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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元青大将军之子,蜀青拜会南荇大长公主

    “你是要给我看忘忧堂传出的情报吧!”见许清如此,李游离几乎想也没想便笃定道。

    “你怎么不觉着我已经看了呢?”许清声音明显带着微寒,这不提还好,一提,便响起那狸堂主所说一事。

    “忘忧堂的纸信上刻有密纹,一旦打开,到了规定时间后,不管你是否看完,都会自行销毁。且不论你不是那种人,忘忧的纸信上洒有特殊的香粉,在没有打开之前,香粉是不会散的!或许你察觉不到,但从我昨夜见到你时,我就闻出来了!”

    “哦!好聪明啊!”许清及其敷衍的一拍掌,接着在李游离僵硬的神色中,拿出了两个竹筒,一个“密”,一个“影”,都是未启封的状态。“你要的东西!”也不去看李游离愣神的表情,许清便直接一股脑的抛在了床上。或许是气李游离不信他吧,也或许在气李游离又是在骗他吧!总之,许清的心中一直窝着一股无名火,很是不爽。

    “你……要一起看嘛?”见许清面色不对,李游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正有此意!”

    “呃……那,那便一起吧!”

    李游离小心拆开刻有“密”字的竹筒,倒出里面卷着的一筒纸信,细致摊开:

    一答皇城之乱,南荇陛下委以在朝皇子密事,大殿南下见贵人,二殿北行定其军,三殿东行请将归。柱心各自为营,军报十万火急,将在外,空虚难耐。

    看得云里雾里的一席话,许清眼眸微垂:“你要皇城的情报作何?”

    “你是看不懂吧?”李游离轻声一笑。

    见被拆穿,李游离也不气恼,“你们忘忧堂的纸信,我能看懂,那才叫怪!”

    “据堂中的消息来看,南荇陛下给了在朝的三位皇子各自一个任务,以作考验,这大殿轻松,只是去见一个人!二殿披盔戴甲,去往边境杀敌,用以定军心。这三殿,自然是去请我们之前见过的玉面铁将军许宁之,毕竟这能称得上将的,还要皇子血脉亲请的,放眼朝野,开国大将军已年迈,唯有玉面铁将军可算得上!国中栋梁已各自站了党羽,互相遮掩算计,以致朝中分裂,边境外敌强大,很难抵御,所以战况并未得到好转,而留守营中的大将心思各异,且先不看各自党羽,但闲下来,军中便日夜笙歌,实乃不知身处何地!”

    “呵,倒是挺乱的!”许清神色微凝,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

    “是挺乱的!”李游离低头,继续摊开第二卷纸信:

    二答天山弟子下山目的,一为寻果救人,二为菩提拜帖,三为寻传说之楼!

    看到自己下山所行轨迹完完全全被一览无遗,许清心中是震撼的,原来,忘忧堂的势力已经有渗到天山东灵堂中了吗?果然,得罪谁也绝不能得罪忘忧堂,绝不是说说而已。

    “传说之楼?”李游离抬头看去,见许清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在问。

    看李游离直接跳过第三卷纸信,许清伸手一拦,他就是在这儿等着呢!不看怎么成!“还有一卷呢!不看吗?”

    “呃……”李游离一愣,有些胡乱的将纸卷塞入竹筒中,“第三个问题有关一些隐私,不便一起看!”

    “你们忘忧堂不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嘛,一旦到达规定时间,不看,可就没了!”

    “这你放心,我还没打开呢!”

    “……”许清神色一僵,有些发怒的甩开袖子,语气带着些微恼:“随你!”

    二则,便是影堂的情报,见李游离略有些迟疑的模样,许清自是明了,拂了拂袖子,起身走向茶座,“影堂的消息你就自己看吧,你既让影堂办事,定是搅的极深的浑水,我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掺杂进来!”

    “多谢了!”听此,李游离神色瞬间一松。小心拆开里面裹着的卷纸,上面只有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戏已起,静待幕。

    字面意思才刚刚理解完,便见三张打开的信纸突然燃起了火焰,却也不烧其他的棉质易燃品,只将信纸燃成了沙沫般的火星子,连个灰烬也不留下,便自己随着空气飘散了。

    “倒还真是神奇!”细细品茶的许清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些细碎的讶然。

    “看来应是又换了一个符文师了!”李游离起身走到许清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替自己也倒上了一盏茶:“若是之前那位符文师,只怕火才起,信就没了!”

    许清默然一笑,知李游离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不该说,便也没开口询问,只默默饮着杯中的热茶,直到喝上第三盏,肚子已经有些胀鼓了时,李游离才忽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带着不可忽视的郑重:“我们今日便启程吧!”

    “好!”许清点了点头。

    “蜀青之后,你能否在陪我去一个地方?”

    空气倏地一静,良久,才响起许清沉闷的声音:“什么地方?”

    “胭脂台!”

    “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让忘忧堂全力追查!”

    “为什么要想去那个地方?”

    “那怪物说,里面,有关于我母亲的秘密!”提到母亲时,李游离的眼眸显而易见的一暗。

    “你信?”

    “我……理性告诉我应该不信,但……”

    “对你有影响!”见李游离欲言又止的模样,许清直接将李游离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答案脱口而出。

    “可以吗?”

    “……”空气又是倏地一静,良久,许清才道:“看看吧!”

    “……我去告诉他们启程的准备!”

    “箐珞来了!”许清眸子微抬,“你的手笔吧!”是肯定的问询。

    李游离站在门口顿了良久,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一个好的符文师,都需要经过非凡的磨砺。”

    “罢了,你们这样的人,又岂非我能左右得了的!洛城中不安稳,还是早些启程吧!”

    “你们谈完了?”见李游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君临云立即心虚龇牙一笑。

    “昨日照料,辛苦苏姑娘了!”看苏素也陪同一侧,李游离躬身一拜,以谢救命之恩。

    “我乃医者,救人乃本分。何须言谢!”苏素回了一礼,浅笑盈盈。

    “苏素!”许清拿着帘月从屋中缓缓走出,“你不妨与我们一道同行,彼此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苏素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颔首:“好!我去收拾东西!”

    “我去把我刀拿上!”见启程一事已成定局,君临云想也没想便火急火燎的冲进房中,“诶?我刀呢?你们给我放哪去了?”一回头,房门口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

    “哟,这不是我们大……”

    “诶?李兄你醒了!”纪无名顿时激动的一跳。

    可怜萧箐珞话还没说完,便就被一旁的纪无名打断,愤恨的瞪向纪无名的表情还没收,又被迷惘取代,一时之间,看向李游离时,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李兄?”

    “介绍一下,我叫李游离!”看着顿时驻足原地发呆的萧箐珞,李游离轻轻一笑,举手投足的礼貌中,是忍不住的笑意。

    “李游……离?”萧箐珞嘴角一抽,回头看向苏沣,却见苏沣一本正经的点头,顿时神色一震,感觉头都大了。

    “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马上就走!”也不去看那边怀疑人生的萧箐珞,李游离侧头看向桌上如老衲入定的几人。

    “现在嘛?”朱潭礼眉头微凝,“可你们伤还没好!”

    不等朱潭礼说完,纪无名便立刻附和的点头称是。

    “不必担心,那位神医也会一道!”

    “那个漂亮仙女?”纪无名神色顿时一亮。

    “嗨哟哟,你还真是,看谁都仙女呢!”才刚刚消化完李游离话中之意的萧箐珞顿时回头讥笑道。

    “就是,我可就真觉着奇怪了,怎么仙女堆里,偏生出个你这么个母老虎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母老虎!”

    “你再说!”

    “母老虎!”

    “纪无名!”

    “……”围观斗嘴的几人纷纷无奈扶额,这俩人是命中犯冲嘛?

    因是人多,便买了两辆马车来,纵使忘忧堂弟子不缺钱,但直接一次性买下两辆,李游离还是免不了肉疼了一顿,看看袋中所剩无几的银两,这下真是囊中羞涩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洛城,便不再停歇,直奔蜀青而去。一来,路上耽搁较久,蜀青一行已超出心中预期,再者,夜菩提的拜师会已经开始提前准备,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弟子收拾着行囊,赶往夜菩提而去。路上,倒是遇了几个已经震响了小半天的江湖子弟,来不及接下对手的战贴,马车便绝尘而去,扑了那几位少年一脸的灰飞,气的那几位天骄顿时便破口大骂,可谓是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了!不过,到底在骂谁呢?问起那几位天骄时,那几位天骄气的又是一哆嗦,忍不住再次爆粗口道:“我怎么知道哪些个缩头乌龟是谁!骂了个口干舌燥的,结果人家屁也不放一个!哎哟,气死我了!”

    差不多连夜赶了十日,那四匹马终于又是给累趴了下,这一路上,光是买马的银子都是花的不少,李游离这下心口是真疼了!这次不止自己,所有人的身上是真是一分不剩了。

    好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慕容惜终于是慷慨解囊,开了灵门,召了四匹千里马来。也不怪慕容惜之前不出手,实在是也拿不出手了!从她下山那一天起,跑死了两匹千里马,又废死了三头战虎,狼也在对战中死了好几匹,更何况上次连同朱潭礼一起开了上古灵门,召了远古烛龙,忙没帮上,自己元气倒给伤了大半,又加上上次强行再开灵门以作与杀神浮荼的对战,这几日,开了好几次灵门,硬是开不了一丝缝隙,只能自己在一旁干着急。好在这一次自己内息在苏素的调理下已经完全恢复,倒是能强制操控,否则这一路,他们还就真得走过去了。

    不过慕容惜灵门里的千里马还真不是盖的,一连又是行了十日,才隐隐有些萎靡之症来。见此,慕容惜忙开了灵门,将几匹马召了回去,重新又召了几匹活蹦乱跳的出来。

    一直又是持续了八日左右,终于是看见了前方官道上设置的通行关卡。

    “终于要到了!”马车上,纪无名重重的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吃也在马车上吃,睡也在马车上睡,虽然千里马自通灵性,但也不会自我导航啊,几人连环顶班,一天一倒,实在是把他累的够呛!特别是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不要脸的龟孙,嘿,那一路骂骂咧咧的追了他们好几里,跟个狗一样叫了一路,不就是没接个战贴嘛!至于吗?要不是李游离在一旁拦着,他真的是想下去好好管管他们的狗嘴,实在是吵的他脑仁直鼓疼,当真是聒噪!

    递交身份确认的令牌时,又是君临云被推了出去,他是实在想不通啊,自己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方便身份认证嘛?见三殿的时候是,到洛城的时候是,现在到了蜀青,还是!他的身份这么好使呢!他就想不明白了,这车里坐着那几个,怎么看也不是王孙贵族吧!哦!除了许清!毕竟人家三殿叫他什么?小公爷!但他们也不是什么无法见世的凶恶之徒吧!嘿怎么就只让他一个人尽来身份认证呢?也不说其他好处让他来,在途径镇上买了一包脆薄饼的时候,自己不过就是稍慢了一步,嘿,渣滓总得给自己留个吧,结果渣都不剩一个!看看,看看这些人干的什么人事,简直不算人!

    过了中央关卡,在行了约莫有十几里的路程,隐隐约约,便能听到喧哗之声了。抬窗望去,外面,赫然是蜀青的南城门。

    “到了!”李游离望向窗外,语气带着舒缓。

    “知道了知道了!”君临云随及起身,这不明显该他出场了嘛!

    “不对呀!”看向外面官兵两行的城门,纪无名眉头一蹙:“这好像所有人都需要名帖!这蜀青城中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嘛?为何排查的这番严密?”

    马车中安静了一会,不一会,身后那辆马车缓缓捞开车帘,徐徐下了马车。是苏沣,此时,他对上李游离投过来的目光,语气带着微微的低沉:“李兄?”

    李游离微微扬头,神色平淡的看向那些官兵。

    苏沣立即会意,大步走到为首的那位官兵处。

    见来人气度不凡,且又看身后那两辆无动于衷的马车,那军爷心中一抖,在看到苏沣掏出怀中的名帖时,神色猛的一震。转身猛的大喝了一声:“放行!”

    “哟!”见城门大开,君临云神色一震,眼中带着些新奇:“想不到苏兄有些来头嘛!”

    “贵人可需引路?”那军爷低头一拜。

    “不必了!”

    受到苏沣拒绝,那军爷也不恼,只悻悻的点头称是,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神色带着几分惆怅,守了两个多月多城门,终于……快要到头了!

    “寻一家客栈吧!”随着李游离的发话,马车中倏地一静,隔了好久,才传来许清的一两声闷笑。李游离神色随及一囧,对了,他怎么忘了,他们现在身无分文呐!

    “那……咱们怎么办?”纪无名迟疑了一会,终于是问出了关乎生计的问题,睡在马车上倒不为失是个好办法,但是……没粮了啊!马车内仅剩的干货也在昨日吃了个精光,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未曾见米了!

    “摆摊吧!”身旁,传来许清轻飘飘的声音,但看神色,却是思熟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摆摊?咱们……有什么东西可以卖吗?关键也没钱进货啊!”纪无名愣了愣,随及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没货!”许清云淡风轻的扫向李游离:“这不干货满满嘛!”

    纪无名脑子一懵,顿了一会儿,眼睛忽的一亮:“对呀!”纪无名猛的一拍掌,忘忧堂的弟子就坐在这儿,怎么可以愁没银子呢!

    “这……不好吧!”李游离面皮一抖,难色道:“这蜀青城中亦有忘忧分舵,我这光明正大的抢生意,怕是……”

    “那怎么办,你们忘忧的规矩,外出弟子一律不允外借银子,那不然……为了陪你来一趟蜀青,咱们睡大街,卖艺要饭?”

    听着许清这嘴毒扎心的话语,在座几人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牛!

    “……那我就……卖些消息,赚些住店的钱!”

    一听李游离居然还同意了,几人神色又是一变,转瞬如星光看到了希望般亮眼,他们的饭途,有救了!

    银狐面具掩面,玉箫半掩半垂,再加上忘忧堂特制的迷香……啧,这神秘感——简直一丝不挂。城中各路江湖人马一见李游离,瞬间跟疯了般一涌而至,语气中无不激动。

    “银狐面具,他是忘忧堂总舵的弟子!”

    “哈哈哈哈,百花楼排了那么久都没接到老子的飞花令,这还真是天助我也啊!”

    “借过借过……”

    “奶奶的,给老子往边上去,挡着老子的道了!”

    “哪儿?哪儿?忘忧堂的弟子在哪儿?”

    ……

    一时之间,整条街道顿时水泄不通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忘忧堂弟子出行,这么威风的嘛!”停的远远的马车上,纪无名讶然的看着人群中淹没的早没了影儿的李游离,语气满是激动与兴奋。

    “威风的是李游离脸上戴的面具跟忘忧堂手中的消息!”许清眉头微垂,“恐怕一时半会,李游离也脱不开身了!”

    “哈?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银子!”纪无名顿时眼冒金星,手指头哗啦哗啦掰动着,激动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想什么呢!”许清无奈的揉了揉脑子,“忘忧堂的规矩,在外弟子答问,一日不可过三,否则,是会受罚的!”

    “啊?只能答三个问题啊!”纪无名小脸瞬间一垮,他闻到的金钱味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你以为三个问题还不少嘛?”许清倏地一笑,“忘忧一问,价值千金!答这三个问题,只要不大花大用,都够你好几个月的开支了!”

    “哇~千金!”纪无名嗅到的铜钱味顿时又浓郁了起来。

    “还真是……小财迷啊!”许清摇了摇头,无奈的望向已经有些井然有序的人群。喟然一叹,李游离啊,在训人这方面,的确是有些手段。

    借了街旁的一张茶桌,“众位,想来忘忧堂的规矩,大家都清楚!”看着几近痴狂的人群,李游离眸子一没(mo):“我只答三个问题,价高者,便可问!”

    声音不大不小,却令在场众人听的一清二楚,纪无名又是眼眸一亮,星星眼放着万丈光芒:“价高者,哇~那就是说,不止一千两咯!”

    看着突然就躁动不止,喊价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人群,纪无名已经激动的颤抖了:“这些人……都这么有钱吗?随随便便,就……就上千上万呐?”

    “敢来忘忧堂问问题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有头有脸,不缺银子!”

    听到许清的解释,纪无名受教的点了点头:“哦~那他们就不怕买到假消息嘛?”

    “这里的消息贩卖地,是谁的地界?”

    “蜀青呐!”

    许清无奈:“李游离带着什么面具?”

    “狐狸面具啊!嚯!忘忧堂的地界!”

    “敢打着忘忧堂的幌子招摇撞骗,除非那人不想活命了!”

    “哇~所以,咱们一进蜀青,就已经被忘忧堂监视着了!”

    “你这下倒是聪明了!”许清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回应到。

    “嘿嘿!”纪无名尴尬一笑,“不过想到有人一直暗中盯着我们,背后还是感觉凉嗖嗖的呢!”

    “你怕什么!李兄不是忘忧堂的弟子嘛!就算先开刀,见血的也不会先是我们!”一旁的君临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暴躁道。

    许清冷眼一斜,语气淡漠:“你想多了!忘忧堂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啊?”君临云神色一顿,满脸的尴尬。

    拼银子,便是拼的身家底蕴,而且还是身上现有的身家底蕴,不一会儿,就已经筛出了第一位的问询者。

    那人一身锦衣华服,油光满面,笑意宛若天上太阳,辣人眼目。几乎想也没想,上前便掏出一张万元银票,“啪”的一声,甩在桌上,不屑的表情似乎再说,哥有钱,不在乎!

    虽是反感此人作风,但想着好歹是客人,李游离便也没有多话,只声音清淡问道:“公子想问何事?”

    “我要知晓东海藏兵阁一路的所有关卡!”

    “东海藏兵阁,我知道啊!”马车上,纪无名一拍大腿,眼中跃跃欲试。

    “他要的是事无巨细,你知道?”

    “呃……”本来还处于高昂状态的纪无名一听许清这平平淡淡的一句,瞬间就蔫了。

    听罢,李游离蹙了蹙眉头,从袖中拿出一个袖珍的玉石狐狸,轻声道:“你把这个拿去百花楼,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哇,就……这么简单?”

    “嗯!”李游离轻轻颔首,说罢便拂袖道:“下一个!”

    “我还有一问!”那人兴致勃勃的又甩下一叠银票。

    李游离眉心猛的一蹙,在人群还没躁动之前,冷声道:“一人只有一问!”

    “我有钱!”那人眼眉一瞪,眼中尽显傲气。

    “公子若还有问,就劳烦移驾百花楼,那里自会有人接待!”

    “我不想排队!”那人横眉一挑,语气又冲又燥。

    “还请公子离开!”

    “嗡”玉箫剑出,凉薄的剑气瞬间肆意开来,惊的那人猛的跌坐在地,背心已经湿透了一大半,好强的威压,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从小到大,他哪被这番对待过。见李游离带剑起身,还不等李游离发话,那人便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人息怒,我滚我滚,我现在就滚!”说完,拿起桌上李游离扔到一边的那一叠银票,万元呐,毕竟也不是个小数目!在李游离阴寒的目光中,点头哈腰的讪讪一笑,便屁滚尿流的在一众惊呆了的目光中扬尘而去。因是李游离开了隔音阵,旁人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看那衣着华丽的弟子如风般一跃而出,神色激动。

    “这么……胆小的吗?”看着街道口已不见踪影的人,君临云嘴角一抽,想了良久,才说出一个得体的措辞来。

    许清眸子微垂,轻声解释道:“不过是只知败家的富家子弟,从小在金窝长大,娇生惯养,哪曾见过这番场面,一时之间被唬住,实乃正常!”

    “大人,我想知道三年前木李村怨鬼索命一事!”

    一叠银票被工工整整的递上,再加上满满一袋子碎银,见来人态度恭敬,李游离的语气也不由轻轻舒缓了下来:“好,待人散后,我在告诉你!”

    “好!”那位衣着飘飘的公子自然也知道此时不是开诚布公的场面,遂点了头,退到一旁候着。

    “大人!”一把大砍刀被忽的砸下,扬起的灰尘并不称奇,地上出现的细小裂缝才能彰显此人内力雄浑。一个金元钿随及被抛下,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李游离神色一凝,抬头望去:“剔骨刀,金缕衣,南江摄魂术。”

    来人神色猛的一震,清明的神色中终于泛起了一丝隐隐的激动。

    “你有何问?”李游离深深抬眸,黑色的眸子宛若一潭深渊,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听闻巫山有一花,唤生!”

    “巫山生魂花!”

    听到李游离准确无误的说出那花的全称,来人神色更显激动。“我想知道那花的由头!”

    “好!”李游离点头,遂起身淡然看向身后那些人道:“三问已过,该清场了!”

    “我说大人,出了江湖,何必那么循规蹈矩!大家出来,赚的都是银子,做的你情我愿的买卖,多答一个问题,于你于我们,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呀对呀!”

    “……”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人群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我说了,只答三问,众位若还有疑,前方左街右拐,百花楼候着!”李游离气息一震,声音中带着微怒。

    “许兄,我们要下去帮李兄嘛?看这情况,好像不妙啊!”君临云回头看向许清,毕竟临行前,他爹跟他师尊,是千叮咛万嘱咐,得护好李游离的小命!

    “这心,百花楼自有人出面来定!”许清声音平淡的望向远处。果然不隔一瞬,片片桃花蹁跹而落,一位一袭红妆的白狐狸面具的女子踩花而降,虽看不到那女子的面容,可丰腴多姿的身材却已令人浮想联翩。

    “是百花楼的白狸主!”不知是谁声音激动的吼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在白狸主身上。

    “众位!”白狸主微微开口,语气却是带着微微挑逗,“可是嫌我们百花楼的茶点不香甜?”

    “白狸主这是哪里话!我等怎会不喜百花楼的茶果点心呢!”

    “就是啊!白狸主可不要误会!”

    一人带了头,其余人便也皆散了去,见人已清空,白狸主这才悠悠回头,神色带着半分的打量与调笑:“小公子这是缺银子了?”

    “路上花费了些,便不送白狸主了!”

    “小公子这逐客令下的,让奴家一时半会儿,可真是反应不来啊!”

    李游离却是不依那白狸主的话术,俯身道:“来日再拜!”

    “罢了罢了,小公子既是不愿留人,奴家又岂敢不从呢!这便就告辞!”那白狸主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便摇曳着身姿翩翩远去。

    “嘶~许兄啊,这蜀青的白面具狐狸人怎么跟我们在洛城见到的不一样啊?”望着那性情火辣的白狸主,纪无名愣了愣神,语气呆滞。

    “我们什么时候在洛城见过白狸主啊?”一旁,君临云神色一怔,眼中带着半分迷糊。

    “唉就是上一次啊!”纪无名及其敷衍的一摆手。

    “上一次?”君临云一顿,一副你当我傻子啊的模样:“你这不等于白说嘛!”

    “唉我又没跟你说话,都给我带偏了!”见绕不过君临云,纪无名便胡乱的摆了摆手,随及一脸狗腿的看向许清,神色期待:“许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忘忧堂分舵遍布,经管人手不一,性情各异,我虽然对忘忧堂一知半解,但也没有到了如指掌的程度,你什么问题都来问我,搞得就好像我也是忘忧堂中人一样!”许清终于是被一个一个接踵而至的问题问的烦闷了,语气虽为不耐,却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态度解释道。

    “哦!这样啊~”旁侧,纪无名悻悻的笑了笑,继而便闭了嘴。

    “三年前,木李村冤魂索命一案已整合大理寺封存,如今,你因何要查一件尘封的案子?”

    李游离将那手提大砍刀的魁梧男子安顿在一旁的茶桌上,给那人买了一壶茶,继而开了隔绝阵法,才对着面前这位身材瘦弱的少年问道。

    “尘封?”那少年一声嗤笑,眼中隐隐闪着些亮光:“那分明是沉冤的无头案,那位大理寺卿草草结案,给了朝廷交代,可江湖上的交代,大理寺给不了!”

    李游离沉默了半晌:“所以你认为,忘忧堂会有?”

    “忘忧一问,可解百忧!我的忧,大人可能解?”

    “……三年前,木李村背面的乱葬岗一事,你可了解?”李游离沉默了良久,才问向那少年。

    听闻乱葬岗,那少年神色猛的一滞,脸色也不免染上了几分灰白了,冷汗莹莹,若说眼中的神色可以压制,可一个人的身体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看那少年手指忍不住痉挛的模样,李游离心中多少有了些底。

    “木李村生在蜀青东临镇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那里泥沼遍地,蛇虫遍布,更有迷樟将那山村包裹的严严实实。那样本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却被木李村的村民称,此乃山神庇护之地,搬迁乃不敬之举,木李村的族长更要求村民世世代代永忠木李村,绝不违背,倘若有村民迷恋外世繁华,便会被木李村踢名,永不得回村!”

    “你知道的!你果然知道的!”那少年兀自一喃,双眸中早已没了神采,周身散发的颓废之感更令李游离忍不住蹙下了眉头,那少年紧接着失神道:“可就是那样一群不经世事的糊涂人,却被那万恶的刽子手屠了全村,这不应该的!”

    “当年南荇正值战乱,举国不定,兵破蜀青时,见木李村后山迷樟四起,便将木李村的后山当成了乱葬岗,遗尸弃骨,糜烂之气,引来了满山饿狼,饿狼凶狠,连是木李村的活人都不放过,木李村上上下下无一幸免,皆死于此难!”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假的,那是假的!”闻言,那少年猛的暴怒了起来,其散发的凶厉之气,就连从旁的玉箫剑身都忍不住震颤了两下,是剑灵发出的警惕。

    “以上,是大理寺给朝廷的说法!”

    听到李游离沉闷的言语,少年身躯一震,神色微怔的看向李游离深沉的眼眸。

    “三年前,元青兵败南荇,退蜀青驻守,派元青大将军签署停战协议,两方谈和,后退回元青,蜀青幸免无事。一月后,木李村全场上下离奇死亡,村中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唯有屠夫家胡图的儿子因家中小羊跑上了乱葬岗,幸免于难。”

    那少年神色猛的一滞,面上竟呈现出了一种死灰之色来。

    “你便是当年幸免于难的孩子吧?”李游离抬眸,神色接近于笃定的质问。

    见那少年不答,李游离反而释然一笑:“其实当年那个真相,你比谁都要了解,你找到忘忧堂的人来求证,看来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啊!”

    那少年还是不回话,只是眼中的恐惧却是出卖了自己强装出来的镇定。

    “三年前,一位仙人之境的术士因走火入魔,坠了魔道,成了邪仙,后被木李村山后的死气吸引,闯进了村。当天阳光正媚,村里人见来人披头散发,红眼厉面,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鬼,便当即质问来人是谁,却不想答案未听到,人头便先落了地。村中人人恐慌,惊叫四起,却都逃不过一剑封喉的命运。当年的乱葬岗之上,就有一个牵着小羊的孩童,躲在山上空心的树洞中,失魂的看着山下这一幕,并且,还与那邪仙一同待在乱葬岗一月之久,整天兢兢战战,靠山中糜肉度日,后那邪仙将山中死气吸收殆尽,御剑归去,那蓬头垢面的少年这才慌忙逃下了山,可那些村民却早已被山上的狼群啃的七七八八,耗了七日之久才埋了坑,出村后,被一富家老爷收养,从此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那少年黯然失色的轻声喃语,面上全是不符年龄的消愁:“为什么明明各大势力都了然于心的答案,却没有一人肯公之于众。为什么?”

    “因为当年那个邪仙,现已成了当今仙人境之首!这一答,便算是我送你的了!你走吧!”

    “仙人境之首!”那少年兀自一笑,转身喃喃自语道:“仙人境之首!”消瘦的身躯上,是无助的落寞与无力。

    “大人!”见那人神神叨叨的离开,那魁梧壮汉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李游离对面坐下,眼中是无边的期翼。

    “我对药草一事知之甚少,你要知道巫山生魂花的什么由来?”

    “具体在巫山哪个地方,什么时间开花?”

    “巫山拢共有三十七脉,据我所知,生魂花便开在第十五脉中央,身靠峡谷,背靠流水,长在断崖之上,多居于秃鹰巢穴之下,且巫山周围到处都是巫山谷主雇佣的江湖子弟,至于开花……我只知生魂花只在亡魂够多的时候才会开,要以血滋养,以真气助生,每到月圆,便会吸取日夜精华,其余的,便也不甚了解了!”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那壮汉眸子一喜,江湖上对生魂花一事少有人知,充其量的,也就只知道巫山有花,唤生,可滋长魂魄,绵延灵魂,可具体在哪儿,如何让以开花,却是毫无头绪,听闻忘忧堂可解百忧,本来此次自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却没想到,竟试了个全面。

    “你这一问我已答,便就告辞了!”李游离遂拿剑起身,那大汉口中拜谢之言还未出口,便见桌上丢着一个转着圈的碎银和几乎鬼魅般的残影,砸了砸嘴,目瞪口呆道:“竟还是位身手了得的高人!”

    甩掉了暗中一直跟随的视线,匆匆取下脸上的银狐面具,系好迷香,一切收拾妥当后,李游离这才悠悠然从暗巷中缓缓出来,上了街口停着的马车。在纪无名一脸崇拜的模样中,大气放下一叠银票,看向许清道:“蜀青的风居酒楼实乃一绝,我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带他们去吃上一顿好的,待事成,我回来找你!”

    “你还回得来?”许清眉头一挑,语气虽是带着嘲讽,眼眸中却隐隐透着担忧。

    “腿长在我身上,回不回得来,自然由我说了算!走了!”

    见李游离不说,马车上几人便也没问李游离要去何处办何事,反正忘忧堂一向神神秘秘的,刚才又是见了忘忧分舵的白狸主,说不定布置了什么秘密任务让李兄去做呢!何况许兄还说什么回不回得来一话,一看就是什么异常险峻的任务!

    “走吧!”见纪无名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许清好笑的分了一沓银票递给纪无名,丢下句:“你们俩的零用钱。”便出去驾车往风居酒楼而去。

    城门街角。

    “到了吧?”祝璋几乎疲惫的问向外面驱车的衍旆。这一路颠簸,简直比行军打仗都要累上百倍。

    “到了!”衍旆的声音虽然听着较为精神些,但仍也暗哑了不少。

    “那个疯子,跑来蜀青作何?他是不知道南荇的大长公主安居此处嘛?”祝璋简直恨铁不成钢的一拳锤在马车上,简直没气个半死。“马上去百花楼,我要即刻知道那个疯子现在在哪停脚!”随及咬牙切齿的阴沉一笑:“我已经等不及蹂躏他了!”

    衍旆嘴角一抽,却仍是一本正经回到:“是!”

    蜀青,公主府。

    清净的长街上一片肃静,就连空气都隐隐带着一股森然的锐意。给了门前的侍卫看了令牌后,李游离便直接长驱直入,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后院子的凉亭,花园极大,花团锦簇,无论什么时节的奇珍异花,都开的争艳,游鱼戏水,喷泉不止,长桥驾廊,倒真堪比一个小型的御花园。

    “早在两月前我便接到了宫里的密旨,你竟足足迟来了一个月!”听到脚步声,正在喂鱼的女人却是头也不抬,一身雍容华贵的富贵红妆打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贵气。

    “长公主殿下!”李游离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行礼。

    “你倒是叫的规矩!”长公主抬头,脸上红光满面,都说岁月催人老,可这岁月,却未在这位长公主的面容之上,留下半分痕迹。

    李游离不卑不亢,拜身轻答:“我奉旨前来,请殿下归朝!”

    “归朝?”长公主鼻尖一声嗤笑,似乎极为不屑:“我看陛下要的不是我归朝,而是我手中的东西回朝吧!”

    李游离眼眸一深:“殿下,慎言!”

    长公主却是莞尔一笑:“我听说,你是同那许家的小公爷一同来的蜀青!”

    李游离眉头一蹙。

    见李游离不说话,长公主笑的便愈发放肆了:“看来那许家,是肯定了要站在你这一方了!”

    “我与许小公爷,只是江湖上的交深。”

    长公主轻笑,神色却是低沉了下来,悦耳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讽刺:“你那个目无尊长,野心勃勃的娘亲,近来,可还安分?”

    “殿下!”李游离心口一刺,就连语气,都沉了下来。

    “你回去告诉他,你娘亲若还在南荇一日,这皇城,我便不会踏足一步,至于他想要的东西,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疼爱弟弟的,他若真心想要,便来自取!我看不到他的诚心悔过,他便也不配做我的弟弟!”

    “殿下此言,我会一五一十转告陛下。”李游离起身作揖。

    “怎么,我这府中就这么不受人待见,连杯热茶,也不愿意喝上一口?”

    “殿下误会了,因故叨扰,已扰了府中清净,是万不敢在讨口茶水喝了!”

    长公主顿时气的一甩袖子,满面怒容道:“哼!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跟你那目无尊长的野蛮娘亲一个德行!”

    李游离眸子一暗,压下心头的怒火,躬身道:“晚辈告辞!”

    长公主厉声一喝:“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李游离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身道:“殿下还有事?”

    长公主抬眸,清明的眸子里一本正经道:“今天十五,留下来陪我吃汤圆!”

    “吃……汤圆?”李游离猛的一愣,神色呆滞与迷惘不断交错着。

    “吃汤圆嘛!自然是要与亲人吃才能求得平安团圆,你要怪就怪你算错了日子,今天来见我!”

    李游离呼吸猛的一滞,不可置信道:“我……”

    “本殿的命令,你胆敢违抗?”

    “……殿下说的是!”

    见李游离低眉顺从,长公主这才满意点头一笑,遂将手中所剩的鱼食全部洒下,略有些慵懒的靠在旁侧的栅栏上,吐气如兰:“来人,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