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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覆花门主

    胥漓来到千秋梦,这地方不似寻常的秦楼楚馆,一步一景,一层一世界。

    行到第七层,他方才见到画听梧。房间中只有画听梧一人,他身著一件绛色袍子,松松垮垮的系着,拎着一壶酒随意的倚在榻上。

    胥漓看着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唇角一直带着的笑,让胥漓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这房中总共就三个人,就有两个戴面具的。”画听梧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来将酒壶放在小桌上,“胥公子请坐吧。”

    “在下带着面具只是为了行动方便些。”胥漓坐下道,“只是在下想不通,覆花门已是皎城第一的势力,为何门主会甘心受北奕的驱使。”

    “胥公子这是在试探画某?”画听梧冷笑一声,“画某的目的并无不可说之处,依附北奕,也是为了兴盛覆花门。看起来覆花门是皎城之主,但今日覆花门已非昔日,与归凤阁争斗损耗甚多,再加上几年前……几年前的一场变故。况且今日的皎城也不复从前,只是个没落城邦。画某不过就是想兴盛家族罢了。”

    若不是几年前在荒岛,凌墨吟杀了大半的覆花门精锐,覆花门元气大伤,只剩下了空壳,他也不至于如此处心积虑地与北奕合作。

    胥漓心想,看来那次变故使覆花门受损极大,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既然他们想依附于强者,那么就尚有一线机会:“既然门主只是想借强者之力复兴,那又为何选择狡诈多疑的北奕,而不选择尧华呢?”

    “公子不如此问,画某差点忘了,公子原是尧华人。这尧华嘛……有一位掌权人,是画某的故人,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故人……”画听梧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公子放心,我是娘娘这边的人,若是将来公子登上尧华君位,覆花门马首是瞻。”画听梧看着他,“公子旅途劳顿,不如先去休息,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胥漓应了出门,他仍在想画听梧方才说的话,尧华的掌权者,除了公主他想不到别人,但是他却从没听公主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故人……

    待胥漓出去,画听梧起身开了窗,望着远处黑夜中的归凤阁,世人都知道覆花门和归凤阁素来是死对头,两家争的,说起来是皎城的主权,可说到底,想要的不过都是皎城的宝藏,日子过了太久,久到已无人探究,为何两家要争这宝藏。

    这么多年来世事变迁,朝代也几经更迭,恐怕没人再记得曾有过一个花姓的王朝,不过覆花门永远记得。此时阮君寒送来的这个人,或许能帮他走一条复国的近路,不需再从振兴一个门派做起。

    小时候他曾问过哥哥,都已经过去了上百年,世人甚至都已经不再记得,为何还要执着于复国。哥哥沉默了一会,异常严肃的跟他说:“旁人可以忘,花氏的子孙不能忘,我们为复国而生,失去信念,活着便没有意义。”

    后来哥哥接任父亲当上门主,励志要在他手中将覆花门兴盛,扩大皎城的版图,再现花家的王朝。

    却没想到,那一次荒岛计划功败垂成,哥哥重伤卧床不起。可那时他闲散惯了,亦狠不下心,只有用哥哥的名字,做哥哥该做的事,舍弃原来那个自己,让自己完全变成哥哥,方才能担起阖族的抱负。

    那时他才明白,为何历任门主都要将姓氏改为画,不仅仅是为了避人耳目,而是舍弃从前的自己,从此只为覆花门而活,为花家而活。

    画听梧将酒壶拎起来倒入口中,一壶酒很快空了,他又拎起第二壶,明日他要好好想想,如何从胥漓身上拿到东西,又不让阮君寒起疑。不过今夜,他要好好醉一场。

    几日后,画听梧来到胥漓房中:“胥公子,边境异动,如公子所料,孙骁已率军动身,乌项留守。咱们明日便启程吧。”“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胥漓心下焦急,万不能让画听梧按计划行事,那样尧华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边有一个武功颇高的画听梧,这是他原先万没有想到的,如何才能阻止这件事……

    先提前去提醒乌项,让他将画听梧拒之门外?但以画听梧的功夫,潜入杀乌项并不难。症结还是在他身上这枚相当于帅印的信物,若是没有这枚信物,即便是杀了乌项,也无法调动大军。

    让画听梧拿不到信物,一种是杀了他,一种是自己躲起来,等公主从北奕回来或是去找她,但是定期服用的解药在画听梧那里……

    阮君寒果然算计的好,让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相互牵制,好安全达到她的目的。不管他选哪一种,结果都是毒发身亡……

    胥漓一夜未眠,他无法联系公主,自他走后公主府的暗线几经变动,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样子,况且皎城向来自成一脉,公主那时候也甚少涉及。

    他想过向瑞京送信,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想过通知孙骁,但另一处的北奕突袭不能不管,甚至连谎称信物丢了这样幼稚的办法他都想到过,然而却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他孤身一人,除了自己,无人可靠。

    杀画听梧,他没有把握。明日是他服解药的日子,待服下解药,他还有十四天的时间寻公主,若是寻不到,只要将玉坠带到画听梧找不到的地方,他死了也不妨碍什么。

    第二天一早,胥漓便来到画听梧房中,画听梧听完他的来意,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他。胥漓接过来,果然,又是只有一粒解药。

    自他被迫服下此毒,每次给他解药时都是一个容器装着一枚解药,他从未见过剩下的解药在何处。

    “胥漓这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胥漓从画听梧房中出来,回到自己房间,虽然此时是白天,以他的身手,出其不意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胥漓开了窗,昨夜他曾查看过,这扇窗下是一条小巷,不会有太多人经过,正合适他悄悄溜走。

    胥漓探头瞧了瞧,无人,一跃跳了下去。却没想到,他刚落地,二楼窗子突然开启,几枚暗器弹出,胥漓身形一动躲闪开。这片刻间,有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飘然落在他眼前。

    “胥公子,这是要去哪啊?”画听梧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今早他听后巷巡夜的门人禀报,说曾见胥漓的房间半夜开窗,侧院和前门巡夜的人也如此说,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何事需要开三面的窗子呢?自然只有查看地形了。

    胥漓无法回答,此时编什么理由都无法糊弄过去,只能来硬的了。

    胥漓突然出手,画听梧却从容避过,虽然凌墨吟帮他恢复了武功,但画听梧的功夫仍在他之上。

    两人过了数十招,画听梧一掌打在胥漓胸口,胥漓一口血喷出整个人撞在墙上。

    他挣扎着想再站起来,画听梧又补了一掌,道:“胥公子,不管你到底想如何,现在都不成了。”他在胥漓身上摸到那枚玉坠,取出来放入怀中:“没有解药,你没几天可活,我此时杀你也无益,不过你这么想破坏这个计划,不如就在这等画某成功的消息。鬼未,给他喂点软筋散,把他带回去。往后,不必给他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