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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老道观里老道士,常春城里见云弘】

    那日,琴娘入了百安城再无动静。直到柴云亭走后,琴娘便来到了程王府。

    “枕琴魔音宋琴娘,听说你在汉阳闹出个不小的动静啊”

    “程王不必兜圈子了,我家主人让我来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程王愿意,整个天目殿都可交于程王统领。”

    “如果,我要更多呢?比如我要和你们主上平起平坐呢?”

    “我只传达主上的话,至于程王怎么回答我便如实相报,程王不愿意,那琴娘多有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程淮安多说,琴娘背着那古琴慢慢离开了。

    “有意思,让你来向我传话,不过怎么说也得那人亲自来才有诚意。天目殿,一群亡命之徒罢了,我要的是你们整个情报中枢。”程淮安的脸上浮过一阵寒光,让人望而生畏,“沙场阎王”非是浪得虚名。

    琴娘一直和天目殿不对付,也不属于唤雨楼和烟雨楼。她只听命于那一位而已,所以城外那次顺手了解了天目的探子,也算还柴云亭一个小小人情罢了,只是龙胆这东西琴娘也不知道,让他们传了消息出去。

    羊城某处房子。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上。当初您不给杀柴云亭我便敲打他让他知难而退,现在羊城里的纪昀已经要回北虞,如果错失这一次,我等可能在没有机会能控制他。”

    “王直府中一次,阿结部落一次,重月关一次。一次是聪明,再二再三是个傻子也知道你是让他知难而退不是要其性命,我让你敲打他便好,你做了什么?”

    “主上,我不懂,要杀便杀为何要这么做”

    “什么时候,我需要和你交代了?李显,你若不想当这个殿主,自然有人取代。当初我从暮云救下你,是看中你的胆识,暮云的仇楼中自会替你报,但如果你只是复仇的莽夫,那你自己离去,我不拦你。”

    主上话音刚落,李显便闪过一阵凉意。

    “主上,李显有愧,愿受责罚。”

    “你下去吧,申屠纪昀的事好好办好,将功补过。”

    银面男子李显退下。屋里只剩黑袍一人。黑袍人自言自语道:

    “让你挡着柴云亭,是不希望他见到司马琉璃,这个人会带给她一辈子的伤痛,我视琉璃如己出,本想改了她这命里的劫,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不是说百年前,天上便无天人,运数已经还于九州了吗,可千算万算还是走不出天命的圈子。看来九州大同之势定要再快些了,只有那样才可抗衡天道。”趁着夜深,黑袍男子,出了屋子,他步子极快,一会便消失在黑夜中,看方向,应该是重月关的方向。

    李显并未离去,看到黑袍男子离开,他便长舒了一口气,看得出他很怕此人。接着他对旁边的人说道“蜃龙大哥,把药撒在马车上,申屠纪昀嗜酒如命,想办法断了周围酒肆的酒,只要他乘车上路,便让人给他灌入新的记忆。一路送他回北虞,接下来每一步都很重要。一定小心。”

    名唤蜃龙的人,便是那日在重月关和柴云亭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人,此人功夫深不可测。“好”说完便退了下去。

    “主上阿主上,究竟哪一点我比不上司马琉璃,你要如此护着她。如果不是偷看过你的卦我也想不到你是为了他。不装傻,我可能当不成这个殿主,你太小心了……”

    青川城之中。

    光郁帝和光肆太子在书房下棋

    “肆儿,下棋,都是黑白两子,如果多一色棋,这局该怎么下呢”

    光郁在棋盘边,思虑良久问了光肆一句。

    “要么,同黑子去围白子,要么同白子围黑子,要么一子不落,但一旦黑白一方见拙,再想落子就晚了。所以,如果这一方先落子示弱。而两方,都知道这一色棋的数量最少,那黑白会最先对峙,而暂不去管这一色,如无绝对实力,谁都不愿意在双方平衡下先动这一色。但这子如何落,后面棋怎么下,肆儿要好好考究,父亲想说的是现在棋盘已成,如何落子是承光存亡的关键对吧。”

    光郁皱了皱眉“南越月桂阁,北虞机密处,云凉天擎卫这几国探子在这青川城越来越多,多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天罡星辰图的传闻而来的,这盘棋怎么下?”

    “儿臣以为不可不管,否则就像棋盘上说的,晚了就落不了子了,当年可有云雀之祸,为何今天不能再来一次,水关在修了,一旦修成那么承光唯一的破绽便可弥补很多,北虞无水军,也就不足为惧了”

    “云雀之祸……”光郁帝口中念了好几遍,“朕老了,最近身体不适,静养一些日子。宫里的事你暂帮朕处理吧。这是神机处的令牌,认牌不认人,收好了。哎,年纪大了,困了,你下去吧……”光郁帝挥挥手,光肆便退下。光肆立刻明白了父皇的意思,眼神里满是坚定,深鞠一躬便离开了。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光肆出了宫,让马车快走几步,来到一处府邸。

    “丰年,和你说的没错父皇赞同了我的想法”

    “看来陛下也为此事甚忧啊。丰年认为,此时最重要之事,先同那神机处宋洞之商量个法子,如何全剿。陛下让您代国,其实侧面也是把承光军交给你了,这次围剿会比当年更大,所以承光军是最后补漏的一环。”

    “丰年,按你所说明日同我走一趟。我们去见一见这个宋洞之”

    青川城一食肆后院。

    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在交头接耳。

    “很久没有主人的信了,都传主人起义失败被那韩擒虎砍了”

    “现在还不知道,我写了信去云凉,再等等看,之前天罡星辰图,我已经找人打探了一些情报,如果主人还在我便传回去,如果真如传言,我们就不要回去了,这些事也烂在肚子里。”

    “天擎缉凶!”墙头上一人喊着。

    “遭了,快走”

    突然后院门被撞开,三人冲了进来,这三人武力高强,只两三下便制服了院中二人。

    之后,天擎等人将二人带到后院柴房中,隐隐听着几声闷响,然后是那种发不出声音的嘶吼声。

    不一样一人出来,在院里洗了洗手。

    柴房内,一人已经被肢解,场景极其残忍。血腥味直教人上头,另一人战战兢兢,在纸上写着什么。那字虽然有些扭曲,但依稀还可辨认“神机处宋洞之”写完后,那人交给天擎卫一枚铜子,铜子上写着“广德呼延”。天擎卫心领神会。

    带头之人说到“此人留在身边,暂不可杀,等云凉指令”

    剩下几人清扫完了现场,便带着此人离开了。

    呼兰威城。

    柴云亭见完司马杭,有些意难平,百里碑之时回去便会告诉父皇,早些下令,慰藉云凉英灵。既然云弘不在呼兰威,云亭也打算早些启程,去一趟常春城,见过云弘再回天都。问过了司马琉璃,司马也从未去过东北几处城池,便也表示愿意一同去看一看。于是几人,便又踏上路程。

    走之前,弥儿缠着柴云亭要去买些吃食,呼兰威好吃的实在太多了。几人买了满满几大包,才罢休。柴云亭无所谓,柳铃铛乐此不疲。

    几人出了城向常春城而去,常春城在一处山坳口,离呼兰威有些距离,这一路没有其他城池,如果绕上一圈去临双,反而有些耽误,况且临双是武备城,没什么好玩的,所以几人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到常春城。

    一路上,弥儿仍是叽叽喳喳,司马琉璃则是看着书好像不受影响。

    柳铃铛借口马夫太辛苦,硬是挤上了柴云亭的车,涂衡和九儿一辆车,略显冷清。

    不过九儿也没闲着,他一眼看出涂衡功夫好,硬是缠着要涂衡教他功夫。只是九儿天生神力,涂衡的功夫不适合他,倒是柳铃铛的力剑,适合九儿学习。九儿有些不满,说是柳铃铛空有蛮力,功夫比不上涂衡。而涂衡只说了一句“缠斗我无敌,近身他无敌,若真拼起命来,不好说。”

    天色渐渐暗了,夜晚的云凉比白天冷许多。几人准备找一处地方引火休息。涂衡眼尖,指了指远处一处亮着灯的房子,众人一看不用风餐露宿,当下便快马加鞭向那使去。

    直到临近,才发现是一处破旧的道观,有些年头了,外墙破败不堪,不过看着里面亮着光,在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大家还是选择进去。

    “咚咚咚……”云亭先敲了门,“来往过客,想借宿一宿”

    “来了来了……一个油腻腻老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们要住宿啊?来来来,先进来”

    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只是那头发结了一块一块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身上衣服也是左右开工,几处补丁都快打架了。

    “公子,这……有些太臭了”故瑤有些洁癖自然忍受不了

    “小娘子,看你细皮嫩肉的,不住就走,外面舒服的很”

    “……”

    “老……前辈,消消气,我们路过此处,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宿”柴云亭彬彬有礼。

    “小小年纪头发都白了,不说还以为你是我前辈,上来就老前辈老前辈的”

    “你也配……和我们公子比”故瑤白了老头一眼。

    “你……”

    “老前辈,这是些钱币,打扰了。”

    “行了,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不和各位计较了。钱我也不白拿,等会我给你们做些汤食,你们暖暖身子,多的钱就算伙食费了,算你们走运,观里还有些白菜,下点咸菜熬一锅,香的不得了”

    “那再好不过了”柴云亭自是不计较

    “哼……”故瑤冷哼一声

    老头带着几人来了一处屋子,是那种大通铺,幸好有两间,男人可以挤一挤,弥儿和故瑤便睡另一间。

    老头给屋里引上烛火,目光之中偷偷撇了涂衡一眼。便去做汤食了。

    “这……太臭了吧…”故瑤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洁癖这番让她无法忍受。

    “故瑤姐,要不你出去稍等一会,弥儿收拾完,你再进来。”盛弥儿走南闯北,再差的地方都住过,破庙一窝老鼠,都能安心睡上一夜。这时候柳铃铛,过来了,捧着他那小炉,燃了一些熏香。“屋里不好闻,你们用我这个。”弥儿在,铃铛的情商一下高了不少。接过小香炉,屋里可算好了很多。

    “殿下,我四处看看”涂衡说了一句,便闪身出了屋子。

    老头在厨房烧着水,扔进一些白菜。

    “老人家,刚你就一直看在下,可否有事。”

    “鼯鼠,你看这是什么……”话音未落,老人双手便缠上涂衡的手臂,几番挣脱之下竟不得出,老人则哈哈大笑。

    “你功夫,比你父亲差了不少啊,当初这招”蛇擒,你父亲还能躲上半刻。”

    “你是?潜蛇前辈?……”

    “哈哈哈哈,早就不叫这个名字啦,潜蛇的牌子我已经传给我儿子了”

    “蛇前辈,父亲在世时说过你,说您一招蛇擒连武职都破不了”

    “老鼠已经不在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金肖卫,也不知道还剩几个,当初不是苏皇后,我们几人也……哎,陈年旧事不提了,外面那个就是苏皇后的儿子吧?”

    “是的,他便是当当今太子。”

    “不对,在我看来,这位太子,气机全无,命里还有大劫,苏皇后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是这样,但看面相却又是气运加身的命,真是奇怪,奇怪……”

    “蛇前辈的意思,殿下……”

    “老头子我,是十二金肖运职,这天底下没有我看不明白的命,可偏偏你这位殿下的命,老头子有些看不懂!你先回去,不要说见过我,我想想看”

    “那蛇前辈,晚辈告辞。”涂衡刚要走,又折返回来“前些日子我收到智羊的信了,前辈知道谁是智羊吗”

    “首领……如果智羊还在,那也是大把年纪了,当初智羊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在原有的肖名上增加的,所以无人知道”

    “那不打扰前辈了,涂衡告辞”

    涂衡走后没多久。

    “听了很久了吧,还不出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老头面前,连老头都有些诧异。

    “老前辈,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有办法救殿下吗”

    “你是天寅?武职之一?”

    “是…老前辈,有办法吗”

    “有……但是险,你容我想想”

    “我代殿下向前辈感谢”

    之后这人无声无息消失了,剩老蛇站在原地。

    “今天可真热闹啊……”

    吃完汤食,几人便睡去,老道士也回了屋。

    “法子……老头我真有法子,当年早在苏皇后面前救下他了。不过那个女人,倒是有点意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运……”

    老道士思前想后一夜。很快天就亮了,老道士顶着大黑眼圈,出了道观,绕着道观走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墙角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块,在那里找到一块半黄半旧的老玉佩,“老家伙,又见面了。这回得指着你就一个人,是生是死全看造化了。”

    “前辈,是有办法了吗”

    “小丫头,难为你能一直盯着我。这东西拿去吧,我说过这是一步险棋,如果失败,他的大劫会提前到来”

    “前辈这是……”来人捏着鼻子似乎老玉佩味道有些怪。

    “天黄石,传说补天用的。这东西让他不离身带着,会满满为他积累一些气机,但是他的身子已经枯竭了,这样做,怕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又或者会慢慢滋润干涸的躯体,最好一直观察着,感觉不对就把这东西摘下来,不过摘下来后,命是保住了,但是身子一定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损伤。至于用不用就看你了”

    天寅看着玉佩,似乎有些纠结。

    “去吧去吧,老头子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普天之下或许还有他法,看他的命了”

    叫天寅的女子,转身便离开了。

    老道士回了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午时,一行人便要离开了。

    老道士没说什么,送几人到了门口,忍不住又说了几句。

    “这位姑娘气机雄厚,如不是女子,老夫都以为是哪位皇子到了”老道士对着司马琉璃说到

    “老人家说笑了,我不过读过几年书,谈什么贵气”

    “哈哈哈哈,这位公子宅心仁厚,老夫最后送你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外天上自有仙”。”

    ……饶是第一聪明人也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我命由我不由天好说,这天外天天外仙和这又有什么关系,驴头不对马嘴。不过柴云亭仍是施以一礼。

    老道士偷偷看了一眼盛弥儿,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大家都没看到老道士偷看了盛弥儿。

    涂衡微微冲老道士点点头,故瑤还是那个没好脾气的样子,老头子一笑。

    最后几人上了路向那常春城而去。

    树林前处,那个上了完颜城车上的男子,慢慢的走着,看样子是去这道观的。

    到了门口,道观门没关

    屋内悠悠传来一句“来了?进来坐坐……”

    男子便随手关好了门。

    半个时辰后,男子离开。殿中叫老蛇的老头子已经倒在蒲团上,气机全无。

    众人又行了一日的路,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常春城。

    柴云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公子那就是常春城吗,好大啊,比羊城漂亮”弥儿看傻了眼

    “哇……”九儿有些惊叹

    城楼上一人,也遥看向柴云亭一行。嘴角微微上扬,身边的士兵甚至从未看见过他笑。

    “二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