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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悲剧

    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名贵的三件套格纹商务西装,与这身名贵西装不符的是,他手里拎着一份打包好的粤式早餐。

    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径直迈步进来。

    权烬脸色隐隐深沉,他一没有去开门,二没有门铃声响起,显然进来的人是输密码,或者用指纹密码进来的。

    这么随意的进了她的家。

    还是个西装革履,看起来极其成熟的男人。

    此刻,客厅里。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权烬直接冷了脸。

    对他来说,如果进来的人,是一个十五岁以下,八十岁以上的男人,他或许还不会冷脸,然后用正常语气询问对方是顾雪梨的弟弟还是爷爷,或者是她爹。

    结果进来的男人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五出头,很年轻,也很英俊。

    只一瞬间,就让权烬倍感压力。

    也不由在心底边猜测——

    这个人就是迟聿?那条又酸又菜又多余的酸菜鱼?

    还是说……是她的年轻金主?

    一堆的想法从权烬脑海里冒出来,他冷着脸色问对方:“你找谁?”

    道安还没来得及说话。

    从屋内出来的顾鸢,双手环胸,依在门框上说:“这是我的好友,来找我的。”

    权烬回头看她,一副你把我当傻子忽悠的表情:“只是好友?”

    顾鸢:“不然呢?”

    权烬:“……”

    好友好到什么程度可以知道对方家的进门密码?

    早上还贴心的带早餐来?

    如果对方是个女的,权烬无话可说。

    但对方是个男的,还是个年轻英俊的成熟型男人,权烬怎么可能没有危机?

    危机感老大了!

    除非对方是个gay。

    道安:???

    顾鸢已经简单的洗漱好,衣服也换好了,一身香奶奶黑白套装系列,只差还没来得及化妆。即使她不化妆,这张清美的脸已经足够令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

    道安昨天就知道顾鸢住回了御景壹号。

    在道安的印象里,顾鸢已经很久没有住过御景壹号了,以前常住这里,是因为她一个人,后来带着穗穗小公主,基本都住在顾公馆。

    这次顾鸢回这里住,还带了个男人。

    道安不会去好奇是谁,顾总的私生活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他这趟过来,也是顾鸢给他发了消息,他才买了早餐过来,早就知道御景壹号密码的他,直接开门进来。

    然后,他看到屋内衣不蔽体的男人。

    道安内心那叫一个无语。

    这叫什么事、

    “早餐带来了么?”顾鸢走过来,边走,边抬手用一个抓夹,将头发盘起来夹住。

    道安自动忽视了旁边一脸幽怨的男人,将早餐放在桌上:“是顾……是你爱吃的那一家。”

    论拥有一个不需要暗示,直接上道的队友是什么心情?

    当然非常完美!

    权烬只能眼睁睁看到顾鸢走过去,再坐下来,享用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早餐,完全把他给抛在了一边。

    权烬是谁?

    脸皮天下第一厚。

    径直走过来,在顾鸢身边落座,再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一大早来跑这趟不容易吧,辛苦了。”

    说完就伸手去拿早餐。

    道安:“……”

    顾鸢将权烬伸过来的手拍开。

    这力道很轻,权烬愣是装出一副被拍出五脏六腑翻滚的扭曲表情:“疼啊。”

    “少来这套。”

    “真的疼。”他把手背给顾鸢看:“你看这,都红了。”

    顾鸢嘴角洇开浅浅的笑,也没看他:“那是因为你的皮肤小气。”

    他顺势接了茬儿:“是啊,我皮肤小气,昨晚你抓的痕迹,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消……啊唔……”

    话刚说完,嘴里被顾鸢塞进来一个烧卖。

    他生气的想,这个女人也太风流了吧,但撇开一想,这是她亲自喂给他吃的早餐,算了,先吃吧,吃完了再继续生闷气。

    道安不动声色看着两人的互动,像热恋中的情侣,又像在一起多年的伴侣。看着看着,道安忽然意识到,在名利场上见惯了顾总雷厉风行的一面后,今天又见到了顾总私生活上出现的另一面。

    倒也不是很意外。

    因为他也知道顾总结婚了,四个月前,结婚对象还是燕京权家那位贵胄小少爷。

    只不过结婚这四个月来,道安并未见顾总和权家那边有什么联系,心里也清楚权家和顾总这两层次的联姻,应该只是利益形式,但打破道安想法的是,这场商业婚姻并没有公开。

    既然是不公开的联姻,就算不上商业联姻。

    道安弄不懂顾鸢这是什么打算或筹谋,也有猜测过当初是因为露水情缘,意外有了穗穗,三年之后被权家知道,才安排了这场婚姻。

    谁不知道那位权少爷生性风流浪荡,必定不会受制一场婚姻。

    道安的立场不好过问,这几个月来顾总也没去过燕京,更没有把穗穗小公主送去燕京,种种迹象表明,再加之道安他对顾鸢这么多年的了解,顾鸢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孩子,对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感情。

    可是眼前这一幕……

    道安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先看看再说。

    餐桌上的早餐看起来比较丰盛。

    道安打包较多。

    粤式早餐以肠粉、叉烧包,烧卖,蛋挞为主,顾鸢是比较爱吃肠粉的。

    眼前这些早餐都是两份,在权烬看来,这两份就是顾鸢和对面这个男人的,他是个多余的人,所以早餐没有他的份儿。

    被她打了手,权烬倒也知趣,不规不拒的斜歪着坐,单手托腮盯着对面的道安。

    被这么盯着,饶是道安千锤百炼的心态,也被盯出了心理不适。

    他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跟顾鸢搭话:“知道你喜欢吃这家店,今天过来的路上赶了早,倒是忽略了我以为的赶早,也是别人以为的赶早,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

    权烬坐直了身体,束起耳朵听。

    这个男人知道她喜欢这家的早餐?还赶早去排队买?

    这是哪家店的早餐?

    不行他得记下来是哪家,下回给她买。

    于是权烬偷偷瞄了眼装早餐的那个袋子。

    什么??袋子上竟然没有店家招牌logo?

    顾鸢幽幽的瞥了眼权烬此时的各种表情,也太丰富了,她轻咳了声,权烬立马转头望过来。

    见顾鸢在笑,并且笑得意味不明,权烬用指腹刮了刮下颌那处掩饰自己的尴尬:“别看我,我又不饿。”

    “喔…”顾鸢说:“我还特地让我朋友买了两份过来,原来你不饿,不早说。”

    伴随着她话一落。

    权烬一屁股挪过来,挨紧了她:“另一份是给我的?”

    顾鸢:“不然呢?”

    他貌似不信:“不是他的?”

    道安适时的开口:“我已经吃过,另一份应该是你的。”

    “什么应该?”权烬不客气的拿起一个烧卖,咬了一大口,囫囵不清的说道:“这就是我的!”

    道安:“……”

    顾鸢:“……”

    绝了这男人!

    权烬知道另一份早餐是他的之后,嘴角咧起的弧度都快拉到后脑勺了。

    骨子里的养尊处优还在,权烬吃相还算文雅,不过他一口下去是顾鸢的三口或者四口,顾鸢吃完一个烧卖需要两分钟,他半分钟就OK了。

    他还说她:“怎么跟个小猫儿一样,吃那么慢。”

    顾鸢懒得理会他,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这种情况下道安不会同顾鸢聊公司聊工作上的事,尽管他手里还有文件需要报备。

    权烬一直在审视坐在对面那个男人,心里在猜他和身边的小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猜来猜去又觉得膈应,连她家的开门密码都知道,万一两人有一腿呢?

    权烬顿时觉得自己头顶很绿,但又一想,说不定她还种了一片青青草原等着他呢。

    “自我介绍一下。”权烬放下早餐,面上正经……还算正经的样子,跟坐在对面的道安自我介绍:“我叫权烬。”

    然后把手搭在顾鸢肩膀上:“是她的姘头。”

    顾鸢:“……”

    道安:“……”

    完了权烬还补充一句:“不过不知道是她的几号姘头。”

    补充完了,权烬问坐在对面的道安:“你是她的几号姘头?”

    道安:“……”

    顾鸢:“……”

    说实话,道安现在的心情就是:活了三十年都没这么无语过。

    顾鸢侧目,觑了权烬一眼:“好好吃你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这嘴真是绝了。

    不过她心态还算好,知道他德行就这样。

    道安的心理变化是真的一言难尽,已经千锤百炼的心态在此刻差点爆炸了。

    他看了权烬一眼,说:“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并不是你想象或者以为的关系。”

    这话能信?

    权烬已经被身边这个女人支配恐惧,骗出了阴影,他看顾鸢,顾鸢问:“很难相信吗?”

    权烬点头:“确实。”

    顾鸢:“那就别信,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她这话带着几分火药。

    权烬闻到了,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不识好歹,不是都这份上了么?!

    他的语气立马放软了下来:“我错了。”

    “错什么了?”她理了他。

    这让他很高兴。

    嘴边的话成了讨好她:“睡你的,吃你的,喝你的,你问我错哪的时候,我就全错了。”

    好自觉。

    顾鸢咧了咧嘴,差点就笑了出来,他这人就是这样,上一秒还能把你气得半死,下一秒又能让你心情多云转晴。

    “吃你的。”她不想搭理他。

    权烬也识趣,不闹她了。

    粤式早餐是顾鸢的最爱。

    不过顾鸢胃口不大,吃得较少,肠粉还剩了点,有一个叉烧包她只咬了一口就吃不下了,放在一边。

    哪知道权烬拿起她咬过一口的叉烧包,问:“你就不吃了?”

    顾鸢:“饱了。”

    她刚说饱了,就见权烬咬了一口刚才她咬过的叉烧包,边吃还边说教她:“知不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既辛苦。”

    坐在对面的道安嘴角猛地抽了抽,他都快面部表情集体抽搐了。

    这人真是……

    还是他认知中那个风流成性的权少爷吗?

    顾鸢擦了嘴,放下纸巾说:“你好像很饿?够吃吗?”

    权烬看了眼她剩下的:“够了。”

    顾鸢:“要不再点一份?”

    权烬:“你当喂猪吗?”

    顾鸢:“怕你吃不饱。”

    权烬凑过来:“你是在关心我的温饱?”

    顾鸢:“那不然我在关心猪的温饱?”

    权烬:“……”

    早餐被权烬解决得干干净净,顾鸢那份剩下的,他都吃了,嘴上说着嫌弃,吃得比谁都快。

    吃完了权烬去洗了把脸出来,顾鸢就不见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连那个送早餐来的男人也没看到,权烬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这个死女人!又丢下我!”

    他拨通了顾鸢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慢悠悠的接起来,正当权烬要发火质问她怎么又跑了,又不等他的时候,听筒传来顾鸢温和的一句话:“你怎么还不下来?”

    权烬:“……”

    火已经上头了,本来下一秒就能燃起来,结果她一句话把即将燃起来的火浇灭,只剩下青烟飘了几缕。

    他后知后觉且诧异的问:“你在楼下等我?”

    顾鸢:“不然呢?让你走路出去?”

    听她这么一说,权烬心情好得不行,心说这个死女人还算有点良心。

    内心刚刚暖洋洋了一会,就听到她补充了一句:“御景壹号很大的,你这么走着出去,要是被我金主知道了怎么办,我还要不要混了!”

    权烬:“……”!

    此时星光这栋楼下不远处。

    一辆车牌车标都十分低调的车内。

    顾鸢坐在后座,道安坐在她旁边,前面是司机老白。

    道安今早来了这一趟之后,心情挺微妙的,但更多的绝对是一言难尽,他没想到活在传闻中的那位权少爷,私下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顾鸢在车内化妆,她腿上放了一盒化妆品,全是私人订制品牌,非常昂贵。

    化完底妆,她在描眉,描眉是一步仔细耐心的手法,察觉到身边人的欲言又止,她把眉描完,笑着对道安说:“都这么多年默契的老战友了,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肯定都告诉你的。”

    道安不问的原因,只是觉得不太好问。

    工作上的事情他早开口了,但这是顾鸢的私事。

    “顾总,是不是权家现在已经威胁到你了?”道安比较担心这个可能性。

    顾鸢一愣,侧目看向道安:“你这么想的?”

    道安:“我担心有这个可能。”

    顾鸢摇头,苦笑道:“没有的事,不用担心。”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道安一听就信了顾鸢的话,确定权家那边没有威胁到她。

    权家在燕京如日中天,家族里身居高位的人不少,没一个能得罪的。要是权家真的威胁到顾鸢这边,顾鸢想要反抗还真是以卵击石。

    道安不知道顾鸢和权家主母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所以才担心。

    “那顾总和他……”道安看了眼车外,那人还没下来,便继续说:“是正式在一起了?还是暂时?”

    这个问题顾鸢没有避讳:“暂时吧。”

    语气里多少是有些无奈的。

    顿了顿,顾鸢接着说:“今天要你配合我的原因,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是顾鸢,不过也快了,他要是真想彻查,会查到的,更何况我还自己漏了底,带他来了御景壹号,我准备在他知道我是顾鸢浅,先稳住我和他的关系。”

    有些事情她不想再费心费力的去维持,最后还吃力不讨好,会心累。

    道安不懂顾鸢的苦楚,只明白她和那位权少爷不是逢场作戏,看样子像是真的了。

    而且两人还有婚姻关系在,现在应该是换个方式培养感情,道安这样想。

    顾鸢见道安脸上的忧虑褪了一半,心知让他担心了,权烬估计快下来,两人不方便谈工作上的事。

    只不过有一件事……

    顾鸢忽然‘没管住嘴’提了一句:“艺艺最近和一个小奶狗走得比较近,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

    道安一愣。

    似乎没想到顾鸢会突然说这事。

    顾鸢注意到道安脸色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闪过,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这人就是绷得住,以为守着守着,人在眼皮子底下根本没得跑,要是再绷着,人早晚飞了。

    车内短暂的安静,就在她以为道安不会应她这句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顾总,我始终认为,人不能太妄想一件事,否则当它发生后和我的想法有出入时,就会开始难以抑制的难过。”

    太喜欢的人只能放在心底。

    暗恋不就是哑剧么,说出来就成了悲剧。

    顾鸢懂了道安这话所表达的意思,只是她不懂道安为什么要把未来走成这一步:“你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你很好的规划了你的未来,我以为你会把盛艺规划进你的未来。”

    道安说:“不合适。”

    顿了顿,他侧目看着顾鸢,嘴角的笑是苦笑:“不是每一场用尽全力的奔赴都有结果,我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原来,不是每一场用尽全力的奔赴都有结果……

    这一刻,顾鸢觉得,这句话好苦啊。

    思绪有些黯然神伤,车窗外突然探进来一颗脑袋,头发松松软软的没有任何造型,随着探头进来的姿势,头发倾斜倒向一边,滑稽又好笑。

    紧接着,是来自男人河东狮一样的咆哮:“顾雪梨!你又想甩了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