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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虎狼相交

    这年富镖从小就脾气乖张,专爱耍枪弄棍,又擅琴棋书画。为人很是刁狡。十几年来,一直未归家,整天在山上读书习武,再加上谌然法师呕心沥血,把武当和少林的精华溶为一体,刚柔相济,全传给年富镖,还把自己独行江湖的守身绝技“千佛镖”,也传给他。

    这“千佛镖”比匕首长,七寸左右,镖身满是尖刺,无法接拿,经药水泡煮而成的特制暗器,见血封喉!谌然禅师挥手之间,可以连发三镖,镖镖致人死命。这年雷镖报仇心切,把谌然掸师的一身武艺,发挥得淋漓尽致出神入化,在这千佛镖上更是登峰造极,一只手竟能同时连发五支镖。终成大气候。

    谌然禅师圆寂前,对跪伏在榻前的年富镖道:“这千佛镖只怕雍正手中祖传下来的两支”龙戏凤妃“宝镖,你若有机会得到,定然天下无敌。我来不及与你爹和那班兄弟报仇,先去了。这雍正武功高超,与你现在武艺不相上下,你若是把我镇守山门的两只奇猿带去,可助一臂之力。听说江南八大侠,吕四娘、甘风池最近也要刺杀雍正,你可乘机而行。这八大侠为人正直,打富济贫,与老衲曾有交往。这把倚天剑,乃山门之宝,切莫在江湖上滥杀无辜,污了一派清名。割下雍正头后,提上山奠祭先父和那班师叔,再也不要下山。天下的皇帝都轻信不得,尽是最会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年富镖含着满眶热泪,把恩师谌然禅师安葬后,带着两只奇猿,去京城报仇。这两只奇猿,大的叫“雄阳”,小的叫“雌英”,甚为了得。

    年富镖扮成江湖艺人。肩负两只奇猿,背负“倚天宝剑”,腰藏千佛镖,沿途探听八大侠刺杀雍正的讯息。

    来到江南,方知八大侠早已奔赴京城。年富镖赶进京城,已探听到八大侠混进宫内,他赶紧换上一身黑衣短打,来到宫墙外。正是暮春夜半时分,漆黑一片。雌英当先爬上城墙观风,一双亮澄澄的绿眼睛,似两盏绿灯滴溜溜转个不停。毛茸茸的黑爪一挥,雄阳背起年富镖,纵上城墙。

    年富镖伏在城头一看,前清宫宫门敞开,一面黑影闪了进去,男法之疾,快如流星。年富镖心中一惊,戒备森严的前清宫,历来是高手云集,侍卫护守,今夜怎么宫门半开、不见人迹?定是八大侠串通了官监,混进了前清宫,杀了侍卫。

    年富镖疾提内气,跳下城墙,肩负两只奇猿,疾向那黑影赶去。宫门与墙合缝处,一边塞着一个死人,均是官监打扮,全是被重手掌法击毙。那黑影躲躲闪闪,在千回百转的宫宇中,穿梭而行。

    年富镖甚感诧异。那黑影一跃,腾身上了西厢一间房顶,影迹消失。年富镖跟踪而上,原来是雍正御寝之殿。还好,殿门虚掩着,透出一束光影,幸亏那黑影引路,不然,到何处去寻雍正御寝之处。

    年富镖从背上拨出“倚天宝剑”,寒光闪闪,两只奇猿也从肩头跳下,轻盈无声。年富镖左掌发气,轻轻推开殿门。殿内灯盏辉煌,年富镖长剑虚探,疾趋入内,纵到御榻前。雌英跟踪而进,雄阳断后,守住殿门。

    御帐被潜进来的风拂动着,里面隐约可见直挺挺地躺着一人。年富镖宝剑一颤,挑开御帐。不瞧犹可,定睛看时,不觉哎哟一声。原来御床上的雍正,身无头颅,肩颈上被一团黑布裹着,已被血水浸透。血冒着热气,分明是刚砍掉不久。雌英前爪落地,趴在地上,在御榻前挥臂一扬,递给年富镖一支短剑似的兵刃。这兵刃已抽出了大半,原来是支宝镖,篮光颤颤。金丝楠木的镖柄上,“龙戏凤妃”四个馏金大字,灿灿生辉。

    年富镖此时无心观看此宝,把抽出来的一半还进鞘里,准备藏进腰中。殿顶上突然掉下一人,蒙面黑衣,一脚踢掉年富镖手中的宝镖,在空中接住,又腾空而起,窜上殿粱。

    年富镖反应极快,宝剑仰天长刺,却被抛下的一物击偏,蒙面人已破屋脊而出。雌英拾起抛下之物,递给年富镖。原来是只被宝剑划破了的绣花鞋。年富镖好生恼怒,这定是吕四娘无疑,砍去头颅,又夺去宝镖,我与你怎能善罢甘休。年富镖宝剑前刺,也攀柱上梁,纵上殿顶。那蒙面黑影已纵出很远,雌英追踪着,那蒙面黑影却在城墙头消失无影。年富镖和雌英只好垂头丧气地回转、准备背走雍正无头的尸体,再去找吕四娘决一胜负,夺回宝镖和头颅。

    年富镖正准备下殿,忽听雄阳怪叫了几声,下面已人声鼎沸,混乱至极。他见事已败露,忙带着两只奇猿,跨越殿脊宫檐逃走。

    六十年来,年富镖也没找到这支宝镖。当时他肩负两只奇猿,寻到西岳华山,方知雍正的头颅,已化作齑粉。吕四娘也用各路英雄大名发誓,从没见过这支宝镖,年富镖再也无心回峨嵋山师门,一心只想寻找这支宝镖,称霸江湖。

    这一日,他跋涉到江南与山东交界的山林中,被一伙强人围住。为首的是浪迹江湖的川南三赫。这川南三赫,本是河北沧洲人,祖传的赫家拳,驰名京城内外。但他兄弟三人,自父母死后,便流窜川南一带,入了黑道,专干丧天害理之事,江溯上早已恨之入骨,一直想除掉这几个武林败类。只因他们行动诡秘,来去无踪、不留痕迹,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反而丢了几条人命。后来不知怎的,江湖上不见了他们的踪迹,几年后。大家都道他们恶贯满盈,已经死了,那知却在这里出现。原来他们隐藏更深,很少露面,一直在为一个西洋传教士卖命,寻找一支价值连城的国宝奇镖。

    三赫见被围之人,又高又瘦。年近八旬,背负长剑,身披一件绿色大氅,令人惊讶的是他这么瘦削的肩头,怎么承受得起两只罕见的奇猿,这奇猿四只绿眼珠骨碌碌直转。“花猫腿”赫煞地见多识广,从惊呆中醒过来,他勒马上前,吼道:“留下这件大氅和两只怪东西,老子饶你一条老命,快些滚!”

    年富镖这几十年来,经常遇到这类抢劫之事,都被他轻易解脱,他年富镖从来还没受过这般侮辱,顿感一股怒气,从丹田直冲天庭。他大氅一抖,双目精光射出,转念一想,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拱手抱拳道:“请诸位丢个字儿,是哪条道上的英雄,老朽斗胆冒问大名!”

    “说出来吓你一跳,川南三赫。老子是老三赫煞地,人称,花猫腿,你还不留下东西,快滚!”川南三赫!

    年富镖当真心中还吓了一跳,都说你这川南三赫坏事做绝,武功盖世,尤其你这花猫腿,更是武功了得!见他小小年纪出口伤人,年富镖的怒气又冲上天庭,他怪笑一声,肩头一耸:“花猫腿,让你也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小崽子!”

    那白马被纵出的雄阳吓得直立起来,两腿乱蹬,把花猫腿掀翻在地,长啸一声,跑得无踪无影。花猫腿一个“狸猫打滚”站了起来,双眼都要喷出血来,坐骑被这怪物掀翻,岂不落得天下耻笑。他咬牙切齿,双钩一交,呼呼生风,尽是杀招出手。

    雄阳左蹦右跳,上飞下纵,双钩怎么也沾不掉它的一根毫毛。这个灵物好生了得,他稍有疏忽,就被利爪偷袭一下。这灵物使的一些怪招,花猫腿不敢怠慢,双钩急风骤雨般地裹来,忽地腾空而起,使出轻功绝技,“飞燕坠泥”,双腿至上而下,把雄阳踢得哇哇乱叫,滚到一旁。

    但花猫腿同时也感到左腿被利爪抓了一下,奇疼无比,腿肚上露出五个血洞,血直往外冒。花猫腿差点气煞,这一招轻功绝技,不知使多少名手丧生。哪知这怪物不但没死,还就地向他滚来,这是武当派的“就地十八滚”。身手比他花猫腿还敏捷凶猛。花猫腿双足点地,可惜左腿负伤过重,眼看双足就要被滚过来的雄阳两只猿臂抓住,抛向空中。

    “呀”地一声,后面飞出两匹黑马。高声大喊:“三弟!咱哥俩来救你!”抢先一人,是川南三赫老大霹雳掌“赫煞风”,虎头燕颔,脸黑如漆,身壮如牛,声若洪钟,一柄“飞天虎叉”呼呼风响,直向雄阳的双爪刺去,迅疾无比,力大无穷。

    紧跟一人,红脸白须,魁梧异常,一件宽大的红袍,也难以遮掩住他那肌腱突兀的躯体,他无疑就是川南三赫老二“乾坤脚”赫煞天。他那柄“关公大刀”,抢在“飞天虎叉”的前头。年富镖笑道:“三赫都上了,你去跟雄阳帮忙吧!”肩头一耸,雌英疾掷出去,刚刚落在关公大刀的刀背上,双爪就往乾坤脚的红脸抓去。乾坤脚大刀撒手,沉重地落在“飞天虎叉”上。赫煞天疾挥双掌,隔开了这黑毛茸茸的双爪,双掌却被双爪硬生生擒住,乾坤脚顿感一阵奇疼,直往心里钻。他右脚急蹬,挣脱双爪,一口气使出十二脚。年富镖心中一紧,这是少林金刚禅自然门的十二绝命脚,从不外传的少林盖世腿技。霹雳掌的“飞天虎叉”解开花猫腿危境,“飞天虎叉”又疾掷而出,人随叉到,双掌齐向雌英袭来。雌英窜到霹雳掌身后,利爪从背后袭向霹雳掌下阴,霹雳掌叫声“不好!”合双掌下砍,雌英前爪被击,骨已震伤。霹雳掌腰身一转,双掌暴风雨般地直向雌英当胸劈去,脚也连击蹬出。雌英有点招架不住,步法开始混乱。那边花猫腿也把雄阳逼得踉跄后退。

    这川南三赫武功精湛,名不虚传,年富镖撮唇作哨,一声长啸,两只奇猿疾撤爪,飞上他的双肩。年富镖抚摸着雌英那只骨头已被震伤的前爪长笑一声道:“与我这两只奇猿不分上下,江湖上为数不多,你们川南三赫,也算得上是武秫中出众的身手。我年富镖纵横武林几十年,还从没赞扬过谁。老朽权向川南三赫借道而行如何?”

    “年富镖!”川南三赫同时一惊,六只眼睛凝在了年富镖脸上,三人一齐跪下:“年大师,原来是您,峨嵋师门正宗掌门人,小弟们有眼不不识泰山多多冒犯了年大师,祈请海谅!”年富镖搀起三人,问起来方知川南三赫到此也为了一支《龙戏凤妃》的宝镖。

    原来收买川南三赫的那个洋传教士,名叫约翰神甫,是个多年在华搜寻奇珍异宝的英国人,他精通汉语,老奸巨滑,从王公大臣到绿林海盗,他无不用重金贿赂,结为至交,他早已听说清宫失踪了一支宝镖,乃清室御传之宝。经多方打听,方知一个名叫年富镖的知道这支宝镖的底细,也在寻找这支宝镖。约翰神甫就收买了川南三赫,令他们查访年富镖,现在,他极力促成年富镖和川南三赫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四人竞一拍即合,各怀心思,受制于约翰指挥,虽没拜为师徒之谊,却成了寻找这支宝镖的“莫逆之交”。

    一日深夜,年富镖接到约翰神甫从京城送来的急信,只见信上写着几行字:年大兄:先帝乾隆贵妃方慕青,数日前携藏有一支宝镖的锦匣离京,回江南玄极山求师寻镖。望兄注意。莫失天机。约翰拜上。

    年富镖看完此信,沉思半晌。这镖总算有一支有了下落,他唤起酣睡中的川南三赫:“兄弟们,我们坐守江南,镖要到手啦!一个妃子,常年深锁宫院,从水路往西湖而行,我和老二老三去湖中渡口劫持,老大带两名高手在玄极山必经树林潜伏生擒。此事切莫声张,我听说八卦圆那老道也在发疯地寻找这支宝镖。事成后,兄弟们挥金如土,福享天年,”

    没料到方慕青弃水投旱,年富镖和川南三赫从渡口赶到林中,只见老大和两名高手已躺倒在乱草丛中。年富镖伸手一探,还有气息,在天庭摇穴揉按一会,解开了点中之穴。年富镖救活了霹雳掌,又向两位高手走去,这两位高手是跟随川南三赫多年的少林高僧,两位高僧,周身僵硬,看不到何处受伤,年富镖撕开他们的上衣,才发现胸骨破碎内脏震坏。一个是掌劈,一个是足击。

    霹雳掌已苏醒过来:“那个皇妃太厉害了,我没交上一个回合,就被她点中穴位。她使的象是无极玄空手。年富镖惊得站起来,此拳他早有耳闻,难道皇妃是无极仙翁弟子?”“走!”年富镖喝道,“追上山,夺镖!”……这时陈长青终于辨出这爪印,是年富镖的两只奇猿。陈长青早年在京城,就听静真长老提起过此人,系谌然禅师的高足,当今武林之中,要数一代宗师。无极仙翁也说过,只可惜年富镖入了黑道,那两只奇猿也误入歧途,污了一代宗师清名。

    陈长青赶紧进寺,把抠穿的山门紧紧关上,刚进庭院,脚往花草丛中发劲一踩,花草顿向两旁闪开,只听山洞里,传出方慕青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