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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有口难言

    疼的已经麻木,漠云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很多闪回的画面。

    看到自己偷听到太子秘密求助父亲,说四王子要起兵,看到父亲、兄长穿着战甲出门,看到府门外两军厮杀,看到阖府被杀火光冲天,他都记起来了。

    是看着他长大的管家,拼尽全力把他救了出来。后来虽然国破,血海深仇的凶手却还活着,于是他辗转来到瑞京想报仇,却被卷入一场刺杀,老管家无辜丧命,他也被人打到头失了记忆,之后便是在牢中与公主相遇。

    那场漫天大火的屠杀,凶手是谁呢,正是当时刚刚登位的四王子,新任泠葛王,霍君离。

    他终于都想起来了,却比失忆更让他痛苦,若还能回去,他是否要继续复仇?霍君离有没有认出他?若是认出了为何还这般照拂他?若他要报仇,公主会不会阻止?如果他和霍君离必须死一个,公主会怎么选,会帮谁?他死了公主会不会伤心?

    段漠云兀自想着,无数疑问在他脑中交错,却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天已黑透,屋子里未点灯,漠云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恍惚间他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来到他身边,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倒了什么东西。

    本已麻木的口中传来钻心的疼痛,漠云疼的叫出声,对方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伤药,忍着点。”

    这声音是……殷暮雪?漠云疼的无力再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人让他吞下一粒药,又倒了些东西在他的伤口上,便离开了。

    过了不知多久,或是疼得太久了,漠云觉得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他坐起身来背靠着身后的桌腿,用手臂圈住自己,忍不住眼泪落下来。

    公主府里,他是最没用的一个,功夫差,无权无势,只知道吃,脑子还不好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是公主从没嫌弃过他,对他一直这么好,还冒险来救他……不过,他是跟二公子一起被掳走的,若是只有他一人被抓,公主还会来救他么?现在公主应该知道二公子没有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就去救二公子,不管他了?

    漠云越想越有些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哭着哭着,他突然抹了一把眼泪,用衣袖把脸擦干,他想着,自己是公主府的六公子,不能给公主丢人。可是这会又没人,那就再哭一会,等有人的时候他再忍住吧,想到这眼泪又流了下来……

    另一边的风戚染和邪月,等到玉棋后,三人骑马追赶,终于追到漠云所在的城镇。

    “公主,前面围了好多人。”虽然此时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但邪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旁边经过的行人说了句:“真惨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另一个人道:“听说是个大盗,这不绑着要抓他的同伙呢。”“看着细皮嫩肉文文弱弱的,竟是大盗……”两个人说着走远了,戚染眉头蹙起,将缰绳递给玉棋,径自走进人群。

    风戚染走到跟前,身形霎时有些不稳,人群中间的木台上,段漠云被铁链里三层外三层的绑在木桩,满身满脸都是血。戚染觉得心口很疼,漠云那样惹人怜爱的孩子,阮君寒怎么能下这样的手!

    衣袖下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她刚迈出了一步,邪月拉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公主,这周围一定有埋伏,咱们从长计议。”对了,还有邪月,她不能再带邪月冒险了。

    戚染点了点头,三个人找了一间客栈落脚。晚膳之时,戚染将邪月叫到房间来一起吃,“染姐姐,既然阮君寒不会用六公子换殷暮雪的命,你为什么不杀他?”邪月问道。他是亲眼见到殷暮雪杀了天琴的,按理说染姐姐不该如此轻易放过他。

    “阮君寒虽不会换,但我若是杀了殷暮雪,漠云一定会血溅当场。”不管她想做什么,漠云是她的人质,自然不会杀,但也不会好生待他,若她真杀了殷暮雪,阮君寒肯定会加倍折磨漠云,“况且,殷暮雪做的孽,自有人会向他讨。”公主是说凤曦宁?邪月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喝着汤。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劲风,一块石头飞进来落在戚染脚边,她拾起来,石头外面包着一张纸。邪月到窗口查看,四下望去都没有人影,只好合了窗:“是什么?”戚染展开那张纸,只写了一句话:“宁翼王已被秘密带往北奕边境。”

    “谁送来的?可信么?”邪月问道。“有八成是真。”戚染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点燃,“他们是抓人而不是杀人,只有一个目的,做人质。无非就是两种用处,要挟我,或是要挟尧华。宁翼王的分量是足可以要挟尧华的,而他们又怕一个段漠云无法牵制我,所以才不让漠云说出那句话。让我猜不到夜之在哪,只能被他们牵着走。”

    “那我们怎么办,去救宁翼王?”这可难办了,两个人在两个地方,相隔甚远,邪月皱着眉坐下,又端起碗来喝了口汤。

    戚染瞥了一眼正在喝汤的邪月,像是松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宁翼王身份贵重,一日不达目的,他们一日便不会动他,况且以他的身份和才智,受的委屈会比漠云少得多。如果我现在走了,转头去救夜之,漠云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那姐姐在北奕有没有人手?”邪月问,染姐姐在北奕应该有人手才对,若是这样,可以帮他们救人。

    戚染摇了摇头:“有眼线,但没有可用的人手。北奕与诸国都不同,殷连伯把持朝政已经几十年,所有权利都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别的王公贵族朝廷大臣,根本插不进手,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北奕皇宫更是铁桶一个,他殷连伯才是真的老谋深算手段非常,我远不及他。再加上北奕、尧华向来敌对,对尧华,北奕更是严防死守。我经营了多年,也只是有一些眼线而已。”

    “哦。”邪月应了一声,只恨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怎么觉得这么困?邪月摇了摇头,眼前的视线却渐渐模糊了。

    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邪月,戚染轻轻抚了抚他的头,不能让他再跟着冒险了。也不知道明颜从前配给她的助眠药有多大药力,应该比迷药轻得多,她得抓紧行动。唤道:“玉棋。”玉棋推门进来,戚染接着道:“看着他,若他醒了,不能让他出去。”

    风戚染独自一人离开客栈,来到白天漠云被绑着的地方。她打量了一下,漠云跟前大约三十人,其中有三个武功上乘的,周围有五六个暗哨,却没看到阮君寒和殷暮雪。她一人一剑,除了硬拼,并无其他可选的办法,漠云等不起。

    戚染袖中白绫飞出,缠住屋顶上巡视的一人,猛地一拉,这人砸进守卫人群里,顿时砸倒六七个。

    戚染抽剑飞身出去,剑锋所至见血封喉。片刻之后,只剩下三个武功上乘的,和屋顶的两个暗哨。漠云看到公主来救他,既开心又担心,他说不出话,只能啊啊的喊着,公主不要过来,这底下有……

    戚染出剑,三人一起提刀上来,她腰身后倒,对方持刀的手与她交错,剑擦着手臂从那人身前而过,戚染直起身子剑锋后转,一剑划过那人咽喉。

    刚刚站定,身后屋顶传来破风声,戚染转身左手握住,反手掷向另一个屋顶,屋顶传来一声惨叫。剩下两人一左一右夹击,戚染旋身腾起,落下时出剑横扫,那两人腹部都见了血。

    两柄刀并排劈来,戚染将剑抛起,自己身子一倒从两人中间滑过,起身足尖一转,双掌齐出,拍在那两人背心,一口血喷出来,两个人皆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戚染接住剑,想再对付另一个屋顶的暗哨,屋顶上却已没了人。

    无暇细想,戚染踏上木台,漠云啊啊的叫的更大声,戚染才发现他的舌头被割。“阮君寒干的?!”她捧着漠云的脸,心口说不出的疼,“漠云很疼吧?咱们回家,吃好吃的。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来!”戚染一边说一边用剑砍他身上的铁链。

    段漠云泪如雨下,他叫的声音更大了,他想告诉公主这下面埋了炸药,引线自她靠近这里就点燃了,马上就要炸了。可他说不出来,他只能啊啊的喊着,心急如焚。

    戚染以为他很疼,运气一剑砍在木桩上,砍断了绑着段漠云手臂的铁链。帮他解下铁链,戚染猛然发现木台边的凹槽闪过一丝火星。还没等她反应,漠云用尽全力把她推了出去……

    公主,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漠云很开心。

    公主,漠云很想你,你要好好活着。

    公主,漠云喜欢吃好吃的,更喜欢你。

    “漠云!”戚染惊叫一声,身子飞出的同时,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把她掀翻,落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