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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向 陪葬王陵

    “陛下,臣自少年时加入陛下的军队,自觉不过侥幸立下微薄功劳,便得陛下赏识,厚恩赐爵,实在让铁枪感激涕零。铁枪本是一介平民之身,幸得陛下赐臣修炼之法,但铁枪天资愚钝,血脉平庸,修炼之途不曾有太大建树,可也苟活九十一岁了。铁枪比之自家大兄已多活二十余年,实乃陛下恩宠所致,铁枪无以为报。此番家中逆子,竟因欠下巨额赌资,胆大包天,妄图盗窃王室珍宝。乃铁枪管教不严,铁枪实在愧对陛下啊!”话说至此,年迈的铁枪,向前微微颤抖着单膝下跪,俯首锤胸!

    康斯坦丁一世眉头微皱,神情复杂,刚待开口,铁枪又抬头抢先说道:“臣自感血气枯萎,已是破败之身,无几年可活了。铁枪想向陛下再讨一份恩情……”铁枪说话间,殿内王公大臣,都觉得他是要为家族向国王陛下求情,这都是正常程序,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国王陛下可就难办喽…这偷龙蛋的罪过不扣下去,塞司家在这场事件中将处于什么立场?

    黑峰•塞司这会儿立于一旁神态淡然,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在与那神秘女子商讨如何构陷奥森家时,他就反复思考琢磨过,这事吧,虽然明面多有破绽,但其实天衣无缝。利用的是康斯坦丁帝王心术来致奥森家于死地,但奥森家那神奇的“狗屎运”实在让人恶心啊!这很可能给奥森家留下一线生机,不过却反噬不到塞司家,事情是康斯但丁一世让办的,他只是执行中选择了奥森家,虽然是在公报私仇,但这选择其实是很正确的。不然英明的陛下能应允吗?

    过错是陛下犯下的,事情又是陛下默许的。奥森家若是想攀咬塞司家那就是在与陛下对抗,而他与陛下是同一阵营的,难不成陛下会自损脸面,处置身为纹章家族又是姻亲的塞司家?倒霉的还得是奥森家!

    这件事上他自认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只可惜虽然得了那神秘女子的不少好处,但那女人太过于狡猾,没能逮到她。竟然敢算计王室,若能抓到,在陛下面前又是大功一件。

    贵族之间的互相设计,自然是精密谨慎,并且阴狠毒辣的。只是铁枪•奥森也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几十年的时光早就将当初的小男爵打磨成真正的“贵族”了!

    “铁枪想向陛下再讨一份恩情,陛下您文韬武略,威仪天下,铁枪从不曾忘怀追随陛下征战沙场时的荣光。听闻陛下身体抱恙,铁枪心中悲痛万分!铁枪跟随陛下时,陛下就时常说铁枪是个幸运之人,如今铁枪虽老迈,也万望陛下不要嫌弃,让铁枪常随陛下身边。”

    “陛下!铁枪愿先去以身驻立于陛下陵前,待陛下英灵来时,愿做先锋为陛下征战于冥府!”这请求大大的出乎了众人意料,这是要殉葬?以贵族之身殉葬??这“老奥森”疯了吧!

    众人还在愣神间,铁枪•奥森站起转身冲着一众儿女大声喝道:“你们都听着,我铁枪•奥森今日立誓!奥森家将永远效忠于提斯,效忠于王室,若我后世子孙有叛逆者,必将叫其断绝血脉!”

    多看了一眼唐妮和已痴傻的幼子后,便决然转过身去,再次下跪以标准的骑士礼节大呼一声“天佑吾王”后,以右手大力锤胸,自碎心脉而亡!

    殿内众人随即哗然,反应各不相同。奥森家诸人自然悲伤痛哭,黑峰•塞司面色阴沉,贝索尼神情懊悔,一众不相干的王公大臣皆震惊于“老奥森”的决绝!

    国王陛下先是错愕,后又是极感羞愧,嘴中呢喃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却也有兔死狐悲之感,突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神情萎靡下去!众人大惊,也没心思管什么奥森家了,都是慌忙围着国王陛下!

    铁枪•奥森直接认罪,绝口不提家族是被人陷害的,后又要为康斯坦丁殉葬并立下重誓。这就是如今他的政治成熟了!以人心对人心的博弈!

    要知道在南极域这片土地上,虽是有殉葬制度,但那只针对奴隶和战俘。君主连普通平民都不可让其为自己殉葬,何况贵族?

    贵族陪葬君主的事倒也时有发生。贵族殉葬君主的,不说史上绝无仅有,但极其稀少!陪葬那是死葬,君臣相知相交甚深时,比如贝索尼就可能自愿死后葬入王陵陪伴好友康斯但丁一世。

    但殉葬那是活葬,是为君主之死而死的,这就很难是自愿的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有智慧的生灵!畏惧死亡,是人之本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只要想想那康斯坦丁是为何毁了龙蛋的,便可知晓!

    这南极域的风土人情,可没有陪葬王陵是莫大殊荣的那套说法。要说“荣”也是君主之荣,若与至交好友共葬一处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与缅怀,更是一种盟誓,两人的家族后人将气运相连,荣辱与共!这也是会流传后世的美谈!

    但这里的人们更相信陵墓主要体现的是“镇压”属性,将奴隶殉葬,生前为奴,死后依然供君主鞭笞驱使,将战俘殉葬,原先的敌人将会被彻底镇压,永世不得翻身。

    这方世界的人类是不以陪葬王陵为荣的,甚至非常忌讳此事,人类中顶尖层次的自然是以纹章家族为首的上层贵族!每家纹章贵族的血脉之力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每代传承者生来又都比绝大多数人强大,能力超凡,才使得纹章贵族在普通人眼中比肩神明般的存在,这是在夺天地之造化!

    人们相信这种强大与超凡是需要气运加持的,但凡倒霉点,就是家族被毁,血脉断绝。而将先祖葬于王陵,这是将家族气运一起给葬了?这是要被王室永世镇压,吸收气运的!这万一哪天气运不足,倒霉的断了血脉传承整个家族也就烟消云散了。

    通常贵族们都是选择一块宝地作为祖坟之地,供奉自家先祖,愿先祖保佑自家血脉传承顺利,家族兴旺!这是人们之间约定成俗的规矩,作为帝王也不能冒天下大不讳的任性而为!这史上倒也有过愚蠢的君主逼迫臣子殉葬,只是下场就是被手下群起攻之,国家瞬间分崩离析!

    对比下我们的历史,这一推敲也是有点细思极恐啊,民间一直流传祖坟冒青烟的说法。这青烟乃是集地脉玄气聚集升腾而出形成的,这是不是一种气运?如果你家祖宗埋在别人家的陵墓里,这青烟冒出来到底是谁沾光?

    历史上能陪葬皇陵的都是当世豪杰,但是后人大多是一代不如一代,出不了先祖那般人物。而且仔细考察下,喜欢让手下大臣陪葬皇陵的皇帝,基本都是痴迷道教,好追求长生的!

    呵呵……不能多说啊……!总之陪葬王陵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铁枪是“奥森”家的先祖,奥森之姓本就起源于他。以他之身殉葬于王陵,所有人都相信那是真的把奥森家所有气运与王室相连,奥森家的好运也必能为王室所用!

    这康斯坦丁一世本就气血枯萎,又是重伤,又是重得了更为强大的“火龙”,这几日是悲喜交加。被铁枪这番话激的羞愧难当,气血上头,没几日便也驾崩了!

    新历64年,提斯开国之君,康斯坦丁•提斯驾崩,葬于王陵。王陵入口处立着一名身穿盔甲,一柄大剑直插于地,双手按压于剑柄之上的巨大护卫者塑像,在这塑像的基座上刻着“天佑吾王”四个大字。

    奥森家第一代先祖,铁枪•奥森便永远长眠于此了!而奥森家也终于渡过了此次危机,否极泰来。

    新王登基后颁发斥令:“奥森家幼子铁丰•奥森因欠下巨资赌债,妄图盗窃王室珍贵的“火龙蛋”。但是天佑提斯,不但寻回了“火龙蛋”而且成功孵化出“岩浆飞龙”,实乃“天佑”!先王仁慈!驾崩之前曾吩咐念其年幼无知,所幸并未造成太大损失,虽奥森家教子无方,出此忤逆之辈,但其人以痴傻,罚没奥森家财产以还其赌资,此事不在追究。”

    这是第一道斥令,没过几日又出第二道赏令!

    “铁枪•奥森男爵感念于先王的仁慈和恩德,多次请求自愿陪葬先王陵前。怜其忠义之心,先王终是同意。着奥森家长子铁横•奥森继承爵位并加爵一等,并将原奥森男爵家乡格林镇为领地赐于奥森家。”

    两份赏罚令,倒也有点意思。王室木龙蛋变火龙蛋了,为遮人耳目,还将焦黑的木龙蛋“还”给了奥森家!先是罚没了奥森家所有家财,过后却又是晋爵又是赏赐领地!人类王国的爵位提升必是由于立下巨大功劳,对于提斯王室奥森家这次是有天大功劳的,有功不赏不是君主该有的作为。

    封分领地更是厚加赏赐,王国的领主对自己领地内是拥有绝对主宰权力的。你如何发展领地,是鱼肉百姓,还是励精图治。国家并不干涉,只需每年向所属君主缴纳一定数目的税收。

    若是你在领地内横征暴敛,搞的天怒人怨犯下大错时王室才会收回领地自治。若是领地内发展的良好,受人民爱戴,随着功勋积累,将会成为世袭领地,这片土地将成为所属家族的私有财产,可以蓄养家臣家将,自行征兵,已然是国中之国!

    所以领地是不能随便封分的,多少空有名誉的贵族对拥有领地有着执着的追求,那是家族的根基,也是一个上层贵族的标杆!

    格林镇只是一个偏远小镇,这时也不是奥森家的世袭领地,只是刚开始掌管,这样的赏赐倒也在王国决策层中通过了!那老奥森只要一日在先王陵前站着,这奥森家都算是王室的谱代家臣。厚加荣宠是必然的,就算有谁一时想不开,也想去站着,人家王室还不肯要呢,你有奥森家那种一个银币就能买到“飞龙蛋”的运气么?

    格林小镇中,唐妮带领奥森家几人,将铁枪平日的衣物和一枚焦黑的魔兽蛋一起埋在一棵参天大树下。

    唐妮叹息一声“老东西常说要是当初不走出这格林小镇,也许就不用为家族时常操心,殚精竭虑。他原本是想死后葬在他大兄与阿姆身边的。说生活在格林镇上的日子,才是他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铁枪的子孙除了一旁呵呵笑的傻子,皆是心中凄然,满目含泪。如今铁枪死后也并没能回到家乡啊!

    唐妮抹去脸上老泪又见众人皆在伤感,又道“你们不必继续伤怀,这老东西从平民到贵族,再到如今的奥森家族,也是一生工于算计之辈,不算什么良善之人。但那也都是他拿命拼搏,兢兢业业而来的。你们需谨记他草创家族的艰辛,竭尽自身所能带领奥森家走向更加的辉煌。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儿(孙儿)等牢记阿姆(祖母)之言,誓当为家族奉献一生,我奥森家必将强盛!”

    八年后,唐妮•奥森也溘然长逝,奥森家族的第一代人,就此拉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