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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庞德归来

    这段日子,我把自己关在书房足不出户,苦思新军筹建的具体策划。

    巨野城的重建正如火如荼,不断有外地流民涌入,安置流民成了头等大事。成无忧多次上谏封闭城门,禁止流民进入,均被我一言否决。真实原因我跟他无从说起,他也无法理解,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我的内心终究存有一份良知,面对凄苦无助、走投无路的百姓,即便力有不逮,也绝不会弃之不顾。

    只是如何安置流民,我这个外行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好的应对之策,幸好有凉茂这个治世大家在,我干脆做了甩手掌柜,将担子扔给他,想必最近他的白发又平添许多。

    眼下已经到了二月下旬,距离史载的官渡之战仅有四个月左右时间,曹操一旦取胜,必将乘势挥戈南下,巨野城再次覆灭的命运无可避免,现有的一切努力届时都将化为水月镜花。

    按照凉茂的,设想我务必要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竭尽所能拉起一支队伍,随时准备奔赴荆州并伺机夺占荆州!从目前的形式判断已时不我待。

    这日上午,仆人来报,有客上门拜访,迎进书房一看,却是庞德!他这段日子应是吃了不少苦头,头发蓬乱不堪,原本蜡黄的脸庞愈发清瘦,两眼布满血丝,想必他送闫行一行人返回西凉,路上必定受尽了原属同僚的责骂和侮辱,这些时日只怕他过得生不如死。

    “令明回来就好!”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正有要事与你相商。”

    庞德望着我良久无语,忽地双膝跪地,郑重磕了一个头,回应道:“主公尽管吩咐无妨,庞某在所不辞!”

    他这一跪,已表明决心跟随于我,我内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急忙上前扶起:“令明请起!奉先不敢以主公自居,承蒙令明敬爱,奉先此生必将不负信任,从今往后,你我二人精诚携手,誓把这个暗无天日的贼老天捅个窟窿!还百姓一个清平!”

    庞德双唇紧闭,重重点了点头。

    我牵着庞德的手,来到书案前,拿起案上那厚厚一叠书稿,放在他手中,正是我这段时间的心血之作,“巨野城人丁日趋旺盛,组建新军可谓水到渠成,奉先最近日思夜想,颇有一些心得,正盼令明前来磋商。”

    庞德闻言,忙不迭展开书稿,细细阅看。我倒不急,着人倒了两杯清茶,自己拿起一杯慢慢饮酌,耐心等他看完,书房陷入了安静之中。

    良久,庞德方才放下书稿,双手微微颤抖,双眼紧密,长长呼出一口气,睁开眼望向我道:“此乃主公所思所述?”

    他开口称我必为“主公”,我苦笑着摇摇头,知道他生性耿直,怕是无法逼他改口,只能作罢。

    见我点头默认,他指着那叠书稿,语气之中竟然有了一丝急促:“主公真乃天纵奇才!此书堪称一代奇书!之中很多构想于我而言,竟是闻所未闻,却又精邃富赡,品之又如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若能遵照主公之纲筹建新军,只怕真能将这个老天捅出个大窟窿!”

    低头又看了那叠书稿一眼,继续说道:“主公可否容我手录一份?在下愚钝,尚有许多明之处,且待我回去细细斟酌品味,来日再向主公请教!”

    我哈哈一笑:“何须来日?此时若不乘热打铁,奉先只怕也是彻夜难寐!”

    庞德面露欣喜之色,高声应道:“主公愿当面提点,那是最好不过!”

    目前我身边可用之人,唯有庞德真正有过领军作战经历,既然已为我所用,我毫不藏私,就着书稿,耐心给庞德陈述我的真实想法。

    这份书稿取名为《兵策》,共分《兵制篇》《制权篇》《军形篇》《兵器篇》《谋攻篇》《治法篇》六卷。

    《兵制篇》涵括新军的编成结构,新军按正规军、预备军两级组织建立,正规军由精干战斗人员组成,和日常劳作生产完全脱钩,享受固定月饷,预备军由具备劳作能力的年轻民壮组成,平日以劳作生产为主,战事之时充当正规军的储备后补力量,享受税收优惠待遇。正规军设步兵、骑兵,弩兵,斥候四个军种,后续视情发展水军。

    《制权篇》涉及新军的组织指挥,设行军参谋部,辅助主帅作战决策,设指挥训练营,凡伍长以上级别人员必须经过专门的训练,学满相应学时考核合格后方能上任。

    《军形篇》主要涉及新军的阵型操练模式,

    包含作战方阵,训练队列等。

    《兵器篇》主要涉及各军种兵刃配备,步兵采用长枪,骑兵以短枪、马槊为主,弩兵配备连弩和弯刀,斥候通常采用弓箭和短刃。

    《谋攻篇》主要涉及近期、中期、长期新军战斗原则及转换运用,近期内当以“游击战”、袭扰战为主,尽量避免与强敌正面交战,待兵力具备一定规模后,应遵循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运动战”原则,在跑动中消耗敌人,待实力具备与敌正面强撼之时,可多采用一点两面攻击方式,集中火力攻击敌弱点,以形成战事纵向发展,再从多面包围迂回歼灭敌人。

    《治法篇》主要涉及军规军纪,行营要求,内务要求,纪律要求等。

    待我将心中所想向庞德细细阐明之后,他坦诚不公一一提出一些具体细节的异虑,两人凑在一块研商修订。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反复研读书稿,对修订后的内容再无疑义,我将手头毛笔一扔,抓起案头文稿,哈哈一笑:“令明,且约上满宠等人,找个食坊,边吃边聊,也听听他们的想法。”

    巨野城最近开了一家“秋潮坊”酒庄,地理位置极佳,据说菜品可口,酒香怡人,只是价格相对昂贵,寻常百姓倒去得不多,倘若作为一个私密会所却是再好不过。前期成无忧约我去此处小聚,只是我忙于新军筹建之事,一直无暇前往。

    庞德一听,大为高兴,赶紧出门约人去了。

    我将文稿揣入怀中,沿着街道,向着“秋潮坊”的方位而去,不多时已来到酒庄门口,却见门口揽柱上系着五匹高头大马,毛色蹭亮,神骏非凡,门口正站了一堆人,领头的正是庞德。

    满宠、原枫、丁长海三人在袭寨之后,都忙于缴获物资搬运收纳,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满宠满面红光走上前,指着那五匹骏马说道:“将军,前番袭寨倒收获不少马匹,最好的五乘已被我带来,请将军任意挑选一骑备用。”

    我正待发话,突然街头传来一片喧嚣之声,只听有人大叫,“有人落水了”,“快死了”,“快喊郎中”,喊叫声、奔跑声嘈杂不堪,街头一时人头攒拥。

    我和众人对视一望,皆面露疑惑之色,一行人循声向着街头走去。

    行至人群聚集之处,众人见我等气势不凡,自动闪开了一条通道。

    我走到跟前一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躺在地上,浑身湿漉,脸部煞白,应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旁边一个妇人正哭天喊地哀嚎:“任儿啊,你快快醒来,你若死了,让为娘怎么活下去?”语音几度哽咽,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溺水之人,后世我倒了解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正待上前施救,却见前方人群又闪开一条通道,一人急急奔入,口中不停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宗神医来了。”

    张目望去,只见宗碧和秀儿正匆匆赶来,秀儿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号的藤木箱,眼见宗碧出手施救,我赶紧上前扶起那位妇人,识时务的退到一旁,避免妨碍救治,那妇人眼睛自始自终望着地上的儿子,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可见其内心极其紧张。

    宗碧看到我也在此地,向我微微颌首示意,蹲下身来俯首贴在少年胸部,听了一会,继而翻看那少年的瞳孔,并顺手从小滕箱里拿出一根竹勺和一个软囊状物件,软囊两端各套着一根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