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生至暗的时刻
我的心情，因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蒙上一层至暗的阴影。从成都到无锡的飞机上，我设想了很多。
该怎么安慰周逸，该怎么和父母解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引导周逸，不要总去想孩子的事。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我知道，因为和江霖的婚姻，她对于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实现自己做母亲的愿望。
我不想让她失望，可我更怕她会因一次一次的失望，而对生活彻底绝望。
人的精气神，有时候是很脆弱的。比起孩子，我更想和她长长久久。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早已过了探视时间，护士不让进。
程安娜正等在病房楼外，她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一身休闲舒适的卫衣卫裤，一双平底运动鞋，不施粉黛的容颜，在原地走来走去，应该是在等我。
我快步走过去，她见到我，紧绷的神色松了一口气：“哎呦，我差点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我说了我会过来的！周逸怎么样？”
“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已经睡了！哭了一天，大概累了！阿姨在楼上陪着！你就别上去了！省的吵醒她又要伤心！”程安娜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就去周逸家陪叔叔吧！他肯定也很担心，我明天要去见个委托人，上午过不来！明天的检查，你陪着她吧！”
我点点头，感激地说：“程律师，这两天多亏有你，谢谢你！我送你回去吧！”
程安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我朝她肚子望了望，言不由衷：“恭喜了！”
程安娜白了我一眼：“不想祝福的话可以不说！没有诚意！”
我苦笑一声。此时此刻，我的确没有心情，去和她寒暄关于孩子的事。程安娜又叮嘱了几句，便开车走了。
我站在住院部大楼外，掏出烟狠狠吸了一口，朝上面望去。密密麻麻的窗户，黑暗的，和亮着灯的，错落无序，宁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喧嚣。
从小到大，我很少踏足医院。有人在这里迎接新生命，有人在这里告别亲人，有人在这里获得生的希望，也有人在这里被宣判生命进入倒计时。
我仰天长叹，我在这里，隔着一堵厚厚的墙，等待我心爱的女人，脑海中想象着她的痛苦和悲伤，却束手无策。
呆了好一会儿，我才打车回周逸家。按照以往的作息，周爸爸应该早已休息，可在小院外，却能看到他们卧室里传来的昏暗灯光。
再次遭遇这样的事，为人父母，周爸爸的伤心应该不比周逸少，我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深深呼了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此前周妈妈为了方便，曾经交给我家里的钥匙，有时我出差来苏州，也会来周家投宿，早已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
刚换好鞋，客厅的灯便亮了，周爸爸穿着睡衣，看清是我，一脸惊讶：“小杰，你怎么回来了？”
我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回来陪周逸做手术！”
“哦，是！该回来，该回来的！”周爸爸喃喃自语，“那你吃饭了没有啊！要不要给你煮点面？”
“不用了！叔叔！”我阻止道，“我不饿！您早点睡吧！”
周爸爸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睡不着！对了，你去过医院没有？一一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我到的时候很晚了，没能进去，明天一早我去看看！”
周爸爸点点头，朝我招招手：“反正睡不着，去客厅坐会儿吧！”
周爸点了一根烟，印象中他似乎并不抽烟，也许是心烦，一根烟几口便没了。
他起身打开窗户：“一一她妈妈平时不让我吸烟，更别说在家里了！明天回来闻到烟味准得唠叨！”
我笑笑：“阿姨那是关心您的身体！吸烟确实不好！”
周爸回过头：“是啊！很多事知道不能做，可有时候却忍不住！”
他重新坐下，突然没来由问了一句：“你比一一小两岁吧！”
我想了想，轻轻点头：“我生日月份大，其实不到两岁！”
周爸摆摆手：“没事！我们不介意这些！人成熟与否，与年龄无关！此前，江霖比她大七岁，可行为处事，依旧让我十分失望。上次，他要求重新分割财产，一一原本只想给200万，我和她妈妈又添了一些，凑了300万给他！从此以后，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和我说这些。
“之前，我们原本想，还有些积蓄，在附近找个楼盘，买个小点的户型，付个首付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现在……一一不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买房的事，就先搁置吧！你们都不小了，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我们的确都不小了，不能总这么两地分居。
“叔叔，我已经跟公司申请了，等任期一到，就可以调回来。应该是在苏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最坏的可能，是上海苏州两边跑，问题不大！您放心，我以后……”
“小杰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周爸突然打断我，依旧一脸和颜悦色，但口吻却很坚定，“我是想说，经过这三次怀孕，对一一的身体伤害很大。尤其是这次，不管手术中情况如何，她短期内都不适合再要孩子了，就算能要，我和她妈妈也不希望她再经历这样的事，身为父母，每次她去医院，我和她妈妈都比她更心痛。你也不小了，我觉得，从你的角度来说，这对你不公平！所以，我觉得，要不你俩还是算了吧！”
我惊呆了，没想到周逸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想法！
周逸父亲看着我呆愣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回房间了！”
“叔叔。这是周逸的意思，还是您和阿姨的意思？”我出声质问他，也阻止了他的脚步。
许是我的口气太过急切，周爸愣了一下：“怎么，这有什么区别吗？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忍看她再受苦，自然要为她考虑！”
“可您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为什么一遇到问题，您和周逸第一选择的，就是逃避呢？难道在你们眼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不生就不生啊，为什么要因为孩子，要我们分手啊！”
我真的很愤怒。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结婚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不是应该商量一起解决吗？为什么要把我排挤在外？叔叔，这真的是周逸的意思吗？”
周爸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怔怔的望着我：“你，你什么意思？你不介意？”
我哭笑不得，有些无奈。
终于明白，为什么周逸如此优秀，有时候却不那么自信。这点，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太过优秀的人，总是会时常反省自己，遇到事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的错。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只想赶紧到周逸身边，能好好陪着她。
“叔叔，我不是江霖，那样的事，也绝不会再发生！我会陪着周逸的！请您相信我！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吧！”我十分生硬地说道，我知道，老人要的不是诺言，而是实际行动。
被窝里还有周逸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可她却不在。
我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赶去了医院，护士正在交接班，病房里病人和陪床家属大部分都起床了，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走过。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周逸的病房，病房是两人间的，不过这会儿另一张床上还空着，所以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周妈妈正在收拾被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我。
“小杰？你怎么来这么早？”她的神情，几乎是一刹那的惊喜，可随即便被乌云笼罩，朝床上的周逸看去。
周逸顺着她母亲的声音朝我望过来，瞬间红了眼睛，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也跟着难过起来，走过去抱住她。
“对不起，周逸！我来晚了！”
她伏在我肩头，不发一言，我一抬头，才看到她压抑着自己失声痛哭。一旁，周妈妈也跟着流泪。
我从昨日开始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崩溃。
算起来，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还未曾感受它来临的喜悦，转眼却就要和它残忍道别。
可此时，却不是难过的时候。
我努力止住泪水，拍了拍周逸的后背：“好了，周逸，别太难过！这是个意外！一定是你之前身体没有恢复好的缘故！我们乖乖听医生的话，做了手术，以后好好调养！一定会好的！别难过了！乖！”
我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周逸哭的歇斯底里。
“阿杰！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一声一声地控诉，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该怎么安慰周逸，该怎么和父母解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引导周逸，不要总去想孩子的事。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我知道，因为和江霖的婚姻，她对于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实现自己做母亲的愿望。
我不想让她失望，可我更怕她会因一次一次的失望，而对生活彻底绝望。
人的精气神，有时候是很脆弱的。比起孩子，我更想和她长长久久。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早已过了探视时间，护士不让进。
程安娜正等在病房楼外，她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一身休闲舒适的卫衣卫裤，一双平底运动鞋，不施粉黛的容颜，在原地走来走去，应该是在等我。
我快步走过去，她见到我，紧绷的神色松了一口气：“哎呦，我差点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我说了我会过来的！周逸怎么样？”
“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已经睡了！哭了一天，大概累了！阿姨在楼上陪着！你就别上去了！省的吵醒她又要伤心！”程安娜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就去周逸家陪叔叔吧！他肯定也很担心，我明天要去见个委托人，上午过不来！明天的检查，你陪着她吧！”
我点点头，感激地说：“程律师，这两天多亏有你，谢谢你！我送你回去吧！”
程安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我朝她肚子望了望，言不由衷：“恭喜了！”
程安娜白了我一眼：“不想祝福的话可以不说！没有诚意！”
我苦笑一声。此时此刻，我的确没有心情，去和她寒暄关于孩子的事。程安娜又叮嘱了几句，便开车走了。
我站在住院部大楼外，掏出烟狠狠吸了一口，朝上面望去。密密麻麻的窗户，黑暗的，和亮着灯的，错落无序，宁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喧嚣。
从小到大，我很少踏足医院。有人在这里迎接新生命，有人在这里告别亲人，有人在这里获得生的希望，也有人在这里被宣判生命进入倒计时。
我仰天长叹，我在这里，隔着一堵厚厚的墙，等待我心爱的女人，脑海中想象着她的痛苦和悲伤，却束手无策。
呆了好一会儿，我才打车回周逸家。按照以往的作息，周爸爸应该早已休息，可在小院外，却能看到他们卧室里传来的昏暗灯光。
再次遭遇这样的事，为人父母，周爸爸的伤心应该不比周逸少，我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深深呼了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此前周妈妈为了方便，曾经交给我家里的钥匙，有时我出差来苏州，也会来周家投宿，早已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一般。
刚换好鞋，客厅的灯便亮了，周爸爸穿着睡衣，看清是我，一脸惊讶：“小杰，你怎么回来了？”
我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回来陪周逸做手术！”
“哦，是！该回来，该回来的！”周爸爸喃喃自语，“那你吃饭了没有啊！要不要给你煮点面？”
“不用了！叔叔！”我阻止道，“我不饿！您早点睡吧！”
周爸爸看了看我，轻轻叹口气：“睡不着！对了，你去过医院没有？一一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我到的时候很晚了，没能进去，明天一早我去看看！”
周爸爸点点头，朝我招招手：“反正睡不着，去客厅坐会儿吧！”
周爸点了一根烟，印象中他似乎并不抽烟，也许是心烦，一根烟几口便没了。
他起身打开窗户：“一一她妈妈平时不让我吸烟，更别说在家里了！明天回来闻到烟味准得唠叨！”
我笑笑：“阿姨那是关心您的身体！吸烟确实不好！”
周爸回过头：“是啊！很多事知道不能做，可有时候却忍不住！”
他重新坐下，突然没来由问了一句：“你比一一小两岁吧！”
我想了想，轻轻点头：“我生日月份大，其实不到两岁！”
周爸摆摆手：“没事！我们不介意这些！人成熟与否，与年龄无关！此前，江霖比她大七岁，可行为处事，依旧让我十分失望。上次，他要求重新分割财产，一一原本只想给200万，我和她妈妈又添了一些，凑了300万给他！从此以后，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和我说这些。
“之前，我们原本想，还有些积蓄，在附近找个楼盘，买个小点的户型，付个首付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现在……一一不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买房的事，就先搁置吧！你们都不小了，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我们的确都不小了，不能总这么两地分居。
“叔叔，我已经跟公司申请了，等任期一到，就可以调回来。应该是在苏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最坏的可能，是上海苏州两边跑，问题不大！您放心，我以后……”
“小杰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周爸突然打断我，依旧一脸和颜悦色，但口吻却很坚定，“我是想说，经过这三次怀孕，对一一的身体伤害很大。尤其是这次，不管手术中情况如何，她短期内都不适合再要孩子了，就算能要，我和她妈妈也不希望她再经历这样的事，身为父母，每次她去医院，我和她妈妈都比她更心痛。你也不小了，我觉得，从你的角度来说，这对你不公平！所以，我觉得，要不你俩还是算了吧！”
我惊呆了，没想到周逸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想法！
周逸父亲看着我呆愣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回房间了！”
“叔叔。这是周逸的意思，还是您和阿姨的意思？”我出声质问他，也阻止了他的脚步。
许是我的口气太过急切，周爸愣了一下：“怎么，这有什么区别吗？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忍看她再受苦，自然要为她考虑！”
“可您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为什么一遇到问题，您和周逸第一选择的，就是逃避呢？难道在你们眼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不就是一个孩子吗？不生就不生啊，为什么要因为孩子，要我们分手啊！”
我真的很愤怒。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结婚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遇到事情不是应该商量一起解决吗？为什么要把我排挤在外？叔叔，这真的是周逸的意思吗？”
周爸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怔怔的望着我：“你，你什么意思？你不介意？”
我哭笑不得，有些无奈。
终于明白，为什么周逸如此优秀，有时候却不那么自信。这点，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太过优秀的人，总是会时常反省自己，遇到事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的错。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只想赶紧到周逸身边，能好好陪着她。
“叔叔，我不是江霖，那样的事，也绝不会再发生！我会陪着周逸的！请您相信我！时间不早了，您去休息吧！”我十分生硬地说道，我知道，老人要的不是诺言，而是实际行动。
被窝里还有周逸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可她却不在。
我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赶去了医院，护士正在交接班，病房里病人和陪床家属大部分都起床了，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走过。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周逸的病房，病房是两人间的，不过这会儿另一张床上还空着，所以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周妈妈正在收拾被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我。
“小杰？你怎么来这么早？”她的神情，几乎是一刹那的惊喜，可随即便被乌云笼罩，朝床上的周逸看去。
周逸顺着她母亲的声音朝我望过来，瞬间红了眼睛，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也跟着难过起来，走过去抱住她。
“对不起，周逸！我来晚了！”
她伏在我肩头，不发一言，我一抬头，才看到她压抑着自己失声痛哭。一旁，周妈妈也跟着流泪。
我从昨日开始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崩溃。
算起来，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还未曾感受它来临的喜悦，转眼却就要和它残忍道别。
可此时，却不是难过的时候。
我努力止住泪水，拍了拍周逸的后背：“好了，周逸，别太难过！这是个意外！一定是你之前身体没有恢复好的缘故！我们乖乖听医生的话，做了手术，以后好好调养！一定会好的！别难过了！乖！”
我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周逸哭的歇斯底里。
“阿杰！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一声一声地控诉，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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