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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藏器于身

    梁德宽奉宗门长老之令,随几位师兄弟于青山周边散发山海宗丹药,目的一是笼络人心,二是暗示天下人,这青山之战乃是山海宗的功劳。

    像他们这样的小队伍,在附近山中还有十余队。

    事到如今,山海宗称尊天下宗门的野心,以及独步天下宗门的形势,都已十分明显,他们想抢夺太和圣战的胜利果实,世人多知其中深意,不会有任何人或势力敢站出来说不。

    这些天来,山海宗弟子在外行事愈加骄纵,寻常的散修及小宗门弟子,见到山海宗之人像是见了自己爹娘般毕恭毕敬,生怕招惹了他们。

    梁德宽这几日来,随队行走了附近三镇四村,每天都沉浸在他人恭维的话语、艳羡的目光、畏惧的情绪里。

    他听到面前坐着吃肉这人,说出“杀你全家”这样的话后,脑海里最先出现的情绪是茫然。

    梁德宽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听见这样的话,首先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确定没有听错后,他对这样的威胁并无任何愤怒的情绪,只觉得好笑。

    杀我全家?

    师者父也,要杀我全家,岂不是说要把山海宗满门屠尽?

    我乃山海宗长清峰弟子,你是什么东西?

    我师尊长清真人周道宗乃当世大能,名满天下,举世之内有几人敢这样大言不惭?

    ......

    梁德宽觉得自己是老虎,而面前这散修不过是绵羊,是鸡鸭,什么都不是。

    梁德宽的表情很精彩,与盯着他的的陈十七对视。

    “你这两把剑哪来的?”梁德宽丝毫不在意陈十七的威胁,继续问道。

    陈十七没有回答。

    梁德宽沉思片刻,眯着双眼说道:“你区区一介散修,境界如此低微,不可能自身便有这等宝物,是在山里尾随那些大能,趁人重伤或者死亡后,偷的吧?”

    梁德宽缓缓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笑道:“我山海宗身为名门正派,对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径深痛恶觉,我看......”

    “动手。”陈十七打断了他,放下手中碗筷,用衣袖擦了擦嘴,提起酒壶往杯中倒酒,头也不抬,平静说道,“把你的同门全叫过来,别说废话。”

    梁德宽怔了怔,眼中此时才现出明显的怒色,咧了咧嘴,心道你小子既然要找死,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正欲动手,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梁师弟,怎么了?”

    另一个山海宗弟子走到了他身旁,问梁德宽道:“发完了吗,还要赶路呢,别磨蹭。”

    “禀师兄,我没磨蹭。”梁德宽面色不善的望着陈十七,解释道,“刚交了个朋友,和他聊几句。”

    被称作师兄的道士面露不悦道:“师父着我们出来办事,哪是叫你来交朋友的?”

    梁德宽说道:“师兄,要不你们先走,我和这位道友小叙片刻,待会自来追赶你们。”

    “胡闹!”师兄拉着梁德宽手臂,把他拽出一步,“走了!”

    “可是师兄.......”

    “可是什么?走!”

    一行人在店内分发完丹药,便在各个散修的道谢声中离开了酒馆。

    “真是麻烦。”陈十七望着桌上剩的半盘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挥手唤来店小二,“结账。”

    身穿的衣服是这具身体本来主人的,怀揣着些钱,但不多,陈十七对钱没有概念,更不在乎,只是记得从前与叶怜来时,她是用铜板付的账,自己用银子,肯定绰绰有余。

    “不用找零,多的赏你。”

    “好嘞谢谢客官老爷,剩的饭菜给您打包?”

    “不用,外面有几条狗怪瘦的,喂它们吃吧。”

    陈十七背着两把剑走在镇子里走,想着找点什么东西把剑包起来比较好。

    虽然麻烦并不可怕,但至少烦人。

    “君子藏器于身,是这样说的吗?”陈十七小声呢喃道。

    ......

    ......

    山海宗弟子一行人,很快在出云镇内其余几个饭馆客栈都分发完丹药,便立即出镇,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拉走梁德宽的师兄,名叫吴友,出云镇外的山路上,二人结伴行走在队尾,梁德宽跟在吴友身后,一脸不悦。

    “吴师兄,我就想教训一下那小子,我何时被人这么说过?你是没听到他说的话......”

    “我听到了。”吴友道,“说要杀你全家是吧。”

    “听到了师兄你还拉我走?”梁德宽瞪大眼睛道,“我山海宗岂能被人如此威胁,杀我全家,不还包括师兄您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吴友笑道:“我都看到了。”

    “唉,看到了师兄你还......”

    “我是说,我看到了你为什么想留在那。”

    “我不懂师兄的意思......”

    “呵,刚进店我就看到了他凳子上那两把剑,不知其内里如何,至少剑鞘剑柄,足与师父那把流云剑相比。师兄我见过的珍宝很多,这样的宝剑,又怎可能看不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必要说谎。”

    梁德宽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师兄,你切莫以为我是想行什么恶事,我只是觉得,像那等散修,怎么可能怀揣此等宝剑?青山之战里,丧命的强者大能无数,他们的宝物便也散落荒野,我猜那小子肯定是捡了某个大人物的东西,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

    “所以你想抢了来?”吴友停下脚步,看着梁德宽问道。

    前面的师兄弟门还在往前走,没有人注意队尾的两人。

    梁德宽面对吴友的质问显得局促不安,慌忙道:“我山海宗名门正派,我当然不会做这等事!只是总为那死去的前辈们不甘,他们为了天下苍生,追杀妖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后遗物竟然落在宵小手中,不见光明!哎......”

    “我说。”吴友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梁德宽,“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不看重你吗?我都告诉了你不必撒谎,你还要这般。”

    “师兄......”

    “想抢,那便抢。”吴友说道。

    梁德宽看着吴友,脸色微惊。

    吴友转头看着越走越远的其余师兄弟们,靠近梁德宽耳边道:“但不要声张。我山海宗乃名门正派,你要抢东西,哪能当众与人发生口角?更别说是当众与人动手。而后那人出来死了,傻子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你既然想要他的剑,就更要冷静,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想要他的剑。这个叫做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原来如此。”梁德宽恍然大悟,望着吴友赞道,“还是师兄思虑周全。”

    吴友拍了拍梁德宽的肩,低声笑道:“你还得多学学,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是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不过是用来打压异己的名头,你什么时候能明白这点,或许师父能对你另眼相看。”

    “师兄教导的是,可惜我当时没想太多,在酒馆里表现得急躁,现在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再回去恐怕寻不到那人了。”

    “愚蠢。”吴友摇头道,“你能想到的,我还能想不到?早在我们走的时候,我就在他身上放了根走地草。”

    吴友从怀中摸索出一张罗盘,又拿出一根黑色细草,捏碎了放进罗盘顶端凹槽里,只见指针晃晃悠悠,停在了一个方向。

    吴友看着那个方向道:“他并未走远。”

    梁德宽抱拳夸赞道:“师兄果真老道,师弟佩服!”

    “哈,你要学的还多嘞!”吴友把罗盘塞回衣服中,追到前面去跟师兄弟们小声说了几句,便回来领着梁德宽换了方向,往回走了半里路后,挑了条小路钻进了山里。

    吴友说道:“早在你去给那人发丹药前,我就已用悬空镜看了他的修为,区区感悟境,连修行者都算不上。看他那般不加掩饰的把宝物放在身旁,只怕是个傻子,希望别在我们赶到前,宝剑就先被别人夺了去。”

    “师兄,若是被别人夺了,我们不正好用替天行道的名义把剑抢回来么?既得了剑,还能得个好名声!”

    “哈哈,你说的倒也是。你看这些大树,要想长得高,首先它们的根要往土里伸,要往黑暗中藏得更深、藏得更长,说的就是我教给你的道理。你再看我们脚下的泥巴......”

    两人朝山林深处深入,一路上吴友指山说水,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梁德宽只管赞不绝口、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