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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惹不起

    如果说这话的换成是别人,估计肯定会被唐弘业和杜鹃当成是疯子,至少也是脑子不大正常的人,毕竟眼下是在室内,还是一间卧室,死者的尸体就躺在非常干燥的床单被褥上面,这屋子里被电暖气给烘得又干又热,要说人是太热了导致脱水死亡的倒是有可能会有人信,淹死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些无厘头。

    但是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刘法医,那么谁也不会当他是开玩笑的。

    “能具体说一说么?”唐弘业问,他知道刘法医那么讲一定是有什么样的缘由,这名死者要么是溺毙之后被人放在这里的,杜鹃的房间并不是第一现场,要么就是死者因为某种原因致死,死亡时候所呈现出来的表象与溺毙相同。

    “我不知道你们方才有没有仔细的留意过这名死者,死者的皮肤表面有一些水泡,口中也一些积聚的液体,现在还没有进行解剖检验,但是从这一点也能判断出来,肺部正常来讲肯定也是有积液的,因为气管受损水肿,导致呼吸道和肺部积液,这就等同于把人给活活淹死是一样的。”刘法医对唐弘业和杜鹃解释说,“可以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是吸入了有毒【HX】气体导致的这样的情况,具体是什么,还得回局里之后通过化验死者体内积液的成分进行判断。假如死者死后比较短的时间就被人发现,那可能室内的气味还没有散尽,但是现在隔了两天,室内温度高,屋子里比较明显的就只有死者的腐臭味儿了。”

    “有毒【HX】气体?”唐弘业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杜鹃的这个房间,房间本身比较狭小,空间不大,门倒是还算比较严实,虽然不是什么密闭的,但是门缝也不大,另外就是一扇采光的小窗,但是因为天气寒冷,这个老楼供热和保暖都比较成问题,所以杜鹃在入冬前用塑料薄膜把窗口给封了起来,再加上楼层的因素,基本上有人从外面放进来有毒【HX】气体的几率就是零了。

    刘法医看他把目光投向了窗口,也知道唐弘业的疑惑是什么:“从案发现场的环境角度考虑,未必非要直接就是气体,液体挥发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杜鹃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面的东西,这里毕竟是她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所以对于房间里面的陈设和杂物,没有人会比她更加熟悉,就只是大略的看了一圈,她就立刻有了发现,伸手朝窗边一指:“这个东西不是我的。”

    唐弘业和刘法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在靠近床头位置的床下方,被床单遮掩住了一半,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里有一只红色的塑料桶,尺寸不大,大概只有三十公分那么高而已,如果不是杜鹃指出来,以那个塑料桶所处的位置来看,基本上很难被人一眼就发现。

    刘法医过去把那只桶拿出来,小塑料桶颇有些分量,里面装着一些液体,他用手在塑料桶的口上扇了扇,小心翼翼的闻了闻,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不过并没有立刻就发表看法,而是小心的把那只塑料桶交给旁边的人,让对方妥善的收纳好,准备带回去作进一步的化验。

    “你能联系上那个房间的房客么?”唐弘业问杜鹃。

    杜鹃摇摇头:“平时交集很少,而且我们也算是看彼此不太顺眼的那一种,所以我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房东,不管怎么说发,房东那里总应该会有那两个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的。”

    “你那个房东不是平时从来不接你电话的么?”唐弘业有点担心。

    杜鹃对此倒是没有那种顾虑:“平时确实是挺难联系上房东的,大多数时候都在假装自己不存在,就怕需要上门来解决什么问题,不过我这个房子马上就到期了,我这个时候如果主动联系,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十有**是要续租,否则的话就该是他们到期之后催着我续租了,所以应该会接我的电话。”

    “那你就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如果不接,咱们再想办法直接找过去。”唐弘业知道杜鹃在这个房子里住的是非常的不顺心,所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杜鹃从手机里面调出了房东的联系方式,把电话给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半天,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没信心的时候,电话居然还真的接通了。

    房东最初接到杜鹃的来电,心情似乎也是颇为不错的,以为这是一通主动续租的电话通知,结果一听说房子里面发生了人命官司,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杜鹃为了不续租搞出来的名堂,把杜鹃差一点给气乐了,后来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总算是答应尽快到这边来一趟,有什么事情到现场之后再现场处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房东依然没到,杜鹃打电话去询问也只是推说还在路上,态度也并不是特别好,现场的处理工作不可能因为房东迟迟不来就扔着不管,于是一切照常进行,死者尸体已经被装车运回了公安局,只留下了唐弘业拍的一张照片用来给房东帮忙辨认死者身份,其他人该离开的离开,唐弘业和杜鹃自然是留下来等着房东来,向房东了解情况。

    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案发现场来了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二人正是杜鹃的房东,这个房子的主人,这一对夫妻各自都不高,男人矮矮胖胖,大脑袋大眼睛大嘴,看起来有点唯唯诺诺,一副没有什么主见的样子,女的娇小一点,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满眼睛都流露着精明,一进门就先把杜鹃和唐弘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神里里面却并没有任何的温度。

    “怎么回事儿啊妹子?”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看似热络的同杜鹃打招呼说,“我们家这房子之前租了那么久,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你搬进来才这么短的时间,现在就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啊?哎哟,你这妹子可真是的,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当初你给我们多少钱,我们也不会租给你呀!”

    唐弘业听了她这话,皱了眉头,没等杜鹃开口去回应,就先一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开口问:“二位怎么称呼?你们两个谁对房客的情况比较了解?”

    “我叫李佳,房证上面是我的名儿,租我们房子的也都是女孩儿,所以估计还是我多少比你们姐夫了解多一点儿,有什么事儿就问我吧。”女房东开口说,也不知道是她这个人平日里就喜欢在讲话的时候跟别人套近乎,还是怎样,明明跟唐弘业素昧平生,就算是作为房客的杜鹃这一次也是和她第一次见面,偏偏她就可以用那么亲热的措辞来同他们讲话,并且不论措辞是多么的亲热,那语气和神态里面也总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大舒服的感觉。

    “这个人你们认不认识?”唐弘业拿出手机递过去让他们看,屏幕上正是方才特意拍下来的死者的面部照片,能够看得清楚此人的相貌。

    李佳夫妇毫无防备的朝唐弘业的手机屏幕看过来,看到了照片之后两个人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方才杜鹃在电话里面提到的那名死者,顿时脸都变了颜色,尤其李佳本人的反应更大,哎哟一声怪叫,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哎呀我的妈呀!老公!我是不是看到死人了?我的天哪!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倒不像是真的有多惊恐,反而好像有些做作似的。

    她的丈夫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看起来倒好像比自己直嚷嚷的老婆更害怕似的,饶是肤色偏深,也还是能看得出来已经没有多少血色在脸上了。

    “你、你们干什么啊!”他的声音里面有一点小小的颤音,“好端端的有毛病啊?为什么要拿死人照片给我们看?我老婆从小胆子就不大,你们万一把她给吓个好歹的,我跟你们说,我可要去你们单位投诉你们的啊!”

    “这只是正常的辨认程序,我们也没有拿什么恐怖的照片给你们看,”唐弘业面无表情的瞪着面前的这两夫妻,“杜鹃这边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她根本不认识死者,见都没见过,但是这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能够在她出差加班几天没有回来的情况下,登堂入室,并且还死在了她租住的卧室里面,我们当然也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可能是你们房主的熟人,或者另外一个房客的什么熟人。基于以上的两种可能性,我们必须对你们就像对杜鹃一样,第一时间先辨认排除,这不存在任何工作程序上的问题,如果你们想要投诉,我们也不会阻拦。”

    唐弘业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笑眯眯的状态,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很少有真正生气板着脸的时候,即便是偶尔表情严肃一些,也是唬人的成分居多。不过眼下他这不善的面色可完全没有想要唬谁的意思,而是真的不高兴了。

    原本他对于杜鹃的房东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这种收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过后就躲起来假装人间蒸发的房东实在是不怎么地道,今天这一见面倒好,这两口子一开口就把黑锅直接扣在了杜鹃的头上,这可让他觉得不爽极了。

    被他这么一说,男房东方才嚷嚷着要投诉的底气也有些不足了,他抿了抿嘴,然后说:“我们俩也没见过这个人,根本不认识,跟我们没关系!这可是我么的房子啊!你们知不知道这房子在这个地段值多少钱?升值空间很大的好不好!不管是租还是卖,都很有赚头,要是过几年赶上动迁,那就更值银子了!我们俩难道疯了么,在自己家的房子里弄回来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还让人死在家里,把自己好端端的一个房子给搞成凶宅么?”

    “你呢?你也没见过那名死者么?”唐弘业不理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又态度严肃的询问了刚刚从丈夫怀里转过身来的女房东。

    女房东白着脸点点头:“我当然也不认识了!你们现在找我们过来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这事儿我们吃亏最大,我们还不知道找谁说去呢!”

    “我们现在是在做刑事调查,不是保险公司的理赔调查,谁吃亏最大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你们也不用一直强调这件事。”唐弘业瞥了她一眼,“如果你们也不认识这个人,那就把另外那个房间的租客姓名电话提供给我们吧。”

    “那个人的联系电话我们好像也没有。”女房东这回倒是回答的速度挺快。

    杜鹃方才一直没有机会插嘴,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我当时租房子的时候,是我同事帮我处理的,你们可是跟她要了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的,我的手机号码她也写在合同上面提供给了你们。难道这两个房间你们在出租的时候,标准和要求还都差距那么大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这是想要包庇谁吧?”唐弘业眯了眯眼睛,打量着房东夫妇。

    “你别瞎说,我们包庇谁啊?!”男房东属于比较沉不住气的那一类,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了,“我们跟那屋住的那个陈菲菲也是非亲非故,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替她遮掩什么!无非就是我们现在有点打怵她,怕她回头又找我们麻烦给我们添堵罢了!我们当初把房子租给她现在都后老大悔了!当初她把房子里弄的乱七八糟,总带人回来疯疯闹闹的,被邻居投诉,我们都想把她赶出去来着,结果那人根本不讲理,就是个泼妇,闹的我们俩都受不了啦!就这样的人我们会替她打掩护?别开玩笑了!我来的时候一路上就在想呢,当初都不如硬着头皮跟她吵到底,早点赶出去可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