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叛者
【灾难后30年，十月九日，23:30，斯莫克，酸流河大桥】
从迷雾之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他的个头超过了卡拉斯不少，大概有两米多的程度，宽檐帽和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的横肉上带着些伤疤；本应是大衣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却只能遮到腰部，内侧的亚麻布的衬衣被胸前和肚子上的横肉整个撑起来；乍一看很肥胖的身躯，在距离近了后看来却显得完全不臃肿，更多的是给卡拉斯一种壮硕的感觉——虽然卡拉斯自身个子也很高，但是瘦弱的体格在这巨物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萨加罗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用刺剑的尖端点着地面，仿佛是在模仿鼓掌的声音一般。
“哦，我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一次，我曾经的……同志！”萨加罗文对来者虽然称为“同志”但却没有像对卡拉斯一样用敬称，“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说前些天潜入城市里的过街老鼠就是你的话，你又为何现在才现身？是因为……你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你了吗？”
“什么叫做曾经的我？”巨物开口道，低沉又有些尖锐的声音与那庞大的肉体显得格格不入，“我不记得你是不是跟曾经的我……或者说这副身体曾经有关系，但至少现在我不认识你。我来这儿是因为高文拜托了我，只是处理点杂碎的工作我不至于做不好。”
“高文？那家伙……你现在听命于那个家伙！”萨加罗文猛然瞪大眼睛，原本一直余裕的神态猛然间褪去，“特里克，你为何要对那家伙卑躬屈膝！难道说你对我等的仇恨可以大到放弃尊严，投奔那丧家之犬？”
“仇恨？你竟然要跟我谈仇恨？”特里克停住了脚步，墨镜遮挡下看不到特里克的眼神，但他的唇角微微颤动，“你难道，也是魔法师？”
魔法师？卡拉斯感觉这是个很熟悉的词，在脑海中回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而同时也想了起来“高文”这个名字。
那个六年前曾经来到夜曲岛找过弗拉明戈、自称是魔法师的老人？这个叫特里克的人是他派来的？难道说菲尼克斯也是出自他手下？这个时候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卡拉斯顿时脑海中疑问连连。
“哦，该死的，高文那混蛋他知道吗？他应该是知道的，他应该知道你是魔法师，但他却没有告诉我……”特里克咬了咬牙，似乎是将快表现到脸上的愤怒给压了下去，“无妨，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斤斤计较，我也不是来找你这家伙的。”
“哦，不是来找我？那再好不过，毕竟我也不想要对曾经的同志动手，即便你早已不是那位同志了，你现在不过只是一头猪猡！”萨加罗文恼火地大骂道，随后将手中的刺剑猛地一挥。本来褪去的烟雾再一次笼罩了拱桥周围，萨加罗文的身影消失在了烟幕中。
“啊！”
卡拉斯正要追上去，却被特里克喊住了：“别轻举妄动！”
是的，正如特里克所说的，此时，从迷雾之中又传来了脚步声——来自四面八方。
信使？还是活尸？卡拉斯听着雾中传来的大量的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棘刺十字，准备好了迎战。
“小子，你是异能者吗？”特里克说着捏了捏拳头，戴着破旧的黑皮手套的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是的话暂且委屈你一会儿。”
“啊？”
卡拉斯正要问这是什么意思，特里克猛地一挥手，一把抓住了朝他挥过来的一把匕首——直接用手攥住了匕首刀刃——随后一瞬间，本来渐渐升起的浓雾突然间被驱散，几十名身穿灰袍的信使暴露在了卡拉斯眼前。
发生了什么？雾气怎么突然散开了？卡拉斯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信使们的行动轨迹并非朝向自己，而是朝向了特里克。
“唔……为了我主，浓烟恶鬼！”
被特里克抓住了武器的信使立刻又掏出了一把匕首刺向特里克的腹部，但是却没有效果——匕首捅在了那件破旧的衬衣上，但是却没能够穿透。
特里克一把抓住了信使的腰部和肩膀，将那信使整个举了起来，不等那信使挣扎出来，特里克将那信使狠狠甩了出去，砸向了正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几名信使，几人被砸中后，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呻吟声。
这是怎么回事？卡拉斯来不及多想，注意到了几个从后方接近特里克的信使，立刻拔出剩余的短剑掷了出去，将那两名信使击倒在地。
特里克扭过头看了眼卡拉斯，似乎有些惊讶地说：“你身手不错，看来不是依靠异能力的废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注意！”
卡拉斯说着注意到了几名掏出了手枪的信使，立刻闪身躲避，同时心里还有点惊讶于这群打扮古朴又死板的家伙竟然会用热武器。
“砰！”
枪声响起，卡拉斯注意着子弹打出的轨迹，很轻易地躲开了。但是特里克却没有动一下，任凭子弹打在了自己身上，却没有一丝动摇。
“你是……”信使们虽然还在愣愣地准备攻击，但卡拉斯已经被特里克这副模样惊到了。
特里克看了一眼那几个开枪的信使，“哼”了一声，快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信使们继续开枪，但是子弹打在特里克身上却完全不起作用，只是溅起了几丝火星。
立刻有几名拿着棍棒、刀具等看上去就很不走心、临时准备的武器的信使拦在了特里克面前，朝着特里克扑了上去。那群家伙的身材本来还算正常范畴，但是站在特里克面前却显得异常渺小。
特里克没有躲闪这些打击，而是缓缓举起拳头，任由对方的攻击打在身上。在对方意识到毫无用处，似乎准备要躲开时，特里克的拳头猛然落下，砸在了一名信使的肩膀上。一阵硬物撞击的响声传来，信使的半截身体仿佛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抽搐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肩膀处整个消失的一截身体似乎在说明，他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另外两名信使正想退后，特里克一把抓住了他们的袍子衣领，随后将他们的身体抛向空中。在二人即将坠落之时，特里克用双手抓住了二人的脑袋，朝着地面砸下去，随后鲜血伴随着脑浆与头骨碎片飞溅出来，洒在了旁边的河道围栏上。
多么野蛮的战斗方式！卡拉斯看的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一些认识受到了巨大冲击——这样乱来的打法不管是弗拉明戈还是贾图还是玻尔多看了恐怕都会直摇头。
毫无技巧性可言，纯粹的防御力与力量的碾压；完全没有杀生的顾虑，对于自己沾满鲜血的衣物和脸都不管不顾。特里克就这样如同一台无情的绞肉机一般，将那些围攻上来的信使一个接一个地砸到、撕碎，过于新鲜的血腥气息盖过了被污染的河水的酸臭，令卡拉斯再一次回想起了那糟糕的过往——在他的家乡，如此残酷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家常便饭。
等到特里克将最后一个还没有离去的信使身体从腹部中间整个折断时候，整个拱桥前的街道已经被信使的尸体堆满，而且其中少有死的算是舒服的——脑袋或脊椎被砸碎、半边身体被撕开、腹部被打穿内脏流出……与卡拉斯初进城时所见的活尸群已经相差无几，而这幅新鲜场景相对那些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的活尸又更加真切一些。
“呼……”特里克吐了口气，随后摘下了满是鲜血、体液、碎肉的手套和墨镜，说道，“可能有点吓人了，不过你要是有点本事的话就别太放在心上，毕竟以后说不定会经常跟这种渣滓打交道。”
别放在心上？说得轻巧啊！卡拉斯看着面前这个说着些不好听的话的庞然大物，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暂且还不算太过不适。你刚才说是高文拜托了你什么事情，那个叫高文的人难道是……”
卡拉斯正要继续说下去，看到了特里克扭过来的正脸时，顿时间感觉背后一阵发冷。
这张脸自己见过……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而且甚至不是在现实中所见的，但是卡拉斯可以确定，自己确确实实见过！
而且特里克这个名字……自己也是听过的！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带着你去……嗯？”
特里克注意到了，卡拉斯正用短剑指着自己，露出了有些不解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特里克问道，“是被吓到了？”
“啊，没错，我确实被吓到了，”卡拉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会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杀死摩恩的背叛者！”
【灾难后25年，十一月六日，夜曲岛，弗兰肯斯坦医院】
凌冽的寒风自海岸方向吹来，同时送来了从陆海的狩神工作中归来的同伴们。
全部平安归来……除却一人。
卡拉斯对于摩恩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但行事效率很高的男人。但是他偶尔也会露出较为柔软的一面，对卡拉斯的态度也并并不恶劣，卡拉斯把他当做是联盟的同伴，仅此而已。
但是当面对被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摩恩时，卡拉斯依然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这并非第一次了，在他来到这里不多久的时候，亚利安就战死了……但这次，卡拉斯将不得不面对摩恩的尸体。
“维持生命的药剂快要到极限了……差不多了吧。”玻尔多说着扭过头，不愿再看。
“我尽力了……但我没有办法，他所受的伤仅仅只是续命的话到此已经是极限了。”格连咬了咬牙，那辩解听上去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弗拉明戈看了看几个人，点了点头，随后，对卡拉斯说：
“吃掉摩恩吧，然后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们。”
冷酷的命令，这是卡拉斯面对弗拉明戈时第一次听到如此不带感情的话语，让卡拉斯一时间错愕。但他也知道，弗拉明戈是对的——摩恩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他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来，唯有让卡拉斯使用异能力吞掉他的尸体，才能从他那零碎的记忆中看到些许东西。
我不要，我不想吃尸体了，更不想吃掉自己的同伴！卡拉斯内心想要大声嚎哭出来，但是他忍耐住了——他的目光与弗拉明戈交汇，对方的双眸中只剩下了坚定。
“卡拉斯，不要让我失望啊！”那句久远的话语再次飘过卡拉斯耳边，说话的人并非弗拉明戈，但卡拉斯依然强忍住了那令自己反胃的感觉，使用了异能力。
当卡拉斯从摩恩尸体原本的位置站起来时，姗姗来迟的夏洛愣在了原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
卡拉斯喘着粗气，捂住脑袋，想让自己保持住冷静。弗拉明戈用拐杖支撑着身体，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卡拉斯面前，扶住他的肩膀，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是那个人……一个很高大、很胖的男人，脸上带着几道疤痕，他的表情……好凶恶，”卡拉斯抱住双臂，快速呼吸着，“他偷袭了摩恩，然后，想要去追那两个孩子，然后……”
“高大、肥胖，脸上有疤痕，凶恶的表情，”弗拉明戈默默念着，突然扭头向夏洛，“你有印象吗？”
“啊……啊……”夏洛的面色苍白，嘴唇颤动着，“特里克……是他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
弗拉明戈看了夏洛一会儿后，又扭过头看向玻尔多。玻尔多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若是真是如卡拉斯看到的那样的话，那么事实很明显——我们被背叛了！”
“啊！！！！”
夏洛一声大叫，跪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对不起……”
夏洛为什么要道歉？玻尔多说的“背叛”又是什么意思？卡拉斯一概不知，也没有人再告诉他这件事了。
但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他也想忘掉此事。
直至数年以后，他还是不愿意接受那种感觉——吃掉同伴的感觉。
从迷雾之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他的个头超过了卡拉斯不少，大概有两米多的程度，宽檐帽和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的横肉上带着些伤疤；本应是大衣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却只能遮到腰部，内侧的亚麻布的衬衣被胸前和肚子上的横肉整个撑起来；乍一看很肥胖的身躯，在距离近了后看来却显得完全不臃肿，更多的是给卡拉斯一种壮硕的感觉——虽然卡拉斯自身个子也很高，但是瘦弱的体格在这巨物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萨加罗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用刺剑的尖端点着地面，仿佛是在模仿鼓掌的声音一般。
“哦，我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一次，我曾经的……同志！”萨加罗文对来者虽然称为“同志”但却没有像对卡拉斯一样用敬称，“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说前些天潜入城市里的过街老鼠就是你的话，你又为何现在才现身？是因为……你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你了吗？”
“什么叫做曾经的我？”巨物开口道，低沉又有些尖锐的声音与那庞大的肉体显得格格不入，“我不记得你是不是跟曾经的我……或者说这副身体曾经有关系，但至少现在我不认识你。我来这儿是因为高文拜托了我，只是处理点杂碎的工作我不至于做不好。”
“高文？那家伙……你现在听命于那个家伙！”萨加罗文猛然瞪大眼睛，原本一直余裕的神态猛然间褪去，“特里克，你为何要对那家伙卑躬屈膝！难道说你对我等的仇恨可以大到放弃尊严，投奔那丧家之犬？”
“仇恨？你竟然要跟我谈仇恨？”特里克停住了脚步，墨镜遮挡下看不到特里克的眼神，但他的唇角微微颤动，“你难道，也是魔法师？”
魔法师？卡拉斯感觉这是个很熟悉的词，在脑海中回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而同时也想了起来“高文”这个名字。
那个六年前曾经来到夜曲岛找过弗拉明戈、自称是魔法师的老人？这个叫特里克的人是他派来的？难道说菲尼克斯也是出自他手下？这个时候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卡拉斯顿时脑海中疑问连连。
“哦，该死的，高文那混蛋他知道吗？他应该是知道的，他应该知道你是魔法师，但他却没有告诉我……”特里克咬了咬牙，似乎是将快表现到脸上的愤怒给压了下去，“无妨，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斤斤计较，我也不是来找你这家伙的。”
“哦，不是来找我？那再好不过，毕竟我也不想要对曾经的同志动手，即便你早已不是那位同志了，你现在不过只是一头猪猡！”萨加罗文恼火地大骂道，随后将手中的刺剑猛地一挥。本来褪去的烟雾再一次笼罩了拱桥周围，萨加罗文的身影消失在了烟幕中。
“啊！”
卡拉斯正要追上去，却被特里克喊住了：“别轻举妄动！”
是的，正如特里克所说的，此时，从迷雾之中又传来了脚步声——来自四面八方。
信使？还是活尸？卡拉斯听着雾中传来的大量的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棘刺十字，准备好了迎战。
“小子，你是异能者吗？”特里克说着捏了捏拳头，戴着破旧的黑皮手套的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是的话暂且委屈你一会儿。”
“啊？”
卡拉斯正要问这是什么意思，特里克猛地一挥手，一把抓住了朝他挥过来的一把匕首——直接用手攥住了匕首刀刃——随后一瞬间，本来渐渐升起的浓雾突然间被驱散，几十名身穿灰袍的信使暴露在了卡拉斯眼前。
发生了什么？雾气怎么突然散开了？卡拉斯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信使们的行动轨迹并非朝向自己，而是朝向了特里克。
“唔……为了我主，浓烟恶鬼！”
被特里克抓住了武器的信使立刻又掏出了一把匕首刺向特里克的腹部，但是却没有效果——匕首捅在了那件破旧的衬衣上，但是却没能够穿透。
特里克一把抓住了信使的腰部和肩膀，将那信使整个举了起来，不等那信使挣扎出来，特里克将那信使狠狠甩了出去，砸向了正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几名信使，几人被砸中后，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呻吟声。
这是怎么回事？卡拉斯来不及多想，注意到了几个从后方接近特里克的信使，立刻拔出剩余的短剑掷了出去，将那两名信使击倒在地。
特里克扭过头看了眼卡拉斯，似乎有些惊讶地说：“你身手不错，看来不是依靠异能力的废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注意！”
卡拉斯说着注意到了几名掏出了手枪的信使，立刻闪身躲避，同时心里还有点惊讶于这群打扮古朴又死板的家伙竟然会用热武器。
“砰！”
枪声响起，卡拉斯注意着子弹打出的轨迹，很轻易地躲开了。但是特里克却没有动一下，任凭子弹打在了自己身上，却没有一丝动摇。
“你是……”信使们虽然还在愣愣地准备攻击，但卡拉斯已经被特里克这副模样惊到了。
特里克看了一眼那几个开枪的信使，“哼”了一声，快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信使们继续开枪，但是子弹打在特里克身上却完全不起作用，只是溅起了几丝火星。
立刻有几名拿着棍棒、刀具等看上去就很不走心、临时准备的武器的信使拦在了特里克面前，朝着特里克扑了上去。那群家伙的身材本来还算正常范畴，但是站在特里克面前却显得异常渺小。
特里克没有躲闪这些打击，而是缓缓举起拳头，任由对方的攻击打在身上。在对方意识到毫无用处，似乎准备要躲开时，特里克的拳头猛然落下，砸在了一名信使的肩膀上。一阵硬物撞击的响声传来，信使的半截身体仿佛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抽搐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肩膀处整个消失的一截身体似乎在说明，他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另外两名信使正想退后，特里克一把抓住了他们的袍子衣领，随后将他们的身体抛向空中。在二人即将坠落之时，特里克用双手抓住了二人的脑袋，朝着地面砸下去，随后鲜血伴随着脑浆与头骨碎片飞溅出来，洒在了旁边的河道围栏上。
多么野蛮的战斗方式！卡拉斯看的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的一些认识受到了巨大冲击——这样乱来的打法不管是弗拉明戈还是贾图还是玻尔多看了恐怕都会直摇头。
毫无技巧性可言，纯粹的防御力与力量的碾压；完全没有杀生的顾虑，对于自己沾满鲜血的衣物和脸都不管不顾。特里克就这样如同一台无情的绞肉机一般，将那些围攻上来的信使一个接一个地砸到、撕碎，过于新鲜的血腥气息盖过了被污染的河水的酸臭，令卡拉斯再一次回想起了那糟糕的过往——在他的家乡，如此残酷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家常便饭。
等到特里克将最后一个还没有离去的信使身体从腹部中间整个折断时候，整个拱桥前的街道已经被信使的尸体堆满，而且其中少有死的算是舒服的——脑袋或脊椎被砸碎、半边身体被撕开、腹部被打穿内脏流出……与卡拉斯初进城时所见的活尸群已经相差无几，而这幅新鲜场景相对那些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的活尸又更加真切一些。
“呼……”特里克吐了口气，随后摘下了满是鲜血、体液、碎肉的手套和墨镜，说道，“可能有点吓人了，不过你要是有点本事的话就别太放在心上，毕竟以后说不定会经常跟这种渣滓打交道。”
别放在心上？说得轻巧啊！卡拉斯看着面前这个说着些不好听的话的庞然大物，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暂且还不算太过不适。你刚才说是高文拜托了你什么事情，那个叫高文的人难道是……”
卡拉斯正要继续说下去，看到了特里克扭过来的正脸时，顿时间感觉背后一阵发冷。
这张脸自己见过……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而且甚至不是在现实中所见的，但是卡拉斯可以确定，自己确确实实见过！
而且特里克这个名字……自己也是听过的！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带着你去……嗯？”
特里克注意到了，卡拉斯正用短剑指着自己，露出了有些不解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特里克问道，“是被吓到了？”
“啊，没错，我确实被吓到了，”卡拉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会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杀死摩恩的背叛者！”
【灾难后25年，十一月六日，夜曲岛，弗兰肯斯坦医院】
凌冽的寒风自海岸方向吹来，同时送来了从陆海的狩神工作中归来的同伴们。
全部平安归来……除却一人。
卡拉斯对于摩恩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但行事效率很高的男人。但是他偶尔也会露出较为柔软的一面，对卡拉斯的态度也并并不恶劣，卡拉斯把他当做是联盟的同伴，仅此而已。
但是当面对被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摩恩时，卡拉斯依然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这并非第一次了，在他来到这里不多久的时候，亚利安就战死了……但这次，卡拉斯将不得不面对摩恩的尸体。
“维持生命的药剂快要到极限了……差不多了吧。”玻尔多说着扭过头，不愿再看。
“我尽力了……但我没有办法，他所受的伤仅仅只是续命的话到此已经是极限了。”格连咬了咬牙，那辩解听上去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弗拉明戈看了看几个人，点了点头，随后，对卡拉斯说：
“吃掉摩恩吧，然后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们。”
冷酷的命令，这是卡拉斯面对弗拉明戈时第一次听到如此不带感情的话语，让卡拉斯一时间错愕。但他也知道，弗拉明戈是对的——摩恩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他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来，唯有让卡拉斯使用异能力吞掉他的尸体，才能从他那零碎的记忆中看到些许东西。
我不要，我不想吃尸体了，更不想吃掉自己的同伴！卡拉斯内心想要大声嚎哭出来，但是他忍耐住了——他的目光与弗拉明戈交汇，对方的双眸中只剩下了坚定。
“卡拉斯，不要让我失望啊！”那句久远的话语再次飘过卡拉斯耳边，说话的人并非弗拉明戈，但卡拉斯依然强忍住了那令自己反胃的感觉，使用了异能力。
当卡拉斯从摩恩尸体原本的位置站起来时，姗姗来迟的夏洛愣在了原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
卡拉斯喘着粗气，捂住脑袋，想让自己保持住冷静。弗拉明戈用拐杖支撑着身体，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卡拉斯面前，扶住他的肩膀，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是那个人……一个很高大、很胖的男人，脸上带着几道疤痕，他的表情……好凶恶，”卡拉斯抱住双臂，快速呼吸着，“他偷袭了摩恩，然后，想要去追那两个孩子，然后……”
“高大、肥胖，脸上有疤痕，凶恶的表情，”弗拉明戈默默念着，突然扭头向夏洛，“你有印象吗？”
“啊……啊……”夏洛的面色苍白，嘴唇颤动着，“特里克……是他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
弗拉明戈看了夏洛一会儿后，又扭过头看向玻尔多。玻尔多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若是真是如卡拉斯看到的那样的话，那么事实很明显——我们被背叛了！”
“啊！！！！”
夏洛一声大叫，跪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对不起……”
夏洛为什么要道歉？玻尔多说的“背叛”又是什么意思？卡拉斯一概不知，也没有人再告诉他这件事了。
但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他也想忘掉此事。
直至数年以后，他还是不愿意接受那种感觉——吃掉同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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