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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心难回

    一直躺到暮色四合才起了身,身子倦倦的开了门,朝院门那瞄了眼,守门的两人已经走了,她忪了口气,烧了水盥洗一番,换了件青色细棉布的裙子出去买了几个酸包子吃了才又回去了。

    这一来一去天黑的透透的,从河边往家走,河边上萤火虫成群飞舞,上下倒影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进了河,又像是九天银河落了人间。

    棠梨呆看了许久,叹了声往家走,回了家没多久,就有人在敲门,她心底警觉不想开门,那敲门的喊了起来。

    “三娘子在家吗?我是杨秀才。”

    他来做什么?

    开了门,杨秀才眯着眼十分的歉然:“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您弟弟回来没有?”

    棠梨摇头:“没有。”

    杨秀才欲言又止的道:“我这房子有用处……暂时不想租了。”

    棠梨沉默的看着他,杨秀才眼神再不好,也能察觉到她不高兴了,抓抓头咕哝道:“你…你家弟弟是犯的什么事?怎地被抓了?”

    “劳烦您挂念,等他回来让泱舟上门道谢。”

    杨秀才哪里敢,推辞一番,说了几句僵硬的客气话走了。

    棠梨一肚子的火,这是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灭了灯上床睡觉,屋里有去暑的铜鼎,里头放着冰,她压根就不想承赵元初这情,去了泱舟的房间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她正在井边浆洗,院门响了,棠梨装聋不想理会,院门砸的更响了,泱舟在外有气无力的喊:“姐姐,开门。”

    听这熟悉的声,棠梨忙开了门,泱舟满脸憔悴拖着两条腿进了院子,他身后跟着两个番子,泱舟进来了,他们也不没离开,看到棠梨其中一人忙解释道:“舍弟一心想离开都城,我兄弟二人奉命看守他。”

    “离开都城?泱舟,你要去哪里?”棠梨有些糊涂了,但很快就想到泱舟会去哪里,他还要去鞑靼。

    泱舟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看棠梨,脱了衣裳倒头就睡,棠梨跟他说话一个字都不答,见他这个样子,再看他身上也无伤口,棠梨算是放下半颗心出了屋子,那两个番子却还没走,他们受到凌尔庭的交待,也不藏掖着,将话说的透透的。

    “舍弟性子有些倔,一时半会怕是回转不了心意,我家大人唯恐姑娘您看不住他,着令我二人在此看守。”

    棠梨愕然,飞快的看了眼泱舟的窗口,心底惘惘的发凉,泱舟的心不同她在一处,哪怕这里是故土,他也不愿意留在都城。

    泱舟回来后,倒没有作乱,安静呆在家中,棠梨也怕他跑走,就在院子里守着他,泱舟吃饭睡觉,该干嘛就干嘛,就是不怎么说话,一次晚上棠梨寻了机会问他,是不是跟姐姐生气?

    泱舟说他就是这性子,从来都是,是姐姐不了解他。

    她确实不了解他,分开太久,成长的过程也没有交汇的地方,彼此都经历过什么,她确实半点不知道,而且他不说是怎么到的鞑靼,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一个字都不肯说,棠梨很无奈,也很挫败,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人好歹是回来了。

    在屋里设了父母哥哥的灵堂,上香上贡的把从前都要补回来,她跑遍都城的勾栏,还是没有棠枝的消息,棠枝就像没有存在过在都城里,半丝消息都没有,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听说过她。

    热烘烘的傍晚,漫天的晚霞绚烂迷离铺陈在天阔,棠梨从外头回来开了门,之前看守泱舟的两个人,她让人家回去了,又不是什么大家子弟,走到哪还带着随从,况且泱舟也不出去,进了院子,腕臂上的竹篮搁在井边,边往屋里走边喊了两声泱舟。

    无人应答,她心底一颤,几步跨进屋子,堂屋没人,东房空的,再往西房找,依旧没人,棠梨傻眼,院子就这么大,压根就藏不住一个大人,她呆了片刻,奔到巷子外,来往车马人群,哪有泱舟的影子?

    心底慌的要命,想着会不会是出去买东西,一会就回来?又跑到大街上去寻,附近的街道都没有,一直跑到戊时,满大街找了一圈到外城门口那边也去了,没有看到泱舟赶紧又回家,满身是汗的到了桂花巷,院门口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

    棠梨走过去,是之前送泱舟回来的那两个押班,再往院子里看,东房窗口透着光,泱舟这是被捉了回来。

    棠梨愧疚的不行,对这二人谢了又谢,请这二人进屋喝杯茶,这两人摆手也不走,退到巷子一边,棠梨见这二人不肯离开,只因为是看着泱舟,她脸上热烫烫的,泱舟这样也有她的原因。

    等她进了院子,这才领会过来外头那两人不离开的原因,赵元初坐在井边石凳上,夜色融融,院子里黑漆漆的他坐在那,一声不吭,棠梨先是被他吓了一跳,跟着就冷下了脸,也不理他,进了东房,泱舟坐在窗前,对着桌上一点烛火发呆。

    棠枝进去,他偏头看了眼,一言不发,这幅模样棠梨就拿他没办法了,他要是愿意说话还好,至少能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一个字都不说,根本就不晓得他做的什么打算,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转身出去倒了茶放在泱舟面前:“你去哪了?”

    泱舟目光落在茶水上,片刻后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为什么?”棠梨不解,“你我都是都城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泱舟冷笑:“都城?爹娘不就是死在这里?陈家从前的亲戚谁来找过我们?”

    棠梨不晓得怎么劝他:“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们住在这,又没有给消息哪个亲戚,谁会来找我们?你是不是还想去鞑靼?去给鞑靼人做事?你这样对得起爹娘吗!”

    泱舟漠然看她,起身坐到床上:“我要睡觉了。”

    他那副样子哪有将她当做姐姐,棠梨气的眼眶发热,院子里坐了个瘟神,屋里还有一个!

    房门口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赵元初,背对着,就是不想看他。

    “他被拦在城门口,我的人晚一步,他就离开了。”

    棠梨引袖擦了眼,转了身没有抬眼的道:“殿下公事繁重,还能帮着婢子看管弟弟,殿下真是好人。”

    夹棍带棒的说话,赵元初皱了皱眉,往前走了点,棠梨见他还敢进屋,冷下脸:“殿下贤身贵体,屋舍简陋,你还是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