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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笑面虎

    这翡翠镯子沁绿水润,不识货的人都能看的出价值不菲,番子从鼻子里哼了声,懒散的过来,接了镯子在手上掂量。

    “你家中还有谁啊?”

    棠梨吞了口唾沫:“我家中没人,我也出不去,这东西就劳烦您保管着。”

    这话中的意思么……番子嘿笑了声,不客气将东西塞进怀里。

    “好嘛,你那个弟弟胆子真是比天大……”

    这话一说,棠梨立刻捉紧了木栏:“他怎么样?”

    “关着呢。”

    关着…那就还被处死,还活着,棠梨浑身虚脱般讷讷喃喃几声,滑坐在地上,番子在她背后又道。

    “你们姐弟黄泉路上有伴。”

    当头一棒敲在脑后,她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您,大哥。”

    满目都是苍凉,她苦守的追寻的,还是化成了泡沫,没有守住泱舟,也没找到棠枝,自责,懊悔都太迟了。

    “棠梨,三娘子。”有人隔着栏杆喊她,棠梨回头,凌尔庭一脸惋惜的站在牢门外。

    棠梨对着故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苦笑道:“您来看我,不会拖累您吧?”

    凌尔庭摇头,将手中包袱递了过去:“这是内人做的果子,她原想来瞧瞧你,被我拦住了。”

    包袱还带着温度,是刚蒸出的,她谢过凌尔庭,默默站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也没什么朋友,这个时候能惦记她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去看过泱舟了。”

    棠梨眼中一亮:“他怎么样了?”

    凌尔庭惋惜的摇头:“太固执了,其他还好,我照顾了几句,少用些刑罚。”大理寺的刑罚一般人受不住,发了狠心两轮下来就会要命。

    “我知道他固执……”

    隔着牢门两厢一阵沉默,泱泉死后,凌尔庭为好友可惜好一阵子,在宫中遇到三娘子,他是真高兴,自觉的担任起好友生前的责任,将棠梨当作了妹妹,眼下看她关在大牢里,所有的一切由来,都是他将她带到庆宁殿后发生的。

    叹了口气,将边上的几个番子使唤到别的地方,凌尔庭这才压低了声说了个事。

    “太子在襄王府遇袭后回到宫里,医官给他瞧病,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太子身上有旧伤,且就是在真定城的这段时间受伤的。”

    棠梨有些不懂,赵元初身上有伤她知道,只是打仗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地又是了不得的事了?

    凌尔庭又道:“太子带兵打仗,崔定回话说,殿下并未亲自迎击鞑靼人,这伤不是带兵受伤的。”一时半会他也不能说上许多,只简单的道,“眼下宫里出了乱子,殿下怕是顾不上处死你们姐弟。”

    棠梨哦了声,算是领悟过来她跟泱舟暂时是死不掉了,宫闱内本就混乱,那些人成日里勾心斗角的算计,她不懂,从前赵元初也不会对她说这些,想了想将她知道的事咽了下去,凌尔庭又嘱咐她几句便出去。

    凌尔庭在宫掖里当值,宫中的暗涌虽不是尽掌手心,但却能猜个七七八八,太子远不是面上瞧着的那般和煦,回到家中,钱氏挺着大肚子迎他。

    “见着人了吗?果子可喜欢?”

    凌尔庭扶着妻子的腰,点头:“见着了,姐弟俩都见着了。”

    钱氏知道他幼年跟陈家长子是好友,见他愁眉不展,叹气道:“造化弄人,前些日子还听说陈家的那孩子在读书,怎地就做了这事。”

    凌尔庭也是喟叹,谁能想到,三娘子是被她这弟弟给拖累了,眼下宫里也不太平,太子在真定城的伤,让陛下非常生气,这是有人蓄意谋害他的儿子!雷霆震怒的下了令让人去查,这一查就是底朝天,不晓得要查到什么时候,又要牵扯进来多少人。

    叹了声扶着钱氏进了里屋。

    庆宁殿内炙热的阳光透过湘妃竹帘倾撒几许在地砖上,庭院里绿荫深深,花木繁荣,凉风时不时从荷池带着荷香吹来,按说是让人凉爽,可宝来却满头是汗,踱来踱去的转悠,嘴里骂道:“哪个要死的啊,敢刺杀咱们殿下!”

    春枝被他转的眼晕,让他别再转悠了,宝来闲不住,探头探脑的朝里看,见医官背着箱子出来,宝来忙进去问:“殿下可好了?”

    赵元初没好气瞪他:“本就不是什么事,什么好不好的?爷我好的很!”抽了件暗青的轻纱罩衣穿上,宝来见他要出去,跟前跟后的道:“外头热着呢,殿下是要做什么?小的给您跑腿。”

    “孤要去水趣楼画画,你会?”

    “诶……这个小的不会,小的去给您送凉茶。”

    赵元初嫌他聒噪,也不理他,撩袍上了楼,楼阁上微风浮动,即便没有放冰块也很凉快,他卷了袖子抽出宣纸,才写了几笔就搁下了,幽幽叹了声索性靠在窗前眺望远处,手臂上的伤在隐隐作痛,他没想到陈泱舟会来杀他,胆子竟那么大,这人押在大牢,说不处死,无法堵住别人的嘴,说处死……

    独自在水趣楼上一上午,宝来也不敢打扰他,太子近来心情阴翳,从真定回来后就是这样,前些日子襄王大婚,去王府吃酒又遇到那样的事,换谁都没办法开心。

    襄王定在七月头去封地,眼下太子在真定城受伤的事被翻出来,仁帝亲自问了太子,赵元初沉默了好一会,他也不记得那人是谁,且鞑靼已经退居百里外,这事再去追究也没什么。

    做老子的哪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越是这样,仁帝越是知道他是知道袭击他的人是谁,且这人是他认识的人,在真定城中,太子会认识的人只会是他身边,那就从他身边的人查起!无法无天了!这是要断他赵家的子嗣!

    不过两天真查出了些东西来,袁宏沉身边有一队亲随,个个武艺高强且常年在他身边,太子遇袭后,这十人就不见了,那会太子不让声张,此事也就无人去查,更无人会去怀疑袁宏沉——谁敢去怀疑袁宏沉?他驻守边境十几载,战功赫赫,谁也不敢。

    仁帝听后不语,半饷后冷笑几声:“军权在握,再过几年岂不是要圈地自封为王?”

    话音落,御书房内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吭声,皇帝是气到了极点,也不多言,让人去问袁家的人,袁将军身边是否有这十人的亲随,并将名字一一回禀上,袁家人不敢隐瞒将名字告知了丞官,这十人也不一般,是袁宏沉挑选的族中子弟,亲自训练后带去的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