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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诡异天气

    2022年9月24日。

    金陵下雪了。

    是的,这个往年还在夏末秋初这种节气反复徘徊的城市,竟是在九月就已经飘起了小雪。

    不仅仅是小雪,前一秒还清爽宜人的气候,在雪花落下之际,顿时化作一阵刺骨逼人寒风,为这个现象定性。

    金陵,一秒入冬。

    这种气候现象诡异到什么程度?苏澈看着行人一个个颤抖着,穿着单薄短袖狂奔穿行,口中不停咒骂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仿佛除了发泄和逃窜,在面对变化时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苏澈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疯狂往家逃,也没有出言抱怨其他,他甚至对此连半点惊异情绪都没有。

    “哼,现在连天气都容不下我了是么?”他看着天空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不禁轻斥了一声。

    不过他即便表现得再洒脱淡然,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境是一回事,但这天气容不得他这么无所谓。

    苏澈这条路是通向公司的,就算昨晚遭领导背刺,背上了足以压垮他的黑锅,但他还得去上班,去遭受同事和领导的冷嘲热讽。

    因为他还有正在上大学的妹妹需要供应,前些日妹妹在国际数学竞赛中获得冠军,为此学校还额外给了一部分奖金。妹妹懂事得将大部分奖金给了苏澈,自己就只留一小部分当生活费。这让苏澈不得不更加努力工作,哪怕再不顺心,哪怕遭领导背刺,也得咬牙坚持下去。这家他待了近四年的公司,在勤勤恳恳的积累下,薪水已经高于业内平均水平,这也是为什么苏澈宁可受这委屈也没有离职的原因。

    眼看距离上班还有十分钟的路程,苏澈竟看到好几个同一栋写字楼的其他公司员工,一路往回跑去,嘴里还在抱怨着,“这鬼天气,真活见鬼了。往年九月的金陵,三十多度恨不得光膀子上班,现在不仅下起雪,连温度都突然降到零下。”

    “嗯?零下?”苏澈不动声色地听着路人的抱怨,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九月飘雪确实让人意外,这天也的确变冷了,但你要说骤降至零下……”

    还没等心里吐槽结束,苏澈忽然愣愣地,停住了脚步,他有些颤抖地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悬在半空似要接住那些漫天飘零的雪花,这些由水汽凝结的白色晶体在触碰手掌后渐渐化作水珠,顺着指缝流下,但苏澈的目光却愈发的呆滞。

    “醒醒,快醒醒!”

    如同惊雷般在苏澈脑海中炸开的声音,并不是在提醒他从愣神中苏醒,这分明是他伫立原地,凝视手中一片片掉落的雪花时看到的文字。

    “哈哈哈哈哈……”苏澈挠了挠头,像是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看样子酒还没醒。”

    毕竟谁能承认看到了这种怪事。

    他依旧站在原地,用手接着雪花,回想着中学时书中对雪花的定义,【雪花,是天空中的水汽经凝华而来的固态降水,结构随温度的变化而变化……】

    “醒过来,快醒过来。”

    苏澈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无视这种事情,他真的看到了。

    这种刻印在大小仅有0.05~4.6毫米的雪花上的文字。

    确切地说,是古汉语文字。

    苏澈这回笑出来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癫狂和不可置信,“真特么活见鬼了。我竟能看清一片雪花上印的文字。我特么,一个近视500度的人,能看到一片雪花上的字。”

    说话间,苏澈将戴了十几年的近视眼镜取了下来,准备迎接500度下的模糊世界。

    “……”

    然而下一秒他怒吼着把眼镜摔在地上,“谁特么把我眼镜掉包了!”

    随后他好像又想到什么,开始不停地抠眼睛,嘴里依旧骂道:“谁给我戴上了隐形眼镜!”

    又过了几分钟,伴随着眼睛进入灰尘带来的不适感,苏澈停下了在路人眼中神经病一样的动作,他又看了看碎在脚边的近视眼镜,雪花依旧无法堆积起来,又将碎片捡起来观察起来。

    过了半晌,苏澈喃喃道:“这确实是我的眼镜。我没有戴隐形眼镜。但我恢复视力,戴着之前500度的近视眼镜却没有半点不适感。”

    随后苏澈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他看着漫天飘雪,甚至透过雪花还能看清上面印着的话术不同、内容却大致相同的文字,

    “醒醒,快醒醒。”

    “醒来,醒过来。”

    “该醒了。”

    苏澈的神情逐渐呆滞,过了一会儿缓缓挤出几个字,“我不对劲。”

    ……

    金陵的北城此时正诡异的下着雪,诡异之处不仅仅是正值九月,还有一点是雪无法堆积凝结,无论是房顶、车顶、地面以及其他物体表面,明明室外温度已经突破零下,所有飘落的雪花只存在于空中,似乎接触到任何东西都会融化消失。

    这种奇怪的天气现象此时在金陵的东城、南城、西城同时发生着,与北城区不同,东城和西城正在下雨和冰雹,而南城则是狂风大作。

    金陵城占地面积约七千平方千米,东南西北各占四分之一大小,因此在同一时间内,金陵城出现了四个诡异天气现象,共同点是气温骤降至零度以下,而金陵属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里九月断然不可能出现零度以下的情况。

    此时金陵发生的事情正以几何趋势霸榜热门头条,各城区的人们正通过社交平台、网络直播等方式与外界群众分享这一神奇现象。

    与北城区雪花无法堆积不同,东城的暴雨无法形成积水,西城的冰雹落地消失以及南城的狂风对物体毫无受力影响就显得诡异许多。

    “疯了,疯了,疯了……”

    苏澈看着手机里那些极为兴奋的人们,他不由得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此时不仅是国内各大新闻娱乐平台疯狂讨论,就连国外也疯狂讨论起来。

    “卧槽,家人们你们看到没,落在我手上的冰雹瞬间消失不见了,还有还有,你们看到那些冰雹里刻的小字了吗,【醒过来】,说什么醒过来,让谁醒过来?”

    ……

    “怎么回事,这个风怎么连树叶都没吹动?”

    ……

    “天哪快看,风刚吹过的树干上刻着字,【醒来,快醒过来】”

    ……

    “雪花里有字,【苏醒】。雪花里刻着【苏醒】!”

    ……

    “真是神迹啊!这就是神迹啊!这是神指引的信件,你们看,雨水居然落地就消失了,把我打湿了但地上没有一点水渍!”

    ……

    “雨水里有字!是【醒】,苏醒的醒!”

    ……

    此时网络上的气象台节目中,年轻貌美的职业主持人正与气象学者侃侃而谈,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大框眼镜,秃顶的脑门就像是身份象征,让这位学者看上去更专业。

    “今天发生在金陵各城区的天气现象,据我推测,应该是受地球上一些季风洋流的影响而产生的应变反应,至于这种神奇的雪花、冰雹、雨水以及风力,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专家看了看主持人,做出一个自信十足的回答,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

    主持人闻言,也是露出一副职业性的微笑,只见她再度虚心问道,“那您对网友们提出的,看到那些古汉语文字怎么看?”

    对此,秃顶专家不动声色地看了主持人一眼,似在责怪她的不依不饶,随即又微微笑道:“关于网友们提出的汉字,我觉得这仅是个别现象,很有可能是这些人产生了幻觉。”

    主持人干笑了一声,因为连她都觉得专家这话过于离谱了,但又听专家补充道:“毕竟突然见到九月的金陵出现这种天气现象,难免会因为过于兴奋和激动而产生幻觉。至于具体情况还得等我们具体研究之后,再与大家分享。”

    见专家这样说,美女主持人也不得不接过话来,在一副职业微笑中自然地过渡到下一个话题,“好的,感谢我们气象专家的分析和见解,那么接下来呢……”

    苏澈并没有看下去,而是直接关掉了手机上的直播,此时他已经坐在了公司的工位上,令他意外的是那个让他背黑锅的领导林跃,平日里好吃懒做,今天居然准时到了公司。要知道很多同事都因为突然降温和下雪往家跑了。

    “苏澈,你还敢来公司?”吴谦晃悠着将手搭在苏澈的椅背上,一脸讥笑道。

    苏澈冷冷看着这位领导的狗腿子,轻笑一声,“我不来,谁给你们背锅?”

    闻言,吴谦脸上笑容更盛了,以至于还有些怒意,“要不是你昨晚得罪客户,搅黄了两千万的单子,今天我们也不用过来替你擦屁股。说什么给我们背锅,你怎么这么废物?”

    说话间,林跃已经走到了苏澈跟前,他轻飘飘地将一沓已经作废的合同扔给苏澈,眼神中满是同情,“苏澈,你还敢来公司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不过昨晚你得罪了黄总,导致我们跟了两个月的单子黄了,这可是两千万的合同,这事你得负全责。”

    苏澈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有苦说不出。昨晚明明是林跃想借着黄总醉酒之际将合同里的个别条款糊弄过去,才让苏澈去不停灌酒,谁料目的被黄总秘书发现并当面拆穿,林跃和吴谦索性将责任全都推给了苏澈,毕竟这一单是苏澈主要负责,出了岔子当然是苏澈背。见苏澈不说话,吴谦脸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服?还是说,你不想承担责任?”

    林跃眉毛一挑,他似乎料到苏澈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阴冷,“苏澈,不怕告诉你。董事长已经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很生气。虽然你在公司待了五年,但并不代表董事长会不追究你的责任。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你是竞争公司的商务间谍,专门来搅浑水的。接下来等待你的,很可能是一场官司……”

    闻言苏澈怒喝道:“放屁!你不要张口就来,还商务间谍。林跃,我也可以起诉你诽谤。”

    林跃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竟大笑起来,他俯下身,把头凑近苏澈,迎着他阴冷怨毒的目光,轻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还想告我?你知不知道这种官司不论胜负,你的职业生涯都完了?不仅如此,如果公司的法务部拿到了一点证据,如果你就此败诉,你的下半辈子,可能就得靠送外卖偿还债务了,知道么?”

    听到这里,苏澈的拳头已经被他握得发紫,他很想一拳招呼上去,但他不敢动手,而林跃见状,声音压得更低了,“哦对了,你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叫苏妍对吧。啧啧啧……听说还是个校花呢。我记得,一直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供她上学吧?不知道出了这种事,你还供得起她吗?其实我吧……这些年也攒了些血汗钱,要不你牵个线,介绍我和你妹妹……”

    林跃的声音很轻,但苏澈听起来却如同毒蛇的毒牙嘶嘶咬在他的身上,他脸色顿时阴冷至极,眼神里透着滔天的怒意,他反手握住林跃放在面前的手。

    林跃表情一变,他看着苏澈的双眼变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却愣是没抽出来。

    只听苏澈也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林跃,你要是敢动我妹妹。相信我,我会杀了你。”

    一旁的吴谦见情况有些不对,他故意放大声音,好像要用这个办法警告苏澈,只听他义正严词说道:“苏澈,你想干什么?想在公司动手不成?我告诉你。现在董事长已经知道昨晚你干的好事,公司也在搜集证据,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公司或许会念在你在公司待这么久了,放你一马。如果你敢在公司乱来,相信我,法律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吴谦特意在【法律】一词上加重了声音,似乎想震慑住苏澈,但是他想多了。苏澈就像是没听到吴谦的话一样,依旧死死盯着林跃,握在林跃手上的力度并没有因此减少。

    眼看手掌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大,林跃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刚刚的嚣张气焰早就荡然无存,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苏澈,你……你松手!你想做什么?你……你想在公司动手吗?”

    苏澈对此充耳不闻,他的双眼依旧赤红,脸上的怒意不减,握住吴谦的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越来越紧。

    随着林跃脸上的痛苦一点点加重,吴谦也坐不住了,他开始大声喊道:“保安,保安!”

    似乎是吴谦和林跃的动静太大,公司的其他同事也聚拢过来。

    随着隐隐的“骨头”碎裂声音传来,林跃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口中还忍不住发出“嗷嗷”的惨叫。

    “苏澈你放开我,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保证会告到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苏澈,你松手,你快松手!我的手要被你握断了!”

    “我错了苏澈,我真的错了,我开玩笑的!”

    ……

    林跃的惨叫连围过来的其他同事都能感觉到有多疼,纷纷开口劝苏澈松手,他们没料到苏澈竟然有这么大力气,当然也没料到林跃竟然把苏澈惹成这样。

    然而就在这时,林跃的惨叫戛然而止。

    并不是苏澈松手了,而是林跃被疼晕过去了。

    整个办公室突然乱了起来,伴随着吴谦慌张且愤怒的咆哮,同事们纷纷报警和呼叫救护车。

    几乎与此同时,已经被围起来的苏澈脑海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炸响,这让他突然松开了林跃的手。

    “醒来,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