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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刻薄

    说完之后,两个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就都沉默了,黄帅在一旁其实也是觉得有些纳闷的,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但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他也没好意思冒冒失失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伤怎么样?怎么不好好歇着点儿?”唐弘业率先打破了沉默,并且主动开口去关心起黄帅之前受伤的情况来。

    “我没事儿,今天起床就觉得没有那么疼了,又休息了一上午,感觉整个人都要生锈了一样,所以就干脆就出来了,给杜鹃打了个电话,听说她自己在外面走访呢,我怕她人生地不熟,没人作伴一个人为难,就打车过去找她了。”黄帅笑呵呵的回答,“幸亏我过去找杜鹃,当时那几个小混混,别提态度有多差了,就是觉得杜鹃一个女孩子,所以好欺负似的,就好像她这个警察是假的一样!结果一看到我去了,立刻就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太气人了。”

    杜鹃似乎并不愿意黄帅在唐弘业的面前提起这些,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我想起来一件事,”她连忙开口,算是岔开话题,同时也是的的确确想起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同唐弘业说,“我听一个人是咸伟伟那个男朋友的熟人,听他说,咸伟伟男朋友因为平时跟咸伟伟的联系比较密切,所以被讨债的人也顺藤摸瓜找到了咸伟伟的头上,咸伟伟也被吓得够呛,毕竟从小到大,她也算是娇生惯养,根本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也躲起来了。”

    “咸伟伟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唐弘业皱了皱眉,“他的个人借【HX】贷,是通过正当途径,那种专门的小额借【HX】贷平台,还是那种灰色的?要是正常的可能还好,如果是那种私人放【HX】贷的情况,那咱们就有必要把她赶紧给找出来了。现在一个咸和玉的案子已经够查一阵子的,可不能再加上她。”

    “咸伟伟的男朋友叫郝天赋,具体是通过哪一个平台借钱被人追债,认识他的人也说不清楚,听说这人辍学之后就一直在社会上游手好闲的混,几乎没有能够稳稳当当做久一点的工作,花钱还大手大脚,经常通过各种平台借钱,这边还不上了,就从另一边借钱,留一部分,剩下的还这边,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就像滚雪球一样,到后来能申请下来的借款途径都用的差不多了,被人催债,就吓得躲起来了。”

    “郝天赋……这点儿‘好天赋’都用在怎么到处借钱了吧!”唐弘业摇摇头。

    黄帅也忍不住笑了:“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名字。那现在这样没头没脑的,咱们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开始找比较好啊,总不能兴师动众的全城大搜索来找咸伟伟吧?她如果藏起来,那就肯定是会找一个她认为安全,认为追债的人想不到的地方,但是她现在手头应该也没有多少钱吧?有的话估计早就帮郝天赋还债了。”

    他说完之后,杜鹃和唐弘业都没有搭腔,黄帅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一下子还有些心里没底起来。

    杜鹃在听黄帅发表感慨的时候,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她抬眼去看唐弘业,刚巧唐弘业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立刻就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种无声的讯息——关于咸伟伟的下落,他们已经有了猜测。

    “黄帅,你也忙一下午了,回去休息吧。”唐弘业看了看时间,对黄帅说,“热心参与调查工作是好事儿,但是有伤在身就是有伤在身,还是需要注意休息,现在的进度才哪儿到哪儿啊,要是真折腾大了,反倒后头要耽误正经事儿。”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这么点儿小伤不算事儿。”黄帅赶忙开口回应。

    唐弘业冲他摇摇头:“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跟杜鹃一起去办,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单独走了,所以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回去休息吧。”

    唐弘业平日里不算是那种特别严肃的人,现在难得的用特别一本正经的态度做安排,听起来还真的颇有些不容置疑的果断,再加上杜鹃也没有说什么,等于已经接受了唐弘业的安排,黄帅也不好再坚持,就道了谢一个人先走了。

    “咱们也走吧,现在史瑜妍也算是单身女人了,去太晚也不方便。”唐弘业等黄帅走了之后,才拿出车钥匙来,对杜鹃说,一边说,一边眼睛密切观察着杜鹃的反应,一方面是看看她在这件事的判断上是不是跟自己真的不谋而合,另一方面也是看看自己跟她讲话,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果然,杜鹃的想法也是去史瑜妍那里,她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刚好方才进来之后一直顾着说话,外衣都没有脱,直接转身就往门外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谁都没说话,各有各的心思,唐弘业是猛然之间意识到,从认识杜鹃一直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自己,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但是这种事又能怪谁呢,就像之前贺宁说的那样,还不是要怪他自己,糊里糊涂的,把自尊心放在了第一位还不说,还因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去迁怒,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弄不清楚。

    这么一想,唐弘业觉得惭愧得紧,之前的莫名其妙和委屈早就已经烟消云散,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自在放松的去面对杜鹃了。

    杜鹃其实现在心里面也画着问号的,前一天能够让两个人陷入冷战,导火索就是黄帅,结果今天黄帅听说自己单独行动之后,竟然打车跑去找自己,跟自己一起完成了下午的调查,还一起回到公安局,遇到了唐弘业,唐弘业竟然表现的非常友好和平静,即便现在已经送走了黄帅之后,也没有对自己阴阳怪气的说一些挤兑人的话,这前后两天的差距还真的是有够大的。

    算了,她甩了甩头,想起这些就觉得心好累,反正已经决定要冷却一下,然后再重新思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自己今后的路,那现在就不去理会这些了吧。

    史瑜妍的家,他们两个人都去过一次,这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什么交流,气氛不好说到底应该算是和谐还是冷淡。

    到了史瑜妍家,刚一走出电梯,杜鹃和唐弘业就听到了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从史瑜妍家中传出来,虽然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是能听得出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友好的对话,似乎是有人在里面吵架。杜鹃赶忙上前几步,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除了史瑜妍的声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听声音也是女人,两个人不仅在争执,而且还是争得不可开交的那一种,谁也不肯让谁半句。

    杜鹃抬手敲门,敲了一会儿,估计是屋子里的两个人距离大门口比较远,加上争执正好是在水深火热的阶段,谁也听不到敲门声,唐弘业示意了杜鹃一下,伸手用力的拍打起门板来,声音很大,几乎可以称之为“砸门”。

    这回屋子里面的人终于听到了声音,争吵声戛然而止,很快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到了门口,紧接着门开了,门里面站着脸色涨红的史瑜妍。

    史瑜妍估计是透过门镜已经看到了门外的人是唐弘业和杜鹃,门才刚一打开,两个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说句话,她就已经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唐弘业的手臂,把他大力的从门外拉到房门里面去。

    “来来来!你们来的正好!你们要是不来,我也要打电话报警了!”她喘着粗气,声音又高又尖锐的嚷着,“有人私闯民宅,你们是不是得管一管?”

    唐弘业被动的被她那么拉着往里面走,杜鹃紧跟在后面,到了屋子里面一看,方才和史瑜妍正在激烈争吵的人还真是他们要找的——咸伟伟。

    和史瑜妍的狼狈与愤怒不同,咸伟伟可以说是非常淡定的,脸色也平静,她姿态放松的坐在一个房间的床边上,翘着二郎腿,看到史瑜妍拉着唐弘业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杜鹃,立刻撇着嘴笑了笑,表情里充满了轻蔑。

    “你说说你这个人,就连假装一下都不会么?俩警察,一男一女,你都得拉着男的,这就是你的本性对吧?”咸伟伟颇有些挑衅意味的对史瑜妍扬起了下巴,“我就知道你这么个岁数的女人,找我爸那种老男人根本就守不住,你就是图我爸的钱,然后花着我爸的钱在外面继续贴别的小白脸儿找安慰吧?”

    “你——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史瑜妍的脸都快要滴出血来了,浑身上下直发抖,“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那都是人话么?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应该说出来的话么?你都不脸红?你都不觉得害臊?”

    “真逗,我只是说一说,有什么害臊的,要害臊也是你这个做出那些事儿的人害臊啊!”咸伟伟淡定的坐在床边抠着自己的指甲,根本不在乎,“哦,对,正好这俩警察在这儿,你想撕我的嘴你就来啊!看看他们抓不抓你呗。”

    “你们都听见了,都看见了!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把这个私闯民宅的人给我清出去,我绝对不能允许她出现在我的家里头!”史瑜妍几乎快要气得昏厥过去,哆嗦地指着咸伟伟对唐弘业和杜鹃说,“这事儿你们警察必须得管吧?”

    “私闯什么民宅啊,我爸的房子,房本儿上都是我爸的名字。”咸伟伟嗤笑着说,“他活着的时候,只要我想我愿意,来这里住也是我天经地义的权力,你管不着,就算他现在死了,你能盼着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跟我一人一半把这个房子分了,搞不好被踢出去的人还会是你呢。”

    史瑜妍很显然在斗嘴气人这件事上完全不是咸伟伟的对手,这会儿已经被咸伟伟气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寄希望的看着杜鹃和唐弘业。

    杜鹃和唐弘业他们对这件事也是束手无策,一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二来咸伟伟说的也确实没错,这一处房产虽然平日里都是史瑜妍住在里面,但是房产却是属于咸和玉所有的,那么咸伟伟在咸和玉活着的时候可以到父亲的家里面小住,在父亲死后对于父亲留下的房产具有继承权,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不得不承认的是,咸伟伟还真的是一个非常刻薄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竟然可以快准狠的直击史瑜妍的软肋,句句话都往史瑜妍的心里头扎,专门戳最痛的地方,把史瑜妍给搞得别说是还手了,连招架的余地都快要没有了。

    “史瑜妍,你跟我来一下吧。”杜鹃对唐弘业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留下来守着咸伟伟,她则拉着史瑜妍到其他远离这边的房间去,好在咸和玉的房子面积足够大,就算他们没有资格要求咸伟伟离开,至少也得先把两个人隔离,否则她们两个人再那么继续争吵下去,他们跟咸伟伟就什么都不需要再谈了。

    史瑜妍并不情愿,但是她也很清楚,和咸伟伟的几轮交锋之下,自己是一点便宜都没有讨到,还差一点点被气炸了肺的,所以就半推半就的被杜鹃给拉着来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里。

    “你们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把她给我弄走?”她有些不高兴的问。

    “我们确实没有立场强制咸伟伟离开这里,不过我们会尽量劝她的。”杜鹃没有办法给史瑜妍什么承诺,从客观上说没有立场并不是搪塞,从主观上她倒是也不希望史瑜妍和咸伟伟呆在同一个屋檐下,照她们两个之前的争吵,谁知道会不会矛盾升级,再搞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肖玲过两天估计也差不多要出院了,可能也需要咸伟伟去帮忙照顾一下,虽然这个想法似乎并不是那么现实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