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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圆满回朝

    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一场“蝗变”令赵恒进退两难,九年靡费尽付流水,再无任何公信力可言。

    百官对此讳莫如深,束手无策,寄希望于改元,求来年风调雨顺。“朕奄受元符,克绍骏命,示以延洪之旨。诲其清净之方,爰建号以纪年……归尊之礼,庶协于惟新。诞告之文,特申于先甲,来年正月一日宜改元为天禧。”

    然而,大中祥符九年十二月二日的一股东南风却为这场封神运动注入新鲜血液。

    福建六州、两军百姓万余人诣东华门,请将南海纳入岳渎之列,享国家之祭。又以救世利人、扶危济险之功,请以莆田湄洲民女林氏为天地神祇,许民虔修岁祀。

    中书礼房、礼仪院、太常礼院为此争论不休。

    林氏冥寿止五十八,绝对在人的范畴之内。

    这样的存在不是没有,配享太庙太庙的名臣就是。

    太祖朝的赵普、曹彬。

    太宗朝的薛居正、石熙载、潘美。

    开国以来,五人而已。

    冷不丁的冒出一在室冥女与之并列,是不是小题大做?各地会不会争相效仿?

    百官愿意蹉跎,开封府却忍不了。

    万余福建百姓竟然滞留京师不去,以寺院为家,人满为患!

    各寺住持、监院不堪重负,敢怒不敢言,赴开封府软磨硬泡。

    权知开封府事、盛度第一个旗帜鲜明的赞成纳南海为岳渎,请从福建百姓万里跋涉之诚,以此为东南归心之证。

    但百官心思不再局限于一隅之地,似乎又回到了大中祥符元年。

    “今岁缺雨,当引沧海以济。”

    赵恒从福建百姓之请,并赐帛绢,诏其返乡。

    “古今崇祀岳渎,怀柔百神,礼所不废。至于有功国家,有裨民社者,报当异数。莆田湄洲民女林氏,灵明丕着,惠泽亶敷,兹特封为广济天妃。秩视海岳之崇,典叙春秋之重。”

    十二月初七。

    福建百姓诣东华门谢恩。

    福建转运司任晓、知兴化军林殆庶入对崇政殿,请立六皇子寿春郡王为皇太子。

    赵恒不许。

    天禧元年,正月十一日。

    奉天书合祭天地,大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亦除之,赏赐如东封例,并蠲天下逋欠,虽盗用经三十年者亦蠲之。封寿春郡王为升王,封光国公为东平郡王。

    是年正月、二月,京畿仍无雨,陕西、河北、京东皆蝗。

    赵恒遂于三月斋宿垂拱殿,命升王日赴玉清昭应宫祈雨,东平郡王日赴太平兴国寺祈雨。

    百官心思微妙,有赞赵恒心怀苍生,也有人言皇子年幼、不耐劳顿,请以宰相或亲王代之。

    与百官的小心翼翼相比,坊间言论就要放肆许多。

    有卜者诣东华门上书,言两位皇子出身低微,恐上苍不悦。

    赵恒大怒,欲斩之。

    王旦力劝:“恐天不雨。”

    赵恒不纳。

    三月初六,斩卜者于西市。

    黄昏,春雨滂沱。

    于是,籍卜者家,得权贵与其往还占问吉凶简。

    赵恒再怒,欲付简书于御史台按之。

    却为王旦所阻:“臣幼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并臣下狱。”

    有官以“国法不可私纵”为由,请付御史台追根究底。

    王旦对之“已焚”。

    赵恒册立皇太子的心思从未这么强烈过,恨只恨近岁多蝗,不宜付诸以子。

    远方的刘纬仍然揪着李溥不放,几乎每月一弹奏:“东南五路均知李溥奸赃狼藉而无人究,此乃转运使之失职,亦是转运使之无奈,畏贡物流转而委曲求全。臣请在十八路另设提点刑狱使,总揽一路司法、监察、风闻事,令转运使专司财赋……”

    各路转运使骇然。

    李溥私役健卒为姻亲林特起宅一事先遭踢爆。

    赵恒遂命都官员外郎、判三司都磨勘司黄震为江、淮、两浙、荆湖制置发运使,与李溥同知发运司事。

    ……

    年初,京畿、河南、京东、河北、陕西、江南、淮南、两浙、荆湖皆蝗,东南沿海仅福建、广南幸免。

    输粮船直达京东路登州、河北路沧州得以成为现实。

    经过两年试运行,泉州、兴化、福州、明州海商已在初步融合阶段,不再甘心受制于沿海航道,请以尖底船走深海航道。那里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文环境,再不用担心近海险滩,更快更安全。

    刘纬没有理由不同意,给一成损耗,由承运海商分润。倾覆之险由官府承担,但每发生一次意外,官给损耗即降一分。

    泉州市舶司则把损耗定在一成五,每一船均提留半成损耗,作为倾覆之费。

    纲首每完成一定数额的运粮,会有相应的出身授予,有俸无禄,供其在海外奔走。

    这对四地海商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因为漕运最大的损耗在转般,而非运输。

    尽管海运长达数千里、甚至上万里,却无役夫之费。近海三个月的航程,远海往往仅需一个半月。

    只要天公作美,为官指日可待。

    舵手也是刘纬比较看重的群体,主动承诺会为安全航行十五万里的舵手讨一个出身。

    五月初一,运粮船由泉州扬帆起航,日发四艘。

    刘纬每一次都会郑重承诺,必要时可以弃粮保人。

    ……

    当莆田、泉州湾、同安连成一线,已是可以媲美广州市舶司的存在。

    南海诸蕃往往选择直达泉州,一个多月的航程,却要在东南沿海辗转半年筹备物资,等下一次季风来临。

    有鉴于此,刘纬鼓励陶瓷生产和茶、棉、蔗的种植之外,又免去泉州境内三年税赋、徭役,高举“捉贼事”大旗,尽废漳州、泉州、兴化军境内关卡,一律由泉州市舶司计其三年总税给之。并行文福州、建州等兄弟州军,不得阻碍广南、两浙、江南商贾进入泉州。

    兄弟州军敢怒不敢言。

    东南第一权臣李溥已经罢为忠正节度副使闲置,曾在奔赴潭州的路上高呼“小儿误我”。

    虽然赵恒并未依刘纬所言,分割转运使权责,却又在江淮发运司新置都监一职,与提点刑狱使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南四路物资潮水般涌向莆田、泉州湾、同安榷场,力争在刘纬离任前抢一波秋风。

    宋初,为政有道的知州等地方主官有推荐继任者的权利和义务。

    赵恒也问了刘纬意见,还是两个人选,提举泉州市舶司、泉州知州似乎不再由一个人兼任。

    刘纬未提及具体人选,一味强调政策连续的重要性。

    赵恒遂以钱昆提举泉州市舶司、林殆庶改知泉州,并命李余懿、任守忠留任一年。

    ……

    焦守节心不在焉的出东华门,虽获起复,却无半点欣喜,反有一股告老冲动。

    为何在刘纬觐见时?

    是女儿以命换来的?

    一辆马车等在路边:“可是焦公?”

    焦守节回过神,冷冷的问:“常知县?你家刘学士有什么指教?”

    常长乐尴尬陪笑:“不敢,不敢,是我家夫人请焦公留步。”

    一道倩影自车内闪出,怀抱孩童,屈膝跪地,泣不成声:“女儿不孝……”

    焦守节一跃而下,未语泪先流:“活着比什么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焦嫮抖了抖怀里的孩子:“快叫祖父。”

    孩子:“咿咿呀呀”。

    焦守节心都要碎了:“好乖,叫什么名字?”

    焦嫮与有荣焉:“焦刘。”

    天禧二年二月初四,客省副使焦守节知邕州。

    ……

    崇政殿西庑温暖如春。

    赵恒道:“昨年九月,契丹国主妻产下一子。”

    刘纬身上疲累尽去:“请贵妃殿下遣使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