亲如炬般的眼神，明阳终于承认，是两个月没吃早饭才存下的三百元。
建国俯身抄起地下的拖鞋便要朝儿子拍过去，但还是即时收手，“你在学校不务正业，脑子里也没想着学习，现在为了买什么破手办要把身体也搭进去是不是？”
“我知道错了爸，我也觉得不吃早饭来省钱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所以我就不说过来求你了嘛？”
“我给你钱总要一个理由吧，你也知道家里过出去的钱都得经过你妈的眼，我平白无故给你三百块钱能用什么理由？”
“你平时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不会连三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吧？”明阳睨了一眼父亲，“再说了，你不是还藏了小金库吗？”
建国使劲示意儿子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我妈，这么好骗啊？爸，求你了，我整天想着我的汽车手办都无心学习了，我要是买来手办，就会有心思放学习上。你资助我三百块钱，就三百。”
建国敲一下儿子的脑门，“还就三百，你以为三百是个小数目吗？还有，不要拿你的学习来说事，就算有了手办，也不见得你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可以借你两百。”
“借？”
“当然是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要成年，万一大学考不上就该出去工作了，难道还整天伸手跟我要钱？我现在借你两百块，无论你有没有考上大学，反正之后你工作的第一年就得把这两百块还我。”
“哪有人给亲儿子花钱还当是借的，爸你这也太……”
建国挪一挪身体，眯着眼，“太怎么样？”
反正两百只是小钱，工作后很快就能还清，为了尽快凑齐钱，明阳只得说：“太大方，好了吧？但是你借都借了，直接借三百呗，故意留着一把我不还是没足够的钱买？”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咱们父子之间也最好少提钱。我给你钱也不能白白的给你，你总得是做了什么好事吧。你是学习上有进步呢，还是在家庭上做贡献了，给你两百很不错了。反正你神通广大，最后一百你找谁借都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借给你。”
“我要是神通广大还用得着找你借钱？”明阳嘟囔着，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因为木质楼梯，所以特别清晰入耳，他赶紧提醒建国。
建国迅速掐灭烟头，把烟蒂往床底下一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芬芬进来放，见明阳立在床边，鬼鬼祟祟的样子，“明阳，你不写作业跑你爸房间干嘛？”
“我在写作业啊，不过有一道题不会过来问问爸，看看他会不会。”明阳胡乱编了个可信度很低的理由。
芬芬不屑道：“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你爸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他是初中生，你现在是高中，再说现在的知识跟我们那时学的知识能一样吗？你二叔要是在这里你倒是可以问问，问你爸……你也真想的出来！”
建国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肚子里没点墨水，我们一家人都没文化行了吧？明阳，写你的作业去。”
明阳本还想暗示父亲钱的事，现在见他有些动怒，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乖觉地退出了。
芬芬惹怒了丈夫，心想他真是小题大做，但毕竟是自己惹出的事，也少不得服软，“好了，你别生气了，这些话我以后都不再说了，你最文化，当年要是再让你多读几天书，你现在跟建平也差不多。”
“大晚上的我也不想吵架等会儿觉都睡不着了。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吗？你有些时候嘴巴上太不饶人了，抓到一件事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你不烦其他人都听烦了。”
芬芬上床，坐到他旁边，“那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你还生气啊？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跟你家人不好的事，我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我保证。”
“什么叫不好的事，文化水平低就是不好的事了吗？我们这一辈有几个人读到大学？家里这么穷，能上到中高中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建勇也是初中，敬敏也是初中。”
“我真的不会再说了。建勇哪里能跟你比呀，同样是初中，可是你看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可比你可差远了。而且我又不是那种贫学历去评判人的人，丽梅才小学，她大姐才上过几天学，你看有时候逢年过节她大姐来家里，我不照样是客客气气的？”
建国听她提起丽菊，便顺嘴问道：“我听说丽梅她大姐那个老公出了点事，身体有些不好，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听素华提起，说丽梅大姐的老公身体已经好了，说是不要过度劳累，注意保养，定期去医院复查也就没事了。”
“素华？丽梅的家事素华怎么都知道？”
“你还不知道吧，丽梅跟建平他们一家联系的可紧密了，尤其是跟素华，两个人经常打电话，我有一次还听到他们打电话了，素华很关心丽梅。老公，你说素华是不是很偏心啊，为什么他总跟丽梅联系？我们家明阳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她作为二伯母也不关心一下。她是老师，好歹学业上也能给点帮助，但是她一句都不关心。”
“素华平时上课忙，人家丽梅是主动给她打电话，这是主动联络的。你还想他自己来找你啊？你不主动跟人家打好关系，人家凭什么来关心你？”
“丽梅也真是的，同样是嫂子，素华离她这么远，她打电话也要关心，可是我就在家里，但是她每天跟我也没几句话能说。她是不是在给阿蓉铺路啊？毕竟跟素华打好关系，对阿蓉以后的学业有帮助，建平又是政府官员，以后肯定是能帮得上她们家的忙。再不济就是为她肚子里两个孩子铺路。丽梅也真够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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