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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阿杰的蜕变

    我已经决定回苏州生活了。

    我以为,我会犹豫很久,但其实做出这个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并没有那么艰难。在我下定决心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来丽江生活不过两年多,却在这里有了一个不完整的“家”。结婚也被时常提上日程,我常常会坐在窗边发呆,脑海里总是会浮现过去两年里的种种。

    我有很多个回来的理由,父母健在,尚且康健;朋友不多,二三足矣;最重要的是,我爱的人都在这里,我不能为了那些不足挂齿的过往,就自私地让他们为我牵挂担忧。

    尤其是,我觉得,有了阿杰之后,从前那种茫然不知所谓的日子,突然有了新的希望。

    他像一盏温柔的小夜灯,有阳光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可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晦暗的阴雨时,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会瞬间驱散所有因黑暗而生出的噩梦,让人觉得安心。

    其实,在我最初和他相识时,我并不认为,我的余生,会和这样的男子,有任何的牵扯。

    他就像我前半生所有匆匆而过的那些同学、校友、同事,甚至客栈的旅客一样,起初会因为外在的因素被短暂吸引,但有了接触之后便仅限于此,连进一步窥探的欲望都不会再有。

    他像一副不曾留白的油画,一眼望到底,不给人留任何的幻想和悬念。

    而我,一向喜欢有神秘感,又带着忧郁气质的男性。

    比如江霖。

    江霖向我提出交往时,我曾犹豫。因为我觉得,我可能不够爱他,但是得承认,他对我有足够的吸引力。我只要想到,未来的日子里,这个优秀又深情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人,我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所以,郭曼雯费尽心机,也要留住他,便不难解释。

    但我以为,江霖对我,即使没有爱到骨子里,可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我。

    这种莫名而来的自信,让我忽略了我们之间的很多问题。比如,我们其实私下很少一起做饭逛街聊天。家里的厨房,永远干净得一尘不染;所有的摆设,都像精心布置得样板间一样精致,却少了一丝人情味。

    我们两个,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纪念日和有仪式感的节日,但吃饭的场所,无一例外,都是高档餐厅。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似乎从来没有沾染过一丝烟火气,就连路边的小吃摊,都不曾涉足过。

    从前,我觉得这是一种精致的生活,但到了丽江以后我才发现,人这一生,应该要接地气,一日三餐,平平淡淡,才是人间最暖时。

    从前的我,因为父母的宠爱、丈夫的体贴,一直觉得自己置身云端,如公主一般。

    但郭曼雯的出现,一下子将我打回原形。我不过是做了一个绮丽的美梦,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狼狈不堪。

    和邵梓杰相识之时我已心无波澜。丽江这样的美丽温暖的小城,如果心里有些伤痕,是很容易因为陌生人的关怀,而重新陷入一段更加疯狂的情感中去的。

    我每天见识的游客,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在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曾经试图走进我的世界。

    比如袁清,比如每隔半年便要来客栈小住的夏先生。

    我从来没有心动过,我像一只蜷缩在自己世界里的蜗牛,背上沉沉的躯壳,只愿旁人的目光,可以少在我身上驻足停留。

    回想起和邵梓杰交往的前前后后,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到底是哪个瞬间打动了我?

    是他在深夜里,借着酒精,边笑边哭,和我一样掩藏伤心事的时候?还是在拉市海的客栈里,我们贴身相对的时候?

    也可能是,他明明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依旧遵守诺言,从遥远的上海,寄来了他精心制作的相片;或者,是在林琳的婚礼上,他笨拙又小心翼翼地靠近。

    是那次,他突然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理由,突然飞来丽江,只为了和我说一句:“我想见你!”;还是他为了离我更近一些,选择来成都工作。

    这样炽热又明确的情感,像一只泛着白光的火焰,一点一点唤醒我迟钝的感官。我知道,扑过去也许我会被烧的粉身碎骨,但就是贪恋那致命的热烈。

    邵梓杰有他独有的优点和魅力。

    他年轻有活力,将浪漫和现实融合得堪称完美。他总是无时不刻照顾着我的感受,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白爱意的机会。有时候,他像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狗,有时候雄心勃勃像一头野狼,有时候,又温柔得像一只绵羊。

    每次见我,不管中间隔了多久,他总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拥抱我,用力地将我搂紧,似乎要揉进他的身体里。

    在成都生活,工作忙碌,但他依旧学着做菜做饭,虽然有时候的成品惨不忍睹,但不得不说,我很乐见他为我改变的过程。

    他毫不吝啬将我介绍给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每次都落落大方:“这是周逸,她是我的女朋友!”

    在他眼里,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他的女朋友。

    这点让我深受感动。

    每次我和父母,还有安娜视频聊天的时候,他只要在身边,都会第一时间打招呼,然后准备好水果和茶水,周到地避开;在他的父母面前,他却不吝啬对我的夸奖,却保持着合适的分寸;我在客栈忙碌的时候,他会安静地坐在一旁,或者默默帮阿兰干活;明明不会做饭,为了让我少吃外卖,学会了很多家常菜;甚至因为我不喜欢烟味,费了很大的劲戒了烟瘾。

    除了生活中的细节,我们在情感需求上也很默契。在我面前,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施展他男性魅力的机会。

    每每与他高度契合的时候,我总是感叹,眼前这个狂野的男人,他真的很爱我,慢慢迎合着我的喜好,为了让我们的未来更好,做了许多努力,他再也不是我们初识时,那个颓丧沉默又带着些许羞涩的青年了。

    他如今,是一头渐渐醒来的雄狮。

    而这种变化,只有我一人能体味。这种小小的成就感和窃喜,总是让我忍不住在他身边撒娇,从而引来他更大的失控。

    我很得意,却又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其实占有欲这个东西,也并不只有男人才有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脑海中,已经渐渐淡去了江霖的身影,连他的模样,都不再清晰。反而满满的,都是邵梓杰。

    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小动作,甚至连他身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已经在无形中,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占据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想到他,我的心总会忍不住隐隐钝痛,安娜说,那是心脏在感应一个人的时候,发出的律动。

    我总是不住的自嘲,三十多岁了,居然才开始体味真正的爱情。

    我想,这辈子我可能都不会再忘记他。

    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回苏州了,可以坦然接受往日的一切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就重新陷入到和过往有关的人和事中。

    首先是郭曼雯。

    在我决定要和邵梓杰一同回家见双方父母的时候,她突然发来邮件,说江霖的律师在切割公司和个人财产时,发现当初我的账户存在转移财产的可能,提出要重新分割财产。

    其次是江霖。

    他打电话跟我解释,此事并非他的意愿,只是律师的起诉书,是和郭曼雯一起草拟,然后以他的名义发出去的,他那段时间忙着照顾住院的父亲,并未留意,他表示抱歉。

    程安娜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甚至厉雷风行,以最快速度,查清楚了江霖注册公司的所有信息。声称要让江霖和郭曼雯在这个圈子里,彻底名誉扫地。

    我却觉得,了无生趣,甚至觉得,这种无休无止的牵扯,有些烦躁。

    “安娜,你帮我看一下起诉书吧!我的底线是,200万!”

    程安娜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你就不争取一下?200万?你真的要拱手让给那对狗男女?”

    她已经粗话连篇了,和平日里干练的精英律师形象判若两人。

    “就当花钱买个安稳吧!安娜,你帮我联络郭曼雯的律师,尽快了结这件事吧!我不想明年我们再筹备婚礼的时候,还要应付这些糟心事!”我平静地说,“律师费我会加倍付给你,但就是要快!”

    安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