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狼狈的二人
【灾难后30年，十月十日，1:25，斯莫克，酸流河沿岸】
“哗！”
“……咳咳。”
卡拉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条满是污秽与酸液的河中游了多远，等他扒着河道边的水泥台阶爬上岸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篇陌生的街区景象。
坐在台阶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卡拉斯又开始干呕起来——本身这“泳池”的环境已经糟糕透顶，为了修复自己手腕的伤，他刚才在河道中吃掉了一具浮尸，味道也比之前吃过的尸体更添了一些风味。
卡拉斯使劲甩了甩被酸水浸透、上面还挂着几丝腐烂物的头发和衣服，随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东西，确认了手术刀和棘刺十字以及怀表都还在，短剑由于之前的战斗现在只剩下两把了，依照目前已经脱险的状况来说也没关系——反正如果是对付活尸群也用不到这东西了。
“啊！”
卡拉斯大喊了一声，随后躺倒在了水泥阶梯上，嘴里念叨着“糟透了！”
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自己的经历——从港口出发到现在，进入斯莫克时候立刻就被活尸群围攻了，随后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与法洛尔断了联系，然后遇到萨加罗文，两次出手都因为冲动而欠缺考虑而失败，之后又是突然出现的、曾经杀死了摩恩的特里克，本来想着要试探底细获取信息结果又被对方扭断手腕，吞噬尸体的异能力还一时间用不出来，被逼着跳河逃跑。
太过狼狈了……卡拉斯一边想着一边用拳头捶着地面，但他也知道光是在这儿抱怨和懊悔没什么用，尽快把现在的信息整合一下，回头想办法跟法洛尔和菲尼克斯会合才是正确的做法。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卡拉斯催促着自己总结目前的信息。
首先是活尸群以及萨加罗文。从那家伙的话语里已经知道了，他是在服务于一个神族，目前来看应该就是浓烟恶鬼——那家伙在六年前被狩神者联盟击败，但是灵魂碎片保留了下来，在这座城市之中苟延残喘，萨加罗文作为已经难以发声的浓烟恶鬼的代言人，继续指挥信使们的工作，将斯莫克整座城市化为了一片死城，企图通过献祭人类灵魂来复活浓烟恶鬼。
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卡拉斯回忆着之前在夜曲时候，法尔科的癫狂。如果神族真的可以靠着吸收人类灵魂来复活的话，那么所谓的“狩神”也就会变成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战斗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过去的疏漏还是说神族本就如此？卡拉斯虽然不想接受曾经自己的同伴们有疏漏让本应死掉的神族留下了复活的契机，但是仔细想来也怪不得他们——与超凡存在的战斗本就存在有各种不可预料的问题。
卡拉斯乐意于接受出现疏漏的事实，至于“神族不可能完全杀死，总会有机会复活”这个猜想，目前只能抛诸脑后——继续思考只会折磨自己。
那如果站在这个角度来想，自己就应该找出萨加罗文在守护着的浓烟恶鬼的灵魂碎片，在浓烟恶鬼被复活前将其一举击溃。卡拉斯不觉得自己做不到——既然极西之影的灵魂碎片可以被自己打败，那么实际上应该比极西之影更弱的浓烟恶鬼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得到浓烟恶鬼的记忆，那就可以知道更多事情了——极西之影的灵魂碎片苟延残喘了三十年，最后死亡时只能读出很古早的一些模糊记忆，属实可惜。
当然，这样的计划归计划，实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也得见到那个所谓的“灵魂碎片”才行了。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麻烦——特里克，这个卡拉斯虽然是平生以来第一次面对，但毫无疑问只有恶感的家伙。
这个家伙的模样相对于五年前自己在摩恩记忆中看到的那个人，完全没有变化。那时候弗拉明戈也说了“特里克”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人！他说他是在遵照高文的吩咐，那个六年前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高文，那个让人感觉无比亲和的老人……是他背叛了吗？
仔细想来，确实，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高文了。是他吗？是高文指使的特里克去杀死摩恩的吗？现在又要再重复一次那时候的手段吗？卡拉斯摇了摇头，不太敢一口咬定是这样的状况。
自己真的对于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不管是弗拉明戈，还是玻尔多，还是夏洛、泽科他们，对自己所说的似乎总归是缺少了点什么。
魔法师……对了，魔法师！卡拉斯终于再一次想到了这个点。
仅仅只有高文一个人提起过这个称呼，从此之后自己没有那么多机会问出口，即便是问出口了也没有人给自己做更多说明。所谓“魔法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那时候对摩恩的“背叛”，以及夏洛突然道歉，都是因为“魔法师”的话……
所以，特里克也是魔法师吗？卡拉斯完全看不出来那家伙的模样怎么跟魔法师沾边的。而且从他对萨加罗文的说辞来看，他好像并不喜欢所谓的魔法师。特里克拥有的怪力和防御力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异能者才对，如果说是跟卡拉斯一样的“神之子”的话也有可能，但是从萨加罗文的说辞中来看，他与特里克应该是有过很深的交情的，但他并没有对特里克表现出对卡拉斯时候的那种明显针对“神之子”的话语，那么特里克应该就是……曾经是魔法师？或者说他的那种能力其实也是“魔法”？但那跟异能者又有什么两样？
不对，还有不同的地方……卡拉斯想起来刚才自己面对特里克时候，无法使用异能力的事情。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也是“魔法”吗？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卡拉斯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从水泥台阶上站了起来。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好好看一下周围——他是顺着河流流向逆行的，现在的位置大概已经到了河流比较上游的位置。这里看上去很空旷，雾气也没有那么重，不远处能隐约看到由什么东西堆成的小山，小山后面是几栋连成一片的建筑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堆成的小山，卡拉斯还看不太清楚，等他朝那边走过去，准备好好看一下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卡拉斯迅速朝后方挪了一步，同时拔出了一把短剑，准备回击，但是这么一看倒是又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说你啊……为什么会在这儿？”
看着从路面里面艰难爬出来的菲尼克斯，卡拉斯问道。
“哦，是你啊，”菲尼克斯看了一眼卡拉斯后，点了点头，“对啊，这儿是哪儿啊……我好像是搞错了方向。不过没办法，我现在恐怕难以搞清楚……”正说着，菲尼克斯突然倒在了地上，喘息起来。
“喂，菲尼，怎么回事！”卡拉斯察觉到了菲尼克斯状态不对，蹲下身来查看。这时候他才发现从菲尼克斯的腹部流出的血丝已经将那件原本洁白的连衣裙染红了一小片。
受伤了？被活尸袭击了吗？卡拉斯正准备掀开衣服仔细查看伤势，菲尼克斯突然间摁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看着有够狼狈的？”
“你竟然有资格说我吗？”卡拉斯略带厌烦地看了一眼菲尼克斯的脸，愣了一下——低声喘息着的菲尼克斯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份柔弱感。
怎么回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任谁腹部受了伤不会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来？但是看到菲尼克斯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依然让卡拉斯感觉很不可思议。
“……你稍微等一下。”
卡拉斯在身上翻找了一下，确认自己这被酸水浸泡过的衣物里面没有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后，也没有再多做考虑，将菲尼克斯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那几栋连成一片的建筑走过去。
菲尼克斯的身体很轻，轻得仿佛不像是活物一般……卡拉斯心里突然间生出了这样一个比喻，也让他意识到了为什么看到菲尼克斯的表情时会如此惊讶。
确实，菲尼克斯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个活着的人——哪怕是夜曲市民大多数已经如此麻木，用语气和表情表现喜怒哀乐的能力依然是有的，但是这种感觉却在菲尼克斯身上感受不到。她仿佛像一具人偶一般被卡拉斯和法洛尔带在身边，只是在需要她做事时候会显得有些许存在感，除此之外，卡拉斯对她的行为印象只有折纸了。
这家伙的出现本就匪夷所思，目前为止给卡拉斯的感觉依然匪夷所思。
“我说啊，”菲尼克斯突然间又开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你说什么？”卡拉斯看向这个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你见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大概知道了，虽然很难懂，但我大概是……”
菲尼克斯的话语断断续续，让卡拉斯感觉有些焦急，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也终于踏入到可以看清之前所见的那几座小山的位置了。
不，那不能说是小山……准确说是，尸山。
尸体，成片的尸体，将眼前的这片建筑物前的空地整个铺满。有些尸体尚且完整，大多数都只是断肢残骸，而这些断肢残骸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刚才所看见的“小山”——眼前共有四座，每一座大概有三到四米的高度。但是相比这些突出的尸山，地面上散落着的尸骸明显更多。
“……”
即便在刚才已经经历了一次被活尸群围攻的恐怖，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卡拉斯还是没能忍受住那种反胃的感觉。而这一刻他脑子里甚至是在想着，自己没有闻到尸臭是不是因为鼻子被刚才河流里的酸臭熏坏了。
在这儿……在这座城市，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才能变成这幅模样？卡拉斯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那并非是在这座城市的所见所闻，但是此时却如此相像……不，这里明显更加可怕！
卡拉斯注意到，在这成堆的尸体之间，有一块竖起来的木质牌匾，看上去像是指路牌一样的存在。卡拉斯小心踏过地上的尸体断肢，走到了那块牌匾前，上面的文字虽然被血迹遮盖，但大约还能辨认——
“斯莫克市政大楼。”卡拉斯读出了上面所写的文字。
市政大楼？是指城市政府机构所在的地方吗？卡拉斯抬起头，看向尸体堆积的空地尽头的那一栋栋连接起来的建筑群。虽然说现在还看不太清楚，但是却莫名透出了一丝威严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这儿聚集了那么多的尸骸，那么在这里曾经制造过一场规模过于宏大的屠杀吗？在这座象征着城市秩序的建筑前……不过现在卡拉斯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在这座城市似乎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尸体，成对的尸体，然后变成活尸……
不过……如果是市政大楼的话，里面应该会有很齐全的物资吧？卡拉斯想起在夜曲的时候，听说在政府工作的人员有专门的餐厅，可以额外吃到一些外地进口来的食材。如果说市政大楼里有餐厅的话，那么医疗室应该是有的吧？卡拉斯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的菲尼克斯，咬了咬牙，踏入了这片尸体堆积而成的海洋之中。
“……你刚才听到了吗？”
“嗯？你说什么？”菲尼克斯这么一问让卡拉斯停了一下脚步。却是他记得在自己看到这尸山血海前菲尼克斯是要说什么的，但是被这场景震撼住后卡拉斯没有听到。
“我刚才说，”菲尼克斯轻声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大概是一种名叫‘寄生者’的，充满亵渎的生命。”
寄生者？亵渎？卡拉斯完全没听明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菲尼克斯低下头来，似乎想了一会儿后，说：“我也搞不懂。”
又是这种废话！卡拉斯默默地把菲尼克斯所说的那两个词记在了心里，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哗！”
“……咳咳。”
卡拉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条满是污秽与酸液的河中游了多远，等他扒着河道边的水泥台阶爬上岸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篇陌生的街区景象。
坐在台阶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卡拉斯又开始干呕起来——本身这“泳池”的环境已经糟糕透顶，为了修复自己手腕的伤，他刚才在河道中吃掉了一具浮尸，味道也比之前吃过的尸体更添了一些风味。
卡拉斯使劲甩了甩被酸水浸透、上面还挂着几丝腐烂物的头发和衣服，随后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东西，确认了手术刀和棘刺十字以及怀表都还在，短剑由于之前的战斗现在只剩下两把了，依照目前已经脱险的状况来说也没关系——反正如果是对付活尸群也用不到这东西了。
“啊！”
卡拉斯大喊了一声，随后躺倒在了水泥阶梯上，嘴里念叨着“糟透了！”
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自己的经历——从港口出发到现在，进入斯莫克时候立刻就被活尸群围攻了，随后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与法洛尔断了联系，然后遇到萨加罗文，两次出手都因为冲动而欠缺考虑而失败，之后又是突然出现的、曾经杀死了摩恩的特里克，本来想着要试探底细获取信息结果又被对方扭断手腕，吞噬尸体的异能力还一时间用不出来，被逼着跳河逃跑。
太过狼狈了……卡拉斯一边想着一边用拳头捶着地面，但他也知道光是在这儿抱怨和懊悔没什么用，尽快把现在的信息整合一下，回头想办法跟法洛尔和菲尼克斯会合才是正确的做法。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卡拉斯催促着自己总结目前的信息。
首先是活尸群以及萨加罗文。从那家伙的话语里已经知道了，他是在服务于一个神族，目前来看应该就是浓烟恶鬼——那家伙在六年前被狩神者联盟击败，但是灵魂碎片保留了下来，在这座城市之中苟延残喘，萨加罗文作为已经难以发声的浓烟恶鬼的代言人，继续指挥信使们的工作，将斯莫克整座城市化为了一片死城，企图通过献祭人类灵魂来复活浓烟恶鬼。
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卡拉斯回忆着之前在夜曲时候，法尔科的癫狂。如果神族真的可以靠着吸收人类灵魂来复活的话，那么所谓的“狩神”也就会变成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战斗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过去的疏漏还是说神族本就如此？卡拉斯虽然不想接受曾经自己的同伴们有疏漏让本应死掉的神族留下了复活的契机，但是仔细想来也怪不得他们——与超凡存在的战斗本就存在有各种不可预料的问题。
卡拉斯乐意于接受出现疏漏的事实，至于“神族不可能完全杀死，总会有机会复活”这个猜想，目前只能抛诸脑后——继续思考只会折磨自己。
那如果站在这个角度来想，自己就应该找出萨加罗文在守护着的浓烟恶鬼的灵魂碎片，在浓烟恶鬼被复活前将其一举击溃。卡拉斯不觉得自己做不到——既然极西之影的灵魂碎片可以被自己打败，那么实际上应该比极西之影更弱的浓烟恶鬼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得到浓烟恶鬼的记忆，那就可以知道更多事情了——极西之影的灵魂碎片苟延残喘了三十年，最后死亡时只能读出很古早的一些模糊记忆，属实可惜。
当然，这样的计划归计划，实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也得见到那个所谓的“灵魂碎片”才行了。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麻烦——特里克，这个卡拉斯虽然是平生以来第一次面对，但毫无疑问只有恶感的家伙。
这个家伙的模样相对于五年前自己在摩恩记忆中看到的那个人，完全没有变化。那时候弗拉明戈也说了“特里克”这个名字，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人！他说他是在遵照高文的吩咐，那个六年前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高文，那个让人感觉无比亲和的老人……是他背叛了吗？
仔细想来，确实，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高文了。是他吗？是高文指使的特里克去杀死摩恩的吗？现在又要再重复一次那时候的手段吗？卡拉斯摇了摇头，不太敢一口咬定是这样的状况。
自己真的对于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不管是弗拉明戈，还是玻尔多，还是夏洛、泽科他们，对自己所说的似乎总归是缺少了点什么。
魔法师……对了，魔法师！卡拉斯终于再一次想到了这个点。
仅仅只有高文一个人提起过这个称呼，从此之后自己没有那么多机会问出口，即便是问出口了也没有人给自己做更多说明。所谓“魔法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那时候对摩恩的“背叛”，以及夏洛突然道歉，都是因为“魔法师”的话……
所以，特里克也是魔法师吗？卡拉斯完全看不出来那家伙的模样怎么跟魔法师沾边的。而且从他对萨加罗文的说辞来看，他好像并不喜欢所谓的魔法师。特里克拥有的怪力和防御力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异能者才对，如果说是跟卡拉斯一样的“神之子”的话也有可能，但是从萨加罗文的说辞中来看，他与特里克应该是有过很深的交情的，但他并没有对特里克表现出对卡拉斯时候的那种明显针对“神之子”的话语，那么特里克应该就是……曾经是魔法师？或者说他的那种能力其实也是“魔法”？但那跟异能者又有什么两样？
不对，还有不同的地方……卡拉斯想起来刚才自己面对特里克时候，无法使用异能力的事情。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也是“魔法”吗？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卡拉斯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从水泥台阶上站了起来。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好好看一下周围——他是顺着河流流向逆行的，现在的位置大概已经到了河流比较上游的位置。这里看上去很空旷，雾气也没有那么重，不远处能隐约看到由什么东西堆成的小山，小山后面是几栋连成一片的建筑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堆成的小山，卡拉斯还看不太清楚，等他朝那边走过去，准备好好看一下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卡拉斯迅速朝后方挪了一步，同时拔出了一把短剑，准备回击，但是这么一看倒是又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说你啊……为什么会在这儿？”
看着从路面里面艰难爬出来的菲尼克斯，卡拉斯问道。
“哦，是你啊，”菲尼克斯看了一眼卡拉斯后，点了点头，“对啊，这儿是哪儿啊……我好像是搞错了方向。不过没办法，我现在恐怕难以搞清楚……”正说着，菲尼克斯突然倒在了地上，喘息起来。
“喂，菲尼，怎么回事！”卡拉斯察觉到了菲尼克斯状态不对，蹲下身来查看。这时候他才发现从菲尼克斯的腹部流出的血丝已经将那件原本洁白的连衣裙染红了一小片。
受伤了？被活尸袭击了吗？卡拉斯正准备掀开衣服仔细查看伤势，菲尼克斯突然间摁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看着有够狼狈的？”
“你竟然有资格说我吗？”卡拉斯略带厌烦地看了一眼菲尼克斯的脸，愣了一下——低声喘息着的菲尼克斯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份柔弱感。
怎么回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任谁腹部受了伤不会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来？但是看到菲尼克斯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依然让卡拉斯感觉很不可思议。
“……你稍微等一下。”
卡拉斯在身上翻找了一下，确认自己这被酸水浸泡过的衣物里面没有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后，也没有再多做考虑，将菲尼克斯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那几栋连成一片的建筑走过去。
菲尼克斯的身体很轻，轻得仿佛不像是活物一般……卡拉斯心里突然间生出了这样一个比喻，也让他意识到了为什么看到菲尼克斯的表情时会如此惊讶。
确实，菲尼克斯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个活着的人——哪怕是夜曲市民大多数已经如此麻木，用语气和表情表现喜怒哀乐的能力依然是有的，但是这种感觉却在菲尼克斯身上感受不到。她仿佛像一具人偶一般被卡拉斯和法洛尔带在身边，只是在需要她做事时候会显得有些许存在感，除此之外，卡拉斯对她的行为印象只有折纸了。
这家伙的出现本就匪夷所思，目前为止给卡拉斯的感觉依然匪夷所思。
“我说啊，”菲尼克斯突然间又开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你说什么？”卡拉斯看向这个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你见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大概知道了，虽然很难懂，但我大概是……”
菲尼克斯的话语断断续续，让卡拉斯感觉有些焦急，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也终于踏入到可以看清之前所见的那几座小山的位置了。
不，那不能说是小山……准确说是，尸山。
尸体，成片的尸体，将眼前的这片建筑物前的空地整个铺满。有些尸体尚且完整，大多数都只是断肢残骸，而这些断肢残骸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刚才所看见的“小山”——眼前共有四座，每一座大概有三到四米的高度。但是相比这些突出的尸山，地面上散落着的尸骸明显更多。
“……”
即便在刚才已经经历了一次被活尸群围攻的恐怖，但是看到这一幕时卡拉斯还是没能忍受住那种反胃的感觉。而这一刻他脑子里甚至是在想着，自己没有闻到尸臭是不是因为鼻子被刚才河流里的酸臭熏坏了。
在这儿……在这座城市，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才能变成这幅模样？卡拉斯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那并非是在这座城市的所见所闻，但是此时却如此相像……不，这里明显更加可怕！
卡拉斯注意到，在这成堆的尸体之间，有一块竖起来的木质牌匾，看上去像是指路牌一样的存在。卡拉斯小心踏过地上的尸体断肢，走到了那块牌匾前，上面的文字虽然被血迹遮盖，但大约还能辨认——
“斯莫克市政大楼。”卡拉斯读出了上面所写的文字。
市政大楼？是指城市政府机构所在的地方吗？卡拉斯抬起头，看向尸体堆积的空地尽头的那一栋栋连接起来的建筑群。虽然说现在还看不太清楚，但是却莫名透出了一丝威严的气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这儿聚集了那么多的尸骸，那么在这里曾经制造过一场规模过于宏大的屠杀吗？在这座象征着城市秩序的建筑前……不过现在卡拉斯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在这座城市似乎到处都是尸体……尸体，尸体，成对的尸体，然后变成活尸……
不过……如果是市政大楼的话，里面应该会有很齐全的物资吧？卡拉斯想起在夜曲的时候，听说在政府工作的人员有专门的餐厅，可以额外吃到一些外地进口来的食材。如果说市政大楼里有餐厅的话，那么医疗室应该是有的吧？卡拉斯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的菲尼克斯，咬了咬牙，踏入了这片尸体堆积而成的海洋之中。
“……你刚才听到了吗？”
“嗯？你说什么？”菲尼克斯这么一问让卡拉斯停了一下脚步。却是他记得在自己看到这尸山血海前菲尼克斯是要说什么的，但是被这场景震撼住后卡拉斯没有听到。
“我刚才说，”菲尼克斯轻声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大概是一种名叫‘寄生者’的，充满亵渎的生命。”
寄生者？亵渎？卡拉斯完全没听明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菲尼克斯低下头来，似乎想了一会儿后，说：“我也搞不懂。”
又是这种废话！卡拉斯默默地把菲尼克斯所说的那两个词记在了心里，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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