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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催命鸦篇【五】

    石家院门外,凭空多了一通石碑。

    石碑的尺寸不是很大,高约三尺,宽不足两尺,碑面上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的刻着不少文字。

    灵阳虽然觉得这通石碑有些蹊跷,却并未急着过去查看,而是立在门口,侧耳静听。

    在他看来,石碑很有可能只是凶手的疑兵之计。他更在意的,还是唤名的声音。

    可是,那尖锐的嗓音却再未出现。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动,燕三郎与白山并肩而出。

    二人来至灵阳身旁,白山见灵阳只身一人,站立不动,忍不住问道:“没看见凶手吗?”

    灵阳点了点头,抬手指向石碑,道:“只看见一通石碑。”

    燕三郎与白山顺着灵阳手指方向看去,皆是一惊。尤其是燕三郎,一天之内,他出入石家三次,却从未见过这通石碑。

    显然,石碑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至少在燕三郎调查生辰泄露一事回来的时候,还不曾看到。

    石碑出现的时间与唤名之声如此接近,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二者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关联。

    燕三郎疑惑的问道:“道长,这是什么碑?”

    “上面有字,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灵阳迈步走向石碑。燕三郎与白山紧随其后。

    灵阳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石碑,见碑身崭新,一尘不染,并无丝毫邪气,稍加放心,暗想:此碑应该未被施加邪法。

    来至石碑近前,三人向碑面上看去,只见碑文写道:

    【石重做贾,不思正道,欺世逐利,为富不仁,现获罪于天,惩在乃女,今遣神催命,三日必死。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为汝留生机一线,若尚存善念,悔过自新,可于碑现之日,子时三刻,取金五十两,沉于望仙桥下,其厄自消。如冒读神威,祸及满门。】

    灵阳看罢,嘴角不禁浮现一丝轻笑。

    他低下头,又看了看地面,原本被岁月打磨光滑的铺路石板,赫然残留着数道清晰的划痕。

    白山也将碑文看了一遍,望向灵阳,问道:“真有如此神异?”

    灵阳不答,取出四张灵符,提笔点睛,随后向空中轻轻一抛,同时闭合凤目。

    四张灵符化作四只蝙蝠,向四个方向飞去。两只沿着街道,一左一右相背飞行,另外两只,同样也是一左一右,围绕石家宅院巡视。

    见灵阳不说话,燕三郎开口道:“依我看,这块石碑绝不是什么神迹,多半是人为的。”

    灵阳闭着眼,点了点头,问道:“何以见得?”

    燕三郎毕竟办案多年,经验丰富,除了观看碑文外,他还查看了周遭环境,自是发现了铺路石板上的划痕。

    他指着划痕道:“地面上有不少划痕,明显是拖动石碑时留下的。如果是神迹,那就应该有神力相助才对,又怎么可能在地上拖拽石碑?这神人的气力,未免也太小了些。”

    白山闻言,面露恍然,微微点头。

    燕三郎咧嘴一笑,又补充道:“另外,这碑文上还有错别字呢。把‘冒渎’的‘渎’,刻成了‘诵读’的‘读’。

    “真要是神人所为,这神人恐怕也是没读过书的。还不如我一个捕役识字多。”

    灵阳忍不住轻笑一声,闭目问道:“既是人为,可有破案之法?”

    “这个好办。”燕三郎道,“立碑之人设下此局,目的就是为了那五十两金。

    “我们可以到望仙桥去守株待兔,谁去捞金,谁便是贼。”

    “倒也是一个办法。”灵阳睁开凤目,笑道:“不过,大可不必如此费事,我已知立碑之人身在何处。”

    正说话间,石重小跑着出了院门,来至三人近前,说道:“道长,我方才去看了女儿。我家女儿也听到了喊名字的声音,却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全身无力,不知是何缘故。

    “莫非,道长已将那催命的邪法破去了?”

    灵阳摆手道:“并非如此,你家遇到的催命之事,并非是邪法,而是有人故意设局,为的是骗你一些银钱。”

    说着,一指石碑,道:“你看这碑上的文字,便明白了。”

    石重本是商人,心思活络,看了碑文后,也觉得其中有诈,可关乎自家女儿的安危,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道长,我女儿真的不会有事?”

    灵阳笑道:“我正要去找那立碑之人,你若不信,可随我们同去。”

    “好好。”石重连声应着,若是真能找出立碑之人,此事便再无疑虑,之后也好高枕无忧。

    “随我来。”灵阳说着,径直向石家南面院墙外的一条小巷中走去。

    石家的正门开在东墙南侧,也就是辰位。出了院门,向南不足两丈,便是那条小巷的巷口。

    燕三郎、白山与石重跟在灵阳身后。燕三郎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对石重低声说道:“石员外,今天这事,我与两位师父不在,你看到石碑会不会按碑文所说,将那五十金沉到望仙桥下?”

    石重叹了口气,道:“多半是会,毕竟女儿的性命重要,不管是真是假,就当是花钱买个平安。”

    说完,他似是明白了燕三郎话中深意,又补充道:“今晚有劳三位,待此事了结,石某必有重谢。”

    燕三郎笑容满面,嘴上却道:“石员外,太客气了。”

    小巷距离石碑本就不远,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入巷中。

    巷内逼仄,月光也无法深入,昏暗中,只觉得前方不远处,似是有一样东西,那东西的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箕坐在地。

    走近才看清,那样东西是一辆独轮车,车旁的确坐着一名年轻男子。

    那男子脸色惨白,紧咬牙关,表情痛苦。

    灵阳在男子面前站定,开门见山的问道:“石家门前的石碑,是不是出自你手?”

    男子面露茫然,道:“你说什么?什么石碑,我不知道。”

    灵阳冷笑,道:“还想抵赖?我且问你,深夜之中,你推着一辆车,来此所为何事?”

    男子愣了一下,辩解道:“我只是打此路过,刚好累了,就坐下来歇歇脚。”

    说到此处,他忽然瞪起眼睛,反问道:“你们是谁啊,凭什么来质问我?”

    燕三郎上前一步,亮出腰牌,喝道:“钱塘县捕役在此,有没有资格问你话?”

    那男子瞥了一眼腰牌,气焰全无,低下头,小声道:“就算是差役,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还嘴硬?”灵阳发出一声冷笑,伸手向空中一招,一只在半空盘旋的蝙蝠,带着振翅之声飞掠而下,眨眼间,悬浮于灵阳掌心之上,紧接着噗的一声,化作一团烈焰。

    灵阳手托烈焰,置于男子面前,说道:“你是想自己开口,还是让我帮你开口?”

    男子哪里见过法术,见这年轻道士,伸手便可令蝙蝠化作火焰,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变坐为跪,一面磕头一面求饶道:“道长,我全都招,我全都招,你收了法术吧,千……千万别伤我。”

    “那就如实交待吧。”灵阳将火焰从男子面前移开。

    男子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男子名叫张狸儿,这两日在石家院外喊石怜怜名字的的确是他,那石碑也是出自他手。

    他本是一名石匠学徒,近日听闻催命之事后,便心生邪念,设下这个骗局,想从富商手中骗些金银。

    今晚他用独轮车将事先准备好的石碑运来,卸石碑时,由于紧张,手掌一滑,石碑脱手摔落在地。

    灵阳等人在屋中听到的那一声撞击声,便是石碑落地发出的。

    石碑落地的同时,又刚好砸刮到张狸儿的右脚背,他受不住疼,这才有了那一声闷哼。

    他将石碑立好后,本想掐尖嗓子,大喊三声石怜怜便赶紧离开。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计划绕着石家宅院呼喊。哪料,喊过一声后,他刚绕进小巷,右脚被石碑刮中的地方,已然肿了起来,疼痛难忍,他这才不得不躲在小巷中。

    由于行动不便,接下来,他也没敢再喊石怜怜的名字。

    可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哪里知道,灵阳看到石碑时,便想到,石碑虽然不大,分量却也不轻,只能借助工具运来,最方便的,当然就是牲口和车。

    于是,灵阳立即放出符兽巡查。

    而此时,躲藏在小巷中的张狸儿自然没能避开头顶上的一双眼睛。

    他身在石家院外,身旁又有一辆独轮车,毫无疑问,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果然,灵阳使用法术,稍作威吓,张狸儿便全都招认了。

    石重听了张狸儿的话,心里那块大石虽然放下,无名火却又升起,抡起拳头便要痛打张狸儿。

    燕三郎连忙劝住,说道,公事还要公办,石重若是心中有气,明日可到县衙大堂旁听,知县相公自会主持公道。

    安抚好石重,燕三郎便要将张狸儿缉拿归案。

    张狸儿却说脚痛无法走路,要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坐以待毙。

    无奈之下,燕三郎只好用独轮车载着张狸儿返回县衙。

    燕三郎走后,灵阳与白山也告辞离去。

    石家位于御街东侧的宁海坊,僧道回山时,要向西行,刚好经过清河坊。

    走进清河坊后,白山忍不住向何家茶坊的方向望了望。

    灵阳明白白山的心思,故意选择临近何家茶坊的路走。

    此时已近三更,何家茶坊早已歇业,即便不能见到青青,在白山心中,能从她的身边经过也是好的。

    一僧一道一边走一边闲谈,灵阳说着张狸儿拙劣的骗局,白山则心不在焉的应着。

    走到何家茶坊时,白山放慢了脚步。

    可是再慢,终究有走过的时候。

    终于,和尚与茶坊,擦肩而过。

    可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

    “何青青!”

    PS:这章字有点多,写的有点累,先发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