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陪我过完这个过渡期
许子午不说话。
安乐也不说话。
但这种沉默在安乐看来实在是闹心得很，她向周围看了看，想找点什么东西来当话题。四下扫视，安乐突然发现客厅的玻璃架上摆着一架巴掌大的玩具吉他，她走过去，只见那把小吉他做工精致，六根琴弦粗细分明，就连弦轴都可以扭动。安乐看了看，心里猜想它应该还可以发出声响，于是她取下了小吉他，凭着记忆拨弄起来。
“Dou/Dou/Dou/Mi/Sou/Sou/Sou/Sou/Ti/Ti/Ti/Dou/Sou……”
这是儿歌《小毛驴》的旋律。
那毕竟是玩具吉他，音调得不准，安乐起初也只有断断续续的弹，有几个音调与原版有些出入，但就是因为这样的误差，才使得安乐弹出的调调和那铃声里跑调的女孩儿唱出的调调差不了多少。
许子午转过头看着安乐，安乐脸上不免有些尴尬的神色：“呃……我以前被欢姐逼着学了一阵子吉他——不过后来被老师轰出来了——我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么一首儿歌……那不是重点……呃……我是说……即便我的吉他老师当年一度产生了想要踹死我的冲动，我今天还是记得哪根弦是什么音……人类的记忆是个神奇东西……”
“记忆一点也不神奇……”许子午面无表情地说，“倒是麻烦得很。”
安乐看了一眼蔫蔫的许子午，然后继续玩着手里的小吉他：“那个铃声是……是你那女友的录的吧。”
“已经没了。”许子午回答说，安乐也不知道他说的“没了”到底指的是铃声还是女友，只看到他把那个“空空如也”的手机放到桌上，一副很嫌弃它的模样。
安乐耸耸肩：“没了就没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子午突然转头瞪住安乐，恨不能将那样的目光化作拳头砸向她。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愤怒，凶狠，但又有些哀伤。“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从青梅竹马的女友离开，他就没少听到别人对他说这句话，他已经烦了，已经怒了，偏偏还是有人一再提起。
“少用那种眼神看我。”安乐并不怕，她直直盯回去，反倒把许子午骇到了，“我消灭掉的相亲对象不计其数，他们大都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我对这种眼神早就免疫了，你以为可以唬住我？哼，会摆出这样的眼神的男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懦夫！”
许子午微微张开口，继而又合上——他无法辩驳，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确实已经当了很多年懦夫了。
安乐继续说：“这种懦夫，要不就是对现况不满却又什么都不做，要不就是成天幻想着自己某天可以不付出任何努力就从现在的苦痛里解放出来，要不就是沉溺在以前的记忆里不肯放过自己……”她又拨了几个音，继而爆了句粗口，“都他妈太蠢了。”
“你呢？”许子午一怔，继而深深地看向她，“我……我听说过你一些事……”
——他最初接下欢姐交给他的相亲任务时，就从欢姐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安乐和她初恋男友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也没有把它当作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来看待。
安乐手里的琴音断了片刻，然后又响起来，她轻笑，“欢姐告诉你的吧……无非也就是初恋男友年纪轻轻就病逝什么的……”她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在提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那是真的……我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是一拍即合，我们没有你们那些复杂的、乱七八糟的、所谓的‘背叛’，要不是上帝老头儿要收了他，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在这呢！不过，没了就是没了，那些一直陪在身边的承诺，那些让人想起来心里就暖暖的记忆，都跟你的手机铃声一样，没了。”
“你不伤心？”许子午看着安乐平平淡淡的表情，稍稍蹙额。
“我伤心他会死而复生？”安乐浅笑着丢给许子午一句无法反驳的话。
“所以……你姐姐一直让你相亲，就为了让你重新找到一个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人？”许子午说，安乐却不这么认为。
“应该不全是这样吧……”安乐说，“欢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果她真的是单纯的想给我找个伴儿，她就不会总挑些奇奇怪怪的人来相亲……我的初恋男友走后，我确实是因为难过踢开了某些追求者，说不定，欢姐她是担心我长期不与异性交流，以后取向会产生偏差，所以……嘿嘿……我不想理会那么多，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就是了……”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搞砸相亲？”许子午摆出事实。
“你搞错了重点。”安乐一面调整着小吉他上面的弦轴一面解释，“至少我以我比较真实的一面接受了每一次的相亲，要说‘搞砸’……那不是我单方面做得到的。我对自己说，如果看到合适的话，相处一下也没有关系，可惜那些对象都不太给力啊……”
许子午笑了，却笑得很无奈：“你……就没有想他么？”
“还是那句话……想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活过来。”安乐调好小吉他的琴弦，自顾自地弹起那首《小毛驴》来，她边弹边说，“就算他不在，我也要自己活得很好，那样他才不会为了我而担心。”
许子午沉默良久，问：“你不需要一个很长的过渡期？”
安乐瞅他一眼：“过渡期？强者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会大哭一场，然后第二天仍旧美好。我还有欢姐要对抗，还有很多麻烦的相亲对象要解决，还要记得叫睡神婷婷起床，还要防止小瑛子不断对我进行语言‘调戏’……我忙着咧，哪里还要什么过渡期！”她手中小吉他弹奏的节奏忽然变得欢快，“难过于事无补，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犯不着像烂泥一样蔫在那儿……”
许子午辩解：“我不是难过，我只是……”
“怀念？不舍？懊悔？”安乐一一点明，“你觉得你把最好的给了她，她就该对你俯首称臣不离不弃一心一意？你觉得她至少该对你念旧情，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守在你身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整那些没用的。如果她真要离开你就放她走呗？她又不是你养的家禽。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许子午走到安乐面前，忽地抓住她拨弄吉他的那只手：“乐乐……”
“干嘛？别忘了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想非礼我的话，你会和那些相亲对象一个下场！”安乐扬眉，却没有要把他扳倒在地的势头。
许子午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安乐笑：“没见过这么谢谢人的，松手啦，要不然我真的会条件反射地用一个过肩摔把你摔到地上的。”
许子午松开了她了手，又冷不丁地将她整个揽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乐乐，你……可不可以陪我过完这个过渡期？”
安乐倒是没怎么挣扎，也就任由他抱着，他抱得那么紧，她感觉自己有被捂死的可能了，她挤在他怀里小声说：“但愿你的过渡期不要太长，我可是很忙的。”
安乐也不说话。
但这种沉默在安乐看来实在是闹心得很，她向周围看了看，想找点什么东西来当话题。四下扫视，安乐突然发现客厅的玻璃架上摆着一架巴掌大的玩具吉他，她走过去，只见那把小吉他做工精致，六根琴弦粗细分明，就连弦轴都可以扭动。安乐看了看，心里猜想它应该还可以发出声响，于是她取下了小吉他，凭着记忆拨弄起来。
“Dou/Dou/Dou/Mi/Sou/Sou/Sou/Sou/Ti/Ti/Ti/Dou/Sou……”
这是儿歌《小毛驴》的旋律。
那毕竟是玩具吉他，音调得不准，安乐起初也只有断断续续的弹，有几个音调与原版有些出入，但就是因为这样的误差，才使得安乐弹出的调调和那铃声里跑调的女孩儿唱出的调调差不了多少。
许子午转过头看着安乐，安乐脸上不免有些尴尬的神色：“呃……我以前被欢姐逼着学了一阵子吉他——不过后来被老师轰出来了——我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么一首儿歌……那不是重点……呃……我是说……即便我的吉他老师当年一度产生了想要踹死我的冲动，我今天还是记得哪根弦是什么音……人类的记忆是个神奇东西……”
“记忆一点也不神奇……”许子午面无表情地说，“倒是麻烦得很。”
安乐看了一眼蔫蔫的许子午，然后继续玩着手里的小吉他：“那个铃声是……是你那女友的录的吧。”
“已经没了。”许子午回答说，安乐也不知道他说的“没了”到底指的是铃声还是女友，只看到他把那个“空空如也”的手机放到桌上，一副很嫌弃它的模样。
安乐耸耸肩：“没了就没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子午突然转头瞪住安乐，恨不能将那样的目光化作拳头砸向她。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愤怒，凶狠，但又有些哀伤。“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从青梅竹马的女友离开，他就没少听到别人对他说这句话，他已经烦了，已经怒了，偏偏还是有人一再提起。
“少用那种眼神看我。”安乐并不怕，她直直盯回去，反倒把许子午骇到了，“我消灭掉的相亲对象不计其数，他们大都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我对这种眼神早就免疫了，你以为可以唬住我？哼，会摆出这样的眼神的男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懦夫！”
许子午微微张开口，继而又合上——他无法辩驳，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确实已经当了很多年懦夫了。
安乐继续说：“这种懦夫，要不就是对现况不满却又什么都不做，要不就是成天幻想着自己某天可以不付出任何努力就从现在的苦痛里解放出来，要不就是沉溺在以前的记忆里不肯放过自己……”她又拨了几个音，继而爆了句粗口，“都他妈太蠢了。”
“你呢？”许子午一怔，继而深深地看向她，“我……我听说过你一些事……”
——他最初接下欢姐交给他的相亲任务时，就从欢姐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安乐和她初恋男友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也没有把它当作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来看待。
安乐手里的琴音断了片刻，然后又响起来，她轻笑，“欢姐告诉你的吧……无非也就是初恋男友年纪轻轻就病逝什么的……”她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在提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那是真的……我们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是一拍即合，我们没有你们那些复杂的、乱七八糟的、所谓的‘背叛’，要不是上帝老头儿要收了他，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在这呢！不过，没了就是没了，那些一直陪在身边的承诺，那些让人想起来心里就暖暖的记忆，都跟你的手机铃声一样，没了。”
“你不伤心？”许子午看着安乐平平淡淡的表情，稍稍蹙额。
“我伤心他会死而复生？”安乐浅笑着丢给许子午一句无法反驳的话。
“所以……你姐姐一直让你相亲，就为了让你重新找到一个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人？”许子午说，安乐却不这么认为。
“应该不全是这样吧……”安乐说，“欢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果她真的是单纯的想给我找个伴儿，她就不会总挑些奇奇怪怪的人来相亲……我的初恋男友走后，我确实是因为难过踢开了某些追求者，说不定，欢姐她是担心我长期不与异性交流，以后取向会产生偏差，所以……嘿嘿……我不想理会那么多，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就是了……”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搞砸相亲？”许子午摆出事实。
“你搞错了重点。”安乐一面调整着小吉他上面的弦轴一面解释，“至少我以我比较真实的一面接受了每一次的相亲，要说‘搞砸’……那不是我单方面做得到的。我对自己说，如果看到合适的话，相处一下也没有关系，可惜那些对象都不太给力啊……”
许子午笑了，却笑得很无奈：“你……就没有想他么？”
“还是那句话……想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活过来。”安乐调好小吉他的琴弦，自顾自地弹起那首《小毛驴》来，她边弹边说，“就算他不在，我也要自己活得很好，那样他才不会为了我而担心。”
许子午沉默良久，问：“你不需要一个很长的过渡期？”
安乐瞅他一眼：“过渡期？强者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会大哭一场，然后第二天仍旧美好。我还有欢姐要对抗，还有很多麻烦的相亲对象要解决，还要记得叫睡神婷婷起床，还要防止小瑛子不断对我进行语言‘调戏’……我忙着咧，哪里还要什么过渡期！”她手中小吉他弹奏的节奏忽然变得欢快，“难过于事无补，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犯不着像烂泥一样蔫在那儿……”
许子午辩解：“我不是难过，我只是……”
“怀念？不舍？懊悔？”安乐一一点明，“你觉得你把最好的给了她，她就该对你俯首称臣不离不弃一心一意？你觉得她至少该对你念旧情，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守在你身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整那些没用的。如果她真要离开你就放她走呗？她又不是你养的家禽。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许子午走到安乐面前，忽地抓住她拨弄吉他的那只手：“乐乐……”
“干嘛？别忘了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想非礼我的话，你会和那些相亲对象一个下场！”安乐扬眉，却没有要把他扳倒在地的势头。
许子午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安乐笑：“没见过这么谢谢人的，松手啦，要不然我真的会条件反射地用一个过肩摔把你摔到地上的。”
许子午松开了她了手，又冷不丁地将她整个揽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乐乐，你……可不可以陪我过完这个过渡期？”
安乐倒是没怎么挣扎，也就任由他抱着，他抱得那么紧，她感觉自己有被捂死的可能了，她挤在他怀里小声说：“但愿你的过渡期不要太长，我可是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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