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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有感情的死者,追寻真相的疯子

    黄sir有种怪异的感觉。

    借火?

    既然出声了,肯定就是那个唯一的活人。

    当然,不出意外,也就是凶手。

    “兄弟,这案子是你做的吗?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跑不掉的,不如投降吧。”

    出于职业操守,还是先进行了规劝。

    没有回应。

    黄sir握着枪,保持警戒,脚步放轻的走进去…

    “啪!”

    一脚踩在了水面上的感觉。

    不用低头,黄sir都知道那是汇集的血液!

    妈的!

    生理反应不断抗拒着四处打量,抗拒着看见那些简直不似人间的惨况。

    但是黄sir却不能闭上眼睛。

    能制造出这种惨烈现场的凶手,可不会是什么可爱的小绵羊。

    不留神,他说不好就会变成这些惨状中的一部分!

    七楼,整层被隔开成了很多个房间。

    视野不算开阔。

    黄sir一边踩着那些满地流淌的血液小心前进,一个个房间的检查,一边出声。

    “你这案子的性质很严重!”

    “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家人!”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自首投案至少会轻判很多!”

    “…”

    试图通过回应的声音确定凶手的方位。

    就在一片寂静中,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

    有了回音。

    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怯懦,而又带着一些…

    纯净?

    “小时候,我妈让我好好读书,长大了才会有出息。”

    “我很听话,可是我也很笨。”

    “不管怎么努力,成绩都不好。”

    “所以没考上大学后,就来了工地。”

    “那时候呀,我想着,我妈吃了大半辈子苦,我拼一拼,至少不能让她再遭罪。”

    “一个月,说好工资给我两千八百块,包住包一餐。”

    “两千八百块,每个月我留下三百块吃饭就够了,剩下全寄回去让我妈享享福…”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声音在这些房间飘荡,让黄sir很难弄清方向。

    只能勉强辨识着远近,一步步往那边搜索。

    同时回应着那声音,好让那声音别停下。

    “挺好啊,你这么有孝心,你妈一定很开心吧?”

    疑问句,比陈述句更适合延续话题。

    果然,那声音没有停下。

    “是啊,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发我钱呢?”

    “我干了一年,他们为什么不给我钱呢?”

    “我也是人,我要吃饭的啊。”

    黄sir又检查完一个房间,侧耳确定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行。

    “工程方拖欠你的薪水吗?那你可以求助啊,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协调这类纠纷,你完全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吧?”

    “求助?我求助了啊。”那声音有些太过纯净。

    黄sir甚至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就连最基本的愤怒还有悲伤都没有。

    “我问了工地一起的人,工地不给我钱,我该去哪投诉。”

    “他们不告诉我,还说投诉了也没用。”

    “不如请工头吃个饭,看看能不能先别发别人的,把我的给发了。”

    “我听了,可那是我最后的一百块钱啊。”

    “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千块,花了一年,只剩那一百块了。”

    黄sir听的有些奇怪,没法理解。

    一千块花一年还剩一百,那是一年只花了九百块?

    自己兜里那包烟都得好几十。

    没可能啊,难道是在说谎?

    可为什么要说谎?

    这是在掩饰什么?

    “可是,工头也没钱啊。”

    “工头说,别人也没给他钱。”

    “不是他不想给我,实在是费用太紧张。”

    “我信了,可是回去后,别人才告诉我,那是嫌我请的饭太便宜了。”

    声音还在继续。

    黄sir已经确定了方向,握枪的手心有点出汗。

    那声音就是从前面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谨慎的放慢了步伐。

    更加小心的移动着。

    没有再回应,以免暴露自己正在接近的事实。

    “笑话我不会做人,连这点人情世故都看不明白。”

    “可是,我干了活,他们就应该给我钱啊。”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钱,为什么还要先给别人钱?”

    这样的故事,黄sir听过太多。

    人情世故。

    他刚工作的时候也曾撞上过这块铁板。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

    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你不进去,就会被排挤。

    黄sir能理解那声音的主人讨薪不得的苦闷,但这不意味着他认可那人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

    已经到了门边,黄sir最后确认了一遍手枪保险,一个快步冲了进去。

    “不许动!重案组刑警!”

    枪口快速摆动两下后,稳稳的瞄准了那个靠坐在房间角落的身影。

    “把手举起来!慢慢的,不要作出任何可能让我误会的动作!”

    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流程,这次却没有得到以往的结果。

    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哪怕被枪指着,都没有回过头看上哪怕一眼。

    而是透过那个还没有安装窗户的口子,安静的看着外边的天空。

    “我数三声!举起你的双手!”

    “不然我就开枪了!”

    “三!”

    黄sir死死盯着那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和他推测的一样。

    那个男人很年轻,虽然头发很乱,胡子拉碴,而且全身上下都是血,仍然看得出,很年轻。

    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

    “二!”

    身上的衣服从版型还有花色就能看出来,是很劣质的货色。

    黄sir甚至都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买到这样的劣质衣服。

    鞋子也很旧,沾满血液的鞋底防滑纹都已经磨平了,难怪刚才那些脚印那么平整。

    这个男人…不,只能说这个青年。

    黄sir自己在这个岁数的时候,才刚刚从警校毕业进入警队。

    “一…一!”

    黄sir在视野范围内没有确认到类似凶器的物品。

    眼前这个青年空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微驮着肩膀,看起来就像是邻居家刚上大学的小孩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

    但黄sir仍然坚定的喊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随后。

    “砰!”

    枪响了。

    …

    “所以…你就开枪了?”

    审讯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

    对面的女性审查官表情很是严肃。

    黄sir抬起带着手铐的右手揉了揉眼睛。

    “对。”

    手铐的链子很短,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左手也不得不跟着抬了起来,有点别扭。

    “我熟悉刑警纪律条令里的每一句话,我不认为我有违反其中任意一条。”

    “同时,我也不认为在那种环境下,对着一个在我警告之后仍不采取合作姿态的人开枪有什么不对。”

    “sir,我是重案组刑警。”

    黄sir坐正,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的笑道。

    “六年,我当了六年刑警了。”

    女性审查官神色舒缓了些许,没有继续发问。

    门开了。

    一个文员走进来,对女性审查官耳语了几句,然后走了出去。

    关上门。

    黄sir的视线追随着那个文员,落在关闭的门上,然后落在那面隔音效果奇佳的透明墙壁上。

    透明墙壁的另一面,人数不少,交头接耳不断。

    其中有几个面孔,黄sir很熟悉。

    是官员,网络上叫的出名的那种。

    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无声的旁观着。

    “好了,黄警官,感谢你的配合,本次内部审查暂时结束。”

    女性审查官起身,对着黄sir敬了一礼,合上做记录的笔记本。

    “至于你的行动限制令…”

    黄sir抬起手上的手铐示意了下,打断了女性审查官的话,“sir,我明白,完全明白。”

    “我懂唇语,所以如果再有下次机会坐在这里,你可以告诉那些人不用刻意小声说话。”

    “软禁嘛,我都习惯了。”

    黄sir毫不在意的笑着。

    “是保护。”女性审查官强调道。

    黄sir摆摆手,不再争辩。

    在女性审查官临出房间的时候,又突然开口。

    “sir,你知道吗?”

    “什么?”女性审查官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抽烟是可以止饿的。”黄sir笑的牙都咧出来了。

    女性审查官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摇了摇头,出去关上了门。

    然后出现在那面透明墙壁的另一面,向那些旁观的人群汇报着些什么。

    黄sir看着女性审查官那并不如何诱人的嘴唇,分辨着。

    “高度怀疑…精神障碍…”

    “建议观察治疗…三个…月…”

    “有一定的…攻击性…”

    黄sir收回目光,懒得继续看下去。

    是的,所有人都怀疑他疯了。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动摇。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呢…

    如果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