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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血染故周镇

    “老爷,您赶忙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跟了周逸夫一辈子的老仆着急的说道,他将夫人和少爷从密道送了出去,又转身折了回来,下人侍女们,早就不知所踪,没了踪影,宅院里到处散落着衣服,首饰,碎银,甚至是银票,还没等到山匪进来,就已经被自己人先洗劫一空了。

    “哎,这些该死的奴才啊,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啊。”老仆又接着骂道,他倒不是替周逸夫心疼财物,只是替主人感到不值得,老爷子是个读书人,考过功名,当过大官,只是亡国之后,就心灰意冷,彻底没了做官的兴趣,新朝曾多次相邀,都给拒绝了,在这故周镇做了一辈子注书匠,偶尔也写写文章,却是写完便烧,旁人也不知道究竟写了个什么。

    “无妨了,你也走吧,陪着我死在这里,并不值当。”周逸夫说道,他已年过花甲,对生死之事,早就已经看淡了许多,至于大难临头之际,仆人婢女们的种种,他更不在乎,若是读了一辈子书,都堪不破这人之常情,那就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此刻,他正端坐在正屋堂前的主人椅上。生了老年斑,爬着几条深深皱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慌乱,仿佛对于外面的喊杀声,充耳不闻一般。

    半个月前,周逸夫便收到了一封信,至于信上内容,也就寥寥数笔,最明确的一句话便是“见信速逃。”落款没有具体名字,用“旧识”二字替代了,究竟是谁,他也没深了去想,这事也未曾告诉任何人。半刻钟之前,镇上燃起了冲天火光,人们的尖叫声和山匪们兴奋的咒骂声混杂在了一起,让因为夜色安静下来的小镇又喧闹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想明白了所有。

    老仆还在劝周逸夫赶紧逃,而周逸夫也一直在劝说让老仆自己一个人赶紧走,喊杀声离得更近了,甚至兵刃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彭的一声,老仆的身躯跟着颤了一下,而后又是彭的一声,两个人影跌撞着冲了进来。

    “算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周逸夫说了一句,看向了两个“不速之客”,而老仆则是颤抖着身子挡在了他面前。

    “完蛋了,我们兄弟二人估计得交代在这里。”进来的是两个大汉,说话的是先进来的那个,提着把大朴刀,刀身上还有鲜血在不断的滴落,后面那人双手各握一把短剑,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着。

    “哈哈,只要胜你一次,老子就知足了。”双手握剑那人接着说道。

    “我说武老二啊,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惦记这点破事情呢,行行行,我承认,你比我强,好了吧!”拿刀那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话里虽是认了怂,语气可让人听不出来半分真诚之意。

    “哼,本来就是,不用你承认。”用剑的汉子说着,还不屑的撇了撇嘴。

    前边的老仆,将周逸夫的视线几乎都遮挡住了,他走到前边的时候,才看清楚闯进来的俩人,两个汉子,都是浑身浴血,本就破旧的衣衫上,又撕扯出来几个大口子,外行人看了也能看出来那是被利刃划开的。

    “周老爷,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我们兄弟二人,护你出去,趁着这波山匪还没全聚过来,赶紧跑吧。”用刀的汉子对着周逸夫说道,没想到的是这紧迫关头,那汉子还不忘抱拳给行了个礼。

    “两位大侠是何人?”周逸夫用读书人的方式还礼,问道。

    “我叫金大力,这位是武老二。”用刀的汉子简单的做了个介绍,将旁边同伴的名字也一并说了出来。

    “说的什么狗屁话,老子叫武魏,爹娘给起的名字,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随便呢?”武魏在旁边骂道,要说起来,他和这金大力两人,也算是八拜之交,一块插过香,发过誓的兄弟,他得管金大力叫大哥,可是从认识到现在,硬是一句没喊过,倒是常常给金大力当爹了。

    周逸夫在心里快速的过了一遍,然后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两人,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明显的两人是为救自己而来,无论是什么原因,冒着生死闯进来,对他而言,便是大恩。

    “救命之恩,周某感激不进,还望两位速速离开吧,我不能走。”周逸夫对着两人弯腰行了个大礼,直截了当的说道,两人相救的原因他没想明白,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什么狗屁话,人还没救出去,哪儿来的救命之恩,周老爷这是用话嘲笑我们兄弟俩了?”金大力直接照搬了一句,声音隐约已经有了几分怒意,他本身也是个火爆脾气,只是和武魏两人这么久了,都习惯了,好多事情也就不会深究,全当是玩笑话,要不然就没完了。

    “万万没有嘲笑的意思,两位若是有余力,便将我这老仆带走吧,我不走自然有我不走的道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耽搁了时间,白白搭上两位的性命,就更不值得了。”周逸夫心里清楚的很,这次这群山匪明显的就是奔着他来的,至于镇上的其他人,也都是因为他白白丢了性命,当然,如果早就清楚了今天这般果真会发生,他也会早早的想法将众人都驱赶走,虽然不是很现实,他也会尽量的去做,可这时候若是还平添无辜性命,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金大力做不出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情。”说着话,金大力从身上撕扯过一块布条,将刀身上的血迹,抹了下去。

    到了这里,旁边的武魏开始行动了,他迈开腿就向着周逸夫走了过去,一边晃动着手里的短剑,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一剑了结了你,免得落在山匪手里,弄个不得好死,全尸都留不下。”

    这转折来的太快,让人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周逸夫也不是真不怕死,他只是很坦然,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的结果,无所谓罢了,老管家赶紧又跳到了周逸夫的身前,而金大力本想阻止,身子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这地方最起码得分散着七八拨人。”

    “嗯,还都不弱。”

    “能干掉几波?”

    “一半有一战之力,一半压根不是对手。”

    “嗨,你们两个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这声音是木莯的,他口中的二人便是韩诺和陈千,此刻途中结伴而行的七人,正站在故周镇南边的一座山丘之上,从这里向下望去,整个故周镇都尽收眼底,火光照亮了小镇的上空,驮着人的马匹依旧在街道上快速的穿来穿去。

    镇上的动静可不小,对比之下,韩诺一行所在的山丘,就显得落针可闻了,木莯这嗓音可一点都没收着,瞬间,便吸引人了好多人的注意,无形中,好似暗夜下的火把,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你声音小点能死啊你?给小爷吓一跳。”陈千直接回怼了一句,是一点都不客气,路上遇到官兵之后,木莯就醒了过来,看到韩诺四人,显得异常的兴奋,小嘴巴叽叽喳喳个不停,问这问那,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期间,作为大师兄的姚原还提醒了几次,倒是是做师傅的袁青山,想来平常对着小徒弟宠溺有加,一句也没吭声。

    对于木莯的问题,云岚是一句都没搭理,书童幼龄则是被看作了小孩,懒得理会,韩诺起先还会正儿八经的说上两句话,到了后来也干脆就“嗯,是,不是”对付了,唯独陈千,最早碍于袁青山的面子不好发作,可是后来让木莯弄得烦了,就完全不顾及了,两个人就这么互怼起来。

    “我怕你这死人听不到啊,你们这行人还真是奇怪,一个哑巴,一个小屁孩,一个看上去像个公子哥,指不定衣服还是从哪儿骗来的呢,你看他那小白脸,就不像个正人君子,哦,对对,还有你,嘴里叼着根干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子很英俊潇洒?”木莯用一连串连带着将四人都“骂”进去的话,回敬了陈千这一句小爷。

    “难道不是?”陈千用的是反问的语气,要说论武功,他认为自己只能算是不错,可对自己这副模样,那可是相当的自信,尤其是配合叼草这个动作,都可以睥睨天下了。

    “是谁给你的自信,娘胎里带的吗?哈哈哈哈哈!”木莯故意露出很大的笑声,还不忘假装用一只手捂着嘴。

    这木莯嘴巴毒归毒,可韩诺却能感觉到她心眼不坏,毕竟年纪不大,虽然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而已,可联想到袁青山对他的态度,也能猜到几分,多半是赤沙堡的“小公主”,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子,孩子心性足一些,调皮捣蛋一些,也是正常的。至少目前为止,他并非发现木莯有什么坏心思,反而让人感到她就是那么个心性单纯,性子直率的样子,所以韩诺也一直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再骂小爷一个试试,看我不抽你丫的。”陈千愤怒了,打人不打脸,他此刻感觉自己的脸生疼,他生平头一遭体会到了被踩着尾巴的感觉,所以他开始酝酿了,手都按到了刀柄处。

    “哈哈,谁不抽刀谁是小狗!”木莯继续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她又不是真的傻,虽然相识并没有多久,她却对于四人都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行,你赢了,哪天别落在小爷的手里。”陈千认了,从心里和行动上都认了,虽然木莯的话让他很受伤,可受伤归受伤,他还犯不上因为这事情和一个女孩子动气,至于动手,那就更别想了,自从同行之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时有时无的气息波动,不由得就警惕了起来,直到刚刚木莯的喊声吸引了一众“目光”之后,他才找寻到了源头,原来是袁青山回视了众人。

    “想的到美,干脆以后就叫你陈牛皮吧,除了说大话,啥也不是。”木莯说完,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一阵“号角”声吸引了注意力。

    “呜呜——嘟嘟嘟——”离小镇不远的地方,瞬间燃起了一片火海,那是一个个火把连起来的火海。

    “那就是刚刚掠过我们的官兵吧。”木莯问道,她没继续揪着陈千不放,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让她很容易就被转移注意力。

    “嗯,看旗号确实是,所谓的奉命剿匪,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姚原回答了小师妹的话,刚刚他还在好奇,为什么走在前边的官兵,站在这里看不到踪影,原来是压根就没有进故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