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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悄然十年

    端木昱儿替自己温了一壶清甜的果酒,一盏孤灯置于案上,仅照亮身处的巴掌大地方。

    他最近也迷上喝点小酒了,大概是因为梵沧海,他爱豪饮,把自己也给传染了。

    白发少年席地而坐,上身略微倾斜撑着肘部歪在案上,看着那只说话的青蛙,问道:“你们青蛙也懂什么叫寂寞?”

    “嘿,像你这样来来去去一个人,那还不叫寂寞叫什么呱?”

    “一个人就叫寂寞了吗?”

    “那你抓我们干什么呱?你已经关了我们整整十日了呱!我们也没有冒犯你啊呱呱!”

    “谁让你们说我师尊的坏话?上古怨灵赐予你们一张嘴巴,天天骂我师尊,我关你们有何不妥?”端木昱儿竟跟它们理论起来。

    “我们青蛙本来就是呱呱叫的嘛,不叫能行吗呱呱呱?”

    “那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我们放了好不好呱?”青蛙突然神神秘秘地道。

    “秘密?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放了我们呱呱。”

    端木昱儿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喝了一口果酒,考虑了半晌,才道:“那得看看这个秘密值不值得换来你们的自由了。”

    “值得,绝对值得!”

    “说。”

    “在西山那里呱,有一只山魈呱,正在密谋大事!”

    “密谋什么大事?”

    “它要袭击那边的岗哨呱呱。”

    “它有什么能耐去袭击?”端木昱儿不太相信,但与它们相谈打发时间也是挺不错的。

    “我们在河边骂暮行……不,是呱呱叫的时候,听到了它和同伴们的对话,它们数量多啊!不怕死,就在今晚呱呱呱。”

    既然如此,端木昱儿可不能坐视不理了。就点了一盏灯笼,打算去西山。

    “喂,秘密都告诉你了,快放了我们呱呱!”

    “哼,待我凯旋而归,自然放你们。”端木昱儿提着灯笼就进入了夜色之中,身后传来叽里呱啦的怒骂声。

    西山离这里有三五里,端木昱儿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在夜色中。只有草丛里蟋蟀的叫声,湖里偶尔的鱼儿跳跃声。

    这条小道,他一个人从春走到夏,从夏走到冬,一年又一年。路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小树,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走得累了,会停下脚步,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树枝上。然后在树下的草地里,铺上一张绸布,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夜色中。晚风像宽大的怀抱将人包裹着,拂过他的银丝,一缕银丝若有若无地轻点着嘴唇。

    “梵兄,方才那……”两片薄唇方启,才发现自己又错了。他时常会忘记,总以为身边还有一个人。

    头上微微颤动的灯笼将他的影子照在地面上,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他静静地看着天上繁星,已经不会再发出那样的疑问,为何它们会出现在游离地狱?会不会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青草的土腥气味是真的,空气的清冽味道也是真的。唯独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他不敢肯定,因为无从查证。

    他曾经问过师尊:“师尊,徒儿一直很疑惑,游离地狱里,为何能变成另一个人间净土?”他盘腿坐在师尊对面,虚心受教。

    暮行天问已经恢复了往日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头青丝,风华绝代。

    他道:“这是因为,当年游离地狱从无间地狱里分化出来的时候。地藏王菩萨带了一颗种子深埋在游离地狱里。但这颗种子,需要地狱基本清空的时候,它才能焕发出生机,使山河孕育出花草树木来。

    所以,我们的镇压,其实是在努力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用生机驱除黑暗是地藏王菩萨的慈悲心怀。

    它的养分是天地灵气,是污秽驱除后的干净空气。

    直到冥帅震天南快要耗尽生命真元的时候,这颗种子才生出了第一片嫩芽。后来,震将军又花了上百年岁月,终于让它覆盖了整个游离地狱。让这里变成了一个类似人间净土的地方。”

    暮行天问在谈起先人的时候总是怀着无限的崇敬之情,听者更加觉得神圣,萌发敬意。

    那时候,端木昱儿偶尔会和梵沧海一起上中央门,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去的。他深感十年将尽,每次过年,都是一阵惆怅,只觉得,师尊是看一眼少一眼。

    师尊的左手无名指有一枚玉指环,那是梁咏怀送的,而梁咏怀的右手无名指也戴了一枚玉指环。它们是一对的,长得一模一样呢。

    每每看到那对玉指环碰在一起,端木昱儿仿佛都能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那是一种幸福的声音。

    师尊往后的余生里,多了一个人陪伴,徒儿应该感到高兴。但为何,端木昱儿心里满是苍凉荒芜呢?

    他的身边依旧会坐着梵沧海,但梵沧海的身边还有一个南宫瑶。她是相当聪慧之人,没过几年,就到了高阶,忍受住疼痛,将鱼的身体劈开,生成了一双白皙美丽的女子的腿。

    大家都说,南宫姑娘和梵公子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端木昱儿潜心修炼,越往上越难突破,他突破到神阶之前,经历了好大一个坎。

    梁咏怀知道他心中郁结,带他下山去历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看人间烟火,看看世间沧桑。那一次,只有他们二人同行。

    小道侣二人不在一起历练,端木昱儿便知道,他的使命其实已经完成了。梵沧海不再需要他。

    那时候的酒越喝越寡淡,他喝上了烈酒。像火一样的烈酒,烧得人心里暖暖的,驱赶了多少清冽的寂寥。

    然后,他们在淮南河边喝得烂醉。

    端木昱儿抱着二师兄大哭,问二师兄是如何走过数十年的,为何他觉得短短数年都如此艰难。

    梁咏怀与他是同一类人,自然十分明白他的苦楚。但就算是他神者境,也看不到人的命运。只有圣者境的师尊通天晓地,却是不便透露的。唯有抱着安慰着,尽量地安慰着。

    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在虚空门中闭关。小道侣二人相敬如宾,友情加深,已然走过了许多个年头。

    端木昱儿每次从虚空门中出来,只有一个人会欣喜若狂,那就是白秋忆。他就像看到了离别的亲人一样兴高采烈的。这么多年,他的真命天子依旧没有出现,端木昱儿开始担忧自己无法兑现承诺了。

    春去秋来,虚空门果然给了端木昱儿不变的容颜,让他很好地保持在了十七岁。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他都像一位少年一样。只要他不故作老成,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是的,十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