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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远方的牵挂

    西欧

    多佛港郊区

    世界闻名的白海峡正在她的脚下延伸,一直蔓延到了目光所无法到达的遥远天际。温柔的海风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雨点迎面飘来,青草的芳香扑鼻而来。雾蒙蒙的海面上响起了轮船低沉的汽笛声,她的心情也随之上升到了浩渺星空。

    笼罩大地的层层阴云才刚刚散去,空气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道,隐藏在乌云后的星空终于映入她一尘不染的黑色眼底,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星空璀璨的夜晚是多么美妙的景色,浩瀚星海在她的头顶展开,如美丽绝伦的世界名画,无声向世人展示这不可溯源的神奇。

    无论何时看到,她总是心情愉悦,忍不住想要放声歌唱。歌颂美丽的星空,歌唱心中的思念,希望擦肩而过的徐徐海风带去她的无边牵挂。

    即便是他与她现在天各一方,但她仍想这么做,这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习惯。

    还在伦敦大学皇家音乐学院的时候,她就喜欢独自一人于教学楼外的翠绿草坪上呆呆地望着满天繁星,痴痴地傻笑,脑中眼前满是那个对她呵护有加的英俊男孩的音容笑貌。

    他的笑容似乎充满了神奇的魔力,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的心神,让她总是在回忆往昔的时候忍俊不禁。每当她心情低落、忧虑的时候,想想他那干净温柔的笑容总会让她再次振作起来。

    她对他的深深思念深入骨髓,就算是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他的身影也无处不在。

    这一切的爱恋都源于儿时的烦恼,那时的她还是个笨手笨脚的小胖丫头,圆嘟嘟的脸蛋和胖乎乎的身体总是让身边的小朋友们挖苦笑话,就连那些在父母面前毕恭毕敬的佣人们也会私下里偷偷对她品头论足。

    自尊心极强的她虽然心知肚明,却依然在众人面前保持刻进骨子里的优雅和骄傲的姿态,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他们依然和睦相处。

    可她也会躲进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肆意宣泄心中的焦虑和苦闷,把对这一切的恨意转变为对自己的深深自卑。

    而他如一位圣洁的天使突然降临在她的身边,用温和清爽的嗓音安抚她脆弱的心灵,那双星空般璀璨的眼眸里是一望无际的温柔关怀,让她从此爱上了璀璨的星空。

    他笨拙但很细腻的关爱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被他护在身后,看他对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们重拳出击的时候,她的内心既温暖又甜蜜。

    这甜甜的味道就像她最爱吃的牛奶巧克力一样,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也让她对他芳心暗许,总是忍不住幻想着他们能够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美好。

    而现在,她的梦想成真,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刻,她差点在父母和兄长面前失了态。

    数日前,她严厉寡言的父亲告诉了她这个让她欣喜若狂的消息——他们之间早在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订下一纸婚约,而在她完成学业后就将远渡重洋,重返那片古老的土地,回到故乡与他完婚。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现在还有些头晕目眩。

    少女的心情在这一刻仿佛直上云霄,枕在棉花糖般柔软的云彩上肆意玩闹,丢掉平日里的优雅和骄傲,让压抑在心底的那个疯丫头尽情释放那无法言明的喜悦。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认得出自己,女大十八变,她早已羽化成蝶,从一只丑小鸭成功蜕变为了美丽的白天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父母就是高贵的白天鹅,他们的容貌和举止都是十分出众的,尤其是她的母亲,是最标致的东方美女,端庄淑雅、温柔贤惠,一直都是她暗暗崇拜的偶像。

    既然是天鹅的子嗣,那就算童年再如何难过,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只优雅高贵的白天鹅,这与一开始就是鸭子的其他人完全不是同一起点。他们的讥笑与轻视在与她重新见面后瞬间消失,那些曾欺负她、嘲笑她的男孩子们立刻换上了一副翩翩君子的可笑模样,而家里的仆人们也对她毕恭毕敬、表里如一。

    真是世态炎凉,从小就看透这一点的她自然不会点破,但也非常坚决又委婉地拒绝了那些蜂拥而来的追求者。其中不乏有一些自诩出身高贵的名家子弟,但她的芳心早已许给了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并愿为她披荆斩棘的男孩。

    对她而言,能接受她过去最自卑、最讨厌的自己的那个人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最佳伴侣。

    微风中的浅浅凉意唤回了她飘向远方的思绪,让她稍稍裹紧了披在身上的云肩,明亮干净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思念。温柔似水的目光投入烟雾缭绕的碧波大海,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

    “顾洺,我好想你啊。”

    她轻声呢喃,落寞的神色里带着些许感伤,对他的深切思念已经让她的内心焦躁不安。

    可越是迫不及待,她就越是发现时间流逝的速度特别缓慢。以前全身心投入到歌唱中时,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飞逝,可现在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就算无所事事地在宿舍里读上一天的诗篇都会觉得漫长。

    原来这就是古人所云的“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那种意境,小时候还有些困惑为何能思念一个人会觉得心绪不宁、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她已成画中人。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不得不说,这两句现在来形容她的心境真是无比贴切。

    默默站在五步外候命的女仆觉得自己家的小姐现在真的是个傻乎乎的恋爱中的少女,平时的她孤傲高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姿态。唯有提起或想起那个名为灰顾洺的男孩时,她才会褪去冰冷的伪装,展露出自己小女儿姿态的那一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埋怨那个灰顾洺害得小姐最近茶饭不思,但还是恭敬地上前两步,低声提醒还在纠结的她:“小姐,天凉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收敛心神,轻轻点头应了,回头冲女仆颔首微笑:“好。小巧,辛苦你陪着我了。”

    小巧赶紧弯下腰,受宠若惊地回道:“小姐哪里的话,这都是下人应该的做的。”

    她温和的眸子里忽然蒙了一层浓浓的寒雾,不悦地蹙眉,淡淡道:“何分‘上人’‘下人’,不过都是我们自己的假定罢了,不要再如此贬低自己了。”

    小巧虽然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眉宇间的淡淡愠色,便顺从地应了:“是,小姐。”

    她满意地笑了一下,高昂着头,挺直腰背,缓步离开。小巧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用满是崇拜和尊敬的目光仰望她的背影,心理默默为她感到不满。

    那个灰顾洺何德何能,能让小姐如此牵挂。有朝一日能够遇见,她定要好好地质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