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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

    自贺正在众大臣面前被人杀害,清河王出殿之后,整个太仪殿便一直笼罩在一股沉闷压抑的氛围之中。

    别看清河王在此时众位大臣连话都不敢说,可殿内只余下些兵士之时,大臣们还是都起身围在了贺正的遗体边,不管如何,这毕竟是他们曾发誓效忠的君主啊!

    就这样死在他们面前,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领头的士兵也是个读过几年书的,明白这些大臣们都是乾国的栋梁,心里生了恻隐之心,并没有为难他们。

    “唉!陛下就这样走了,咱们如今也被囚……”,他看向左光霁,“丞相大人,依你看咱们当下应当如何?”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大臣先是叹了口气,才转头看向左光霁。

    目睹贺正在他面前薨逝,这位大人也似乎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岁,脸上的沟壑立刻便深了几分。

    此刻左光霁正盘腿坐在地面之上,隔着不远便是贺正的尸体,他一直瞧着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帝王,面上的表情有些莫名,似是哀泣,又像释然。

    闻言他闭上了眼睛,唇角露出嘲讽一笑,“陈大人,此刻咱们如同笼中囚鸟,又能做些什么呀!”只要贺正死了,那么这皇帝由谁来做他左光霁都不在乎。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心怀天下,但直到在那烈鬼地狱里挣扎了十数年,他才明白,他左光霁自诩的君子,却也不过是个割舍不下私欲的小人而已,只不过这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一切都已经迟了。

    如今他做的这些,都不过是为自己往后余生寻找的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那大人被左光霁的话一噎!

    脑海中盘桓许久,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够反驳他的话,叹了口气,便只能沉默下来。

    不时又朝殿外看看,眼中闪过几分哀戚和茫然,在这苍茫的大地之上,谁又是下一位乾国之君呢!

    殿外。

    约莫两刻钟以后,太仪殿前的宫门才又缓缓打开。

    一台八人的御撵由远及近,御撵之上是神色略显茫然的皇太孙贺承乾。

    “姨姥爷,不知唤乾儿来有何事?”

    贺承乾下了御撵,快步走到清河王面前。

    此刻太仪殿前的广场还有许多士兵的尸首没有处理,贺承乾不愧为贺家的子孙,虽他第一次见此等血腥场面有些害怕,但神色言辞之间还保持着镇定。

    清河王见到贺承乾,脸上就似看见疼爱的晚辈一般,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一手揽住贺承乾的肩膀,带着他踏上太仪殿前汉白玉做的台阶,“乾儿,姨姥爷如今已经为你扫清前路的所有障碍,你看见太仪殿中的那张宝座了吗?以后那就是属于你的了,我要带你一步一步地登上这世上权力的最高峰。”

    贺承乾眼眸一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只未曾被清河王看见。

    贺承乾出身皇族,若说对皇权没有半点觊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不过自父王死后,他便再不敢奢求那个位置,却不想今日竟然在清河王的帮助下看见了曙光。

    他心中先是一阵狂喜涌现,继而又冷静下来。

    清河王如今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异姓王而已,若不是靠着母妃的母族,他又是怎么可能有如今的衣食无忧的呢!

    当下居然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他以后。

    他心中冷静下来,还是先看看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清河王所说的那样吧!

    两人登上太仪殿,沿路之上流血漂橹。

    等到贺承乾看见满殿被困的大臣,近而看见他皇祖父的尸体和留下的传位诏书,心中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那些大臣们却才是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来,他们以前可真是小看这位皇太孙了,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和清河王勾结到了一起,如今还斗胆谋害自己的亲祖父。

    清河王不曾在意殿内大臣们的看法,他随手将圣旨从贺承乾手里抽走,“怎么样,承乾,姨姥爷没有骗你吧!”

    贺承乾才算是真的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来,他抿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满脸真诚地看向清河王,“姨姥爷放心,承乾是不会忘了您的大功的。”他如今已经觉得大权在握,那把椅子,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乾儿,且不可轻信于他。”正当清河王和贺承乾两人相对而笑,觉得自己的愿望将要达成之时,不知温老太爷从何处走了出来。

    清河王笑容立刻带出了几分阴郁,这个老东西,自己好心饶过他,他竟还敢不实抬举,若他胆敢坏自己的好事,那他可是连最后的一点情面都不会给他留。

    不过他到底是贺承乾的外曾祖父,自己还需要利用他,就算要同温家撕破脸,在贺承乾面前也要装装样子才行。

    看着温老太爷踉踉跄跄走过来,清河王马上上前搀扶。

    那料,温老太爷看着他的眼神几乎是要将他挫骨扬灰,他大力地推开清河王伸过来的手,奈何年纪大了连站也站不稳,若不是贺承乾眼疾手快将他扶着,肯定是要摔倒的。

    他站稳了身子指着清河王便破口大骂道,“难怪天要亡你们祁家呢!祁云战,就凭着你是个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们温家就不该在陛下面前为你说好话,让你能活到今日,反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以怨报德之事。”

    温老太爷此刻是激动地不得了,他如今失去了儿子,可不能让自己的外曾孙被人诓骗了。

    他看着贺承乾,“承乾,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人,你可知他之前同我们保证得好好地,为了报答咱们温家的恩情,要将你推上皇位,可事实上他不过是利用咱们罢了!他方才将你外公杀了,若你登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个傀儡,他说的话都不可信啊!”

    温老太爷说得撕心裂肺,只觉自己被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婿骗得好惨,自己更是悔不当初。

    因知道温家背靠曾祖母,权势滔天,所以贺承乾自小在温老太爷面前都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温老太爷也一直坚信贺承乾是个听话的孩子。

    可他又岂知,自己面前的这个外曾孙哪里又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呢!

    贺承乾是皇家子孙,从小被权力和yu望侵染,早就成了那权势的奴隶,如今他只伸手便能够到那位置,此刻若是他选择站在温家这一边,同清河王决裂,只怕他就再难够到那个位置了。

    他不怕清河王有什么别的企图,自己还年轻,可清河王还能威风几年,他有信心,若是自己登上帝位,这个天下,迟早都会被他抓到手里。

    贺承乾一脸的茫然与无知地看着温老太爷,眼中流露出对于温老太爷的话怀着迟疑的态度,“外曾祖父,姨姥爷从小对我那般好,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清河王也正在头疼着怎么安抚贺承乾这个最好的傀儡,却不想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连他一时间都怔愣了几息,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孩儿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纯良。

    不过此刻也不及他深想,只是略感欣慰看着贺承乾,“姨姥爷的良苦用心多亏了承乾能够体谅。承乾你放心,姨姥爷所做之事定然都是为了咱们的大业着想,以后我会同你好好解释的。”

    贺承乾闻言后连连点头,仿佛对于清河王所说的解释深信不疑,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温老太爷。

    今日的一番惊变,这位早已耄耋的老人仿佛突然就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面容上透露着灰败之色。

    “想来外曾祖父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不知姨姥爷可否安排人先将外曾祖父送回安国公府,好好休息一番。”他看着清河王道。

    “这是自然。”清河王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若是不见周围满地鲜血,还以为真是个亲友团聚的温馨场面呢!

    温老太爷眼睛却蓦地睁大,他看着贺承乾的目光里透着不敢置信。

    倏尔,又是一番似哭似笑的表情。

    心里好似彻底明白了什么,可此刻他已经被清河王的下属半搀半架地往太仪殿后的偏殿行去。

    此刻皇宫还未完全在祁云战的掌握之中,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将温老太爷放出去。

    “哈哈哈哈哈!贺承乾,你真不愧是贺家的子孙啊!老夫自诩聪明,却连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孩子都没看清楚。”等到温老太爷已走出一射之地,才突然发出一阵似癫若狂的笑声。

    贺承乾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清河王。

    “姨姥爷,如今既然咱们已经拿到了传位诏书,下一步应当如何呢?”

    清河王微笑道,“承乾稍安勿躁,我的人已经往后宫去了,既然要当着众人的面宣读圣旨,自然是要将太后娘娘请来,让她亲眼见证你成为乾国的新君,这位置才算坐得安稳。”

    贺承乾便笑了,“还是姨姥爷您想得周到。”

    可随即他又微皱起眉头来,“为何方才没有在大殿之内见到二叔和三叔呢?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原本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贺正之前也一直对他们委以重任,今日竟不在这殿中,清河王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不过对于他来说今日是实施计划的最佳时机,若仅因为这二人不在就放弃这个计划,那他绝对是不甘心的。

    “承乾放心,我的人很快就会接管整个皇宫,届时再在太后面前宣读你继任的圣旨,就算那两人再出现也无济于事了。”清河王安慰道。

    出于对清河王的信任,再加上如今两人干的都是足以杀头的大罪,相信他自己也不会掉以轻心,贺承乾暂时放心了心中的担忧。

    两人便倚靠在太仪殿前的白玉栏杆上,享受着成功之后难得的清闲时间。

    太仪殿虽不算是这皇宫中最高的建筑,但距离地面也约莫有五丈高,站在此处可俯瞰太仪殿前的绝大部分建筑,恢宏盛大,气势磅礴。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都兴起一种这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可惜,这样的感觉还没能维持多久,两人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兵甲行动之间摩擦发出的声音,脚步声整齐划一,明显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兵甲。

    清河王转头,就看见他派去接温太后的属下。

    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当他扫到为首的心腹脸上的犹豫踟蹰的表情时,他心底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事情没有想象中顺利。

    “启禀王爷,我们在寿喜宫内没有发现温太后的踪迹。”那人看见清河王,直接上前道。

    须臾之后,又有一队人来禀,“启禀王爷,按您的吩咐,已经将住在东城的几位王爷、郡王都请来了。现已安排在太仪殿前的文华阁,等候您的指示。”

    清河王右手握拳猛锤了一下左手掌心,总算不是样样都出了什么差池。

    贺氏如今的宗亲,多是贺正叔伯辈的人物,没几个精明能干的人物,大都在朝廷领的闲职,所以日常在朝议之时是难得看见他们的身影的,所以清河王才会提前安排了人手去接这些宗亲们。

    如今既然太后找不到,那在当着这些宗亲的面也不是不可以的。

    “承乾,”清河王转头到,“为防夜长梦多,不如咱们马上准备登基大典。”

    贺承乾抿唇,如此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他觉得若是皇曾祖母在场他会更加心安,但时势瞬息万变,若是此时不抓住机会,恐会生什么变故。

    贺氏宗亲们自从举族迁来雍城,因有了个皇族的名号,日日都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虽都称得上皇族矜贵,可要论勇武,还真没有几人上的了台面。

    暗地里,清河王可是一直将这些宗亲们当作笑料看待。

    当他们被一群金戈铁甲的士兵威逼着进入太仪殿内时,贺承乾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龙袍,站在巍巍高台之上。

    身边站着贺正身边的大内官。

    而他们的陛下,如今已成为一句冷冰冰的尸体,就端端正正地摆在大殿之内。

    若说贺承乾做为嫡孙,没有第一时间安排人将贺正的遗体放进皇家早已准备好的棺木之中,就可见这位皇太孙内心的冷漠和无情了。

    “陛下……”

    众宗亲眼睛一瞪、嘴巴一张,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肃静!”

    可惜嘴里的哭嚎还没来的及出口,就被周围面容严肃的士兵给吓退了。

    眼前列队整齐、兵器雪亮的士兵,突然暴毙的帝王,再加上明显被控制的众位大臣,今日这场景显然没有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们虽然纨绔,但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

    贺承乾换上一副强压住悲痛的模样,“各位叔祖、叔伯们,事出突然,才会如此无礼地将你们请来,今日皇祖父宣清河王觐见,不料却被奸人所害,命丧于此。临去之前,皇祖父命身边的内官拟了圣旨,将皇位传于我。我本不想如此匆忙就即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祖父的葬礼也需要人来主持大局,所以今日才如今匆忙将你们请来。”

    至于那奸人是谁,当时将贺正一刀毙命的大牛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让他来顶罪简直是最佳人选。

    如今清河王虎视眈眈,就算在场宗亲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不敢多加置喙,只得埋头遵命的模样。

    “既然陛下临终之时留有遗诏,那我等自当遵从。”贺氏宗亲之中一位颇有威望的老王爷站出来说道。只要皇族还是贺家,那皇位上的人是谁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贺承乾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浅笑来,觉得这群宗亲们还算的上识趣。

    贺承乾笑得克制且隐忍,清河王可就没那么需要掩饰的了,对于这群宗亲们的识相,他心里满意地大笑了出来。

    然后便朝着皇座一旁颤巍巍的大内官使了一个眼色。

    大内官被他的威压所迫,似是认命般地闭了闭眼睛,拿着手中的圣旨上前一步,就要宣读手里那张假遗诏。

    “且慢!”

    正当众人都屏息凝神之时,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沉闷的脚步之声,人数很多,且训练有素,像是许多拿着兵器的士兵扑面而来。

    几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殿门外,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悬起了心。

    梳着高髻,身穿玄黑色绣金线的大袖,周身金光灿灿,衣袍背后绣的凤凰活灵活现,展翅欲飞。她额头上贴着莲花纹金箔,头上插着一对衔珠的金凤,手指上戴着几只墨玉所制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华贵异常。

    一身华丽的装扮,丝毫不显得夸张,反而被来人天然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所镇压,她一出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她看来。

    正是消失不见的温太后。

    贺承乾见是老祖宗,想她定是来为自己继位而撑腰的,心里马上就放松下来。

    可一旁的清河王却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温太后的出现不一定是个好事,可还是决定先将局势观察一番。

    可没想来人却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立刻他带来的队伍就被身穿银甲的左军神武军层层围了起来。

    但好在清河王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今日贺正他都敢杀了,此等场面还不至于让他慌张起来。

    贺承乾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龙袍,“蹬蹬蹬”地走下台阶,迎向温太后,“老祖宗,您终于来了。”

    他原本以为温太后会像往常那般对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却没想来迎来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啪!”

    周遭一瞬间仿佛凝滞了。

    这一巴掌不仅是贺承乾没有想到,就连在场的贺氏宗亲们都没想到,一向是最疼爱贺承乾这个重孙的温太后,会这般在众人面前下新帝的脸。

    “老祖宗!”贺承乾瞳孔放大,转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太后。

    年逾七十的温太后虽被身旁的女官搀扶着,可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后,身上的威严非是贺承乾这等少年可以比拟的。

    温太后那狠戾的目光蹬向他,嘴里的那不满的话就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枉你还知道唤我一声老祖宗,那你可知道躺在哪里的是你的亲祖父呢?为了那个位置,不仅不顾亲族性命,我看你是连最基本的孝顺二字都不懂了。”

    温太后出现不足一刻,却好像一直清楚知道今日的太仪殿上发生了什么。

    温太后毫不留情地一番话,斥责地贺承乾哑口无言,他心里算不得服气,可在众人面前却不敢就这样驳斥温太后。

    贺承乾牙关紧闭,垂在袖中的手已握得有些发白。若他以后能当上皇帝,定不会让这个老太太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他是贺家子孙,就算温太后对贺承乾再是生气,心底里对他还是存着两分慈爱,所以不过说上他两句。

    可她眼神转向上方的清河王时,便有些不留情面了。

    当初侄女求她替祁云战求情,她看在温家的情面上同意了,却不想却是引狼入室,生生断送了她亲生孩儿的性命。

    温太后终是醒悟,她一身被权势所累,是大错特错。

    若说温老太爷老年丧子痛不欲生,那温太后心里也不会比他好过多少,此刻她恨不得将祁云战千刀万剐。

    “呵呵!姑母,真是好久不见。”

    清河王面带微笑地走下阶梯,仿佛没有看见温太后刀子一般的眼神,还能用和善的语气同她打招呼。

    温太后微微抬起下巴,嘴角牵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哀家好容易见清河王一面,你便血洒金殿,这样的面还是不见得好。”

    她不想同这个杀子仇人多说,随即便缓缓转过身子,想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儿子,眼角缓缓流出一行清泪。

    二皇子正一身戎装地站在她身后。

    若不是他及时将她从永寿宫带走,只怕今日他们母子就要在黄泉下团聚了。

    “霄儿,将此胆敢谋杀陛下的人拿下。”

    二皇子眼神凌厉,他清楚祁云战并不是一个能轻易拿下的人,可常年在沙场征战的人,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孙儿谨尊太后凤令。”

    二皇子的武器是一把长枪,清河王的武器是长刀。

    太仪殿内虽宽敞,却并不足以两人拼杀。

    二皇子朝清河王一抬手,示意清河王一起出殿。

    纵然他是他的杀父仇人,可二皇子还是愿意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此刻清河王手下再无一人可用,他知道若是今日能在二皇子手下逃过一劫,那这条性命或许也能保住了。

    两人出殿之后,殿内气氛瞬间一扫方才的紧张。

    贺正身边的大内官马不停蹄地躬身来到温太后身前,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弯了下去,双手高举那张他手写的遗诏呈给温太后。

    这东西放在他手里,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还是赶紧呈给太后吧!希望太后娘娘能够看在他这么多年尽心竭力照顾陛下的份上,能允许他再活几年。

    温太后抬手接过,她自然知道这东西上面写着什么。

    随即一挥手,便给了随身的内侍,“去找个火盆,扬了吧!”

    那内侍领命去了,在场的大臣们眼见情势急转,瞬间便化险为夷,纷纷上前向温太说明了今日清河王大逆不道,指使人杀害陛下之事。

    虽他们都看出贺承乾这孩子心狠手辣,可到底是贺家的子孙,虽说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如今太后命人烧了那假诏书,明显就是不会同意贺承乾坐这个皇位的。

    她愿意留下贺承乾这个重孙,众臣心里自然也愿意各退一步。

    温太后又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贺承乾,那身龙袍看得她刺眼极了。

    “还不回东宫换了这身衣服,像什么样子。”

    随即便有太后的心腹上前准备搀扶贺承乾回他的寝宫,自今日之后,想必他身边的人也留不下几人了。

    温家和清河王的算盘算是彻底落了空。

    今日这遭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皇室的家丑,因此贺承乾被带走之后,在场的许多大臣们也向温太后表达了欲离去的意思。

    温太后疲惫地点点头,皆是同意了。

    二皇子和清河王二人在太仪殿前的广场之中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日头到了正午上头且还未分出个高下来。

    只不过,此时二人身上都有了不少道口子,往外渗着鲜血,胸腔的起伏也是越发急促,眼看着也是快要分出个高下了。

    又结束一个会合,二人目光交汇,眼神越发凶狠起来,眼看着两条人影又要缠斗在一起。

    正在这时,被清河王带走的温老太爷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他变得疯疯癫癫的,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头上戴着的玉冠也歪歪斜斜,连头发都没束好,一半散在肩上,没有半点往日作为安国公的体面。

    他径直地就朝着广场之上缠斗着的两人冲去,路过一位军士之时猛地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

    那士兵看见他几欲癫狂的模样,想出声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头。

    他们虽地位卑微,可今日在此,哪里不知道陛下和安国公的嫡子都命丧于此,这位国公地位尊崇,他又哪里敢说些什么。

    可此时的温老太爷哪里会关注到一个小兵的心思,他心里只看着场中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手里拿着寒光凌烈的长刀,身体里似是有无穷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来源正是为了给他的儿子报仇。

    按理来说,平日里就似温老太爷这般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是不可能近祁云战的身的,可现在他和二皇子战了约莫半个时辰,体力早已不支。

    所以竟是让温老太爷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给轻易近了身,一把长刀穿胸而过,鲜血淋漓。

    清河王甚至没能转头再看他一眼,身子便直直地砸了下去。

    身后,清河王的血洒了温老太爷满脸,连眼前仿佛都变成了一片血色。

    温太后本一直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处,直到亲眼看见清河王倒在她眼前,温太后淡漠的眸子里才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缓缓走下高台,来到温老太爷身边。

    看见他一直气度高华的妹妹,温老太爷才算从失神的状态抽离出来,此刻手里的长刀仿佛千斤巨担,让他再也无法支撑着拿起。

    “哐啷“一声,是精铁与地面相击发出的碰撞之声。

    温老太爷面色恍惚地看着他的妹妹,嘴唇翕动,露出一个难看悲痛至极的表情来!

    “大妹,修筠他死了。”

    温太后也只沉着一张脸,作为妹妹,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多么宝贝修筠这个儿子的。

    只可惜当初她能体会到他的一颗慈父之心,如今自己也没了儿子,也就不能指望她能原谅安国公府的所作所为了。

    “兄长,你可曾想过,今日我也没了个儿子。陛下,那可是我唯一的孩儿啊!”

    温家想一直做个权倾朝野的外姓她并不反对,甚至他们想推承乾上位她暗地里也是支持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要用自己孩子的性命换来娘家的权势富贵。

    今日之后,朝野之上,更不可能容忍一个残害帝王的安国公府存在。

    她不愿,可也无法阻止众臣对温家的攻伐。

    温老太爷眼见她眼里浓浓的失望,才猛然惊觉,造成今日的局面也和他们安国公府脱不了干系,自己当下只想到修筠的死,却没想过今日之后安国公府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最后,在这偌大的广场之上,只剩下温氏的俩兄妹。

    至于今夜雍城各处,想必是不会太过安静的。

    清河王的余党,以及那些今日目睹这场宫廷政变的大臣们都在好奇着明日又会发生些什么。

    第二日,皇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在几日之前已经交给了温太后一旨诏书,上面写着,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贺霄。

    消息一出,大臣们虽怀疑这人选恐怕是温太后选定的,因为陛下死得那般仓促,恐怕是还未来得及想过此事的。

    只不过如今的局面他们也是知晓的,由二皇子来继任大位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最后也并无人反对。

    一直到了贺正的棺椁正式出殡,二皇子登基的日子才算是正式定下来。

    只不过在这之前,却是发生另一件震惊朝野之事。

    本该在此时为皇帝驾崩,新皇登基而忙碌的左丞相,却向太后提出了致仕的请求,想要辞官归隐。

    不论满朝文武,就连祁涟也对左丞相的这番举动疑惑不已。

    左脉之曾在她面前说过,若说这辈子他父亲有什么辜负的人,那定是他母亲,因为左丞相将自己所有的抱负都寄托在了天下百姓之上,却独独辜负了那个女人。

    眼看着二皇子即将登基,左府又在此次计划背后出了不小的力,待到二皇子即位,左丞相保准依旧能稳坐丞相之位,左府的权势将更盛从前。

    叫人实在想不出他为何要急流勇退,抛弃手中的大把权势。

    温太后一直将左丞相辞官的折子搁置,却不想过了几日,左丞相亲自去宫内请见了温太后,出宫后的第二天,宫里就来人通知,太后已经准了左光霁辞官的请求,待到二皇子登基大典举行之后,就正式地卸任丞相一职。

    ……

    这日一大早,祁涟就起来了。

    因这日是左光霁致仕后的第一日,前几日公主府就开始整理行囊,左光霁致仕之后就准备带着令惠公主回左氏的柳西老家去了。

    今日就准备离家,她虽怀着身孕,但身为儿媳,自应当去送行的。

    可不想到左老夫人的院子时,老太太正同令惠公主俩婆媳在房内抹着眼泪呢!

    虽左丞相突然辞官,左府以后便不同如今一般风光,但祁涟觉得便是左脉之同当今皇上的关系,以后的日子也就还未到要哭天抹泪的程度呢!

    一旁左脉之也是神色复杂,因他也一同帮着处理左丞相的离家适宜,今日是早早地就来了正屋。

    这会儿看祁涟神色茫然,便走了几步过来拉了祁涟的手,将她往院子外面带。

    两人走出了院子,祁涟才轻推了他手臂一下,“你拉我作甚?祖母和嫡母为何那般伤心,不管如何,我这媳妇儿的眼见长辈落泪,不上前安慰一下算什么。”

    左脉之幽幽叹了口气,“只怕你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让她们好好静静吧!”

    祁涟这才惊觉,左脉之今日仿佛也比往日更深沉了一些,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须臾之后,他才回答道,“父亲不回柳西了。”

    “不回柳西了……”,祁涟重复一句,继而又看向他,”那这不是好事儿吗?祖母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也不方便,公爹如今能好好在祖母面前孝顺,祖母定是开心的吧!“

    “父亲是不回柳西了,那是因为他如今已去了雍城郊外三十里地的白云观出家,已入了道门。”左脉之道。

    “你是说公爹去做了道士?”祁涟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可以想见她心里的吃惊。

    任她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通左丞相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今日公主去书房里寻他的时候,父亲便已经不在了,发现他的桌上留下一封信,说他如今去了白云观修行,让我们莫去烦扰他。”

    那日因左老夫人和令惠公主伤心过度,祁涟回去之时便发现令惠公主和左老夫人都回了自己的屋子,说是暂时不见人。

    祁涟便想着第二日再去请安。

    可哪想第二日她清晨起来时,左脉之也突然消失不见了,只在床边她的妆台上留下一封信。

    祁涟好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难道这父子俩都看破了红尘,打算扔下这满府的女眷去当方外之人去。

    还好的是,打开信之后信里只说他是去找他左丞相问清楚一些他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便回来了。

    再过几日祁涟便快到了临盆的日子,说是必定会赶在那之前回府的。

    祁涟早知道他父子之间有许多嫌隙,左脉之对左丞相一直有心结,如此一去问个清楚也是好的。

    只是怕老夫人昨日才得了那么个消息,今日若是再知晓左脉之又去了那白云观,受什么刺激,就让人通报了那边,说是左脉之接了个友人的信件便着急出门了,也未曾来得及同老祖宗那边打个招呼。

    如此一来,反倒是左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祁涟临盆在即,那不成器的孙儿却将人丢下不管了。

    如今她虽还在忧思远在白云观的左丞相,却也不免要打起精神来安慰祁涟。

    毕竟她肚子里的还有左家的第四代,左老夫人盼这个重孙不知盼了多少年了。

    白云观离左府不过几十里路程,若是骑马的话一日便可打个来回,可左脉之却是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才回来的。

    祁涟因着快要临盆,近日早起都会让丫头搀扶着在院子里走上一会儿。

    左脉之回府之时,正就逢着祁涟在外面散步。

    祁涟一眼望去,就见他一身玄色织金斗篷上一层雪沫子似的白霜,乌发之下额头光洁而饱满,剑眉深索,眉下的那双眼睛也显得有些沉沉。

    随后跟进来的左安朝着祁涟挤眉弄眼几下。

    两人熟识这么多年,加上祁涟对左安的熟悉,一下就读出他表情里的意思,想必此次左脉之去白云观,一定在左丞相那处听到了一些不算愉快的事。

    祁涟心底里有了计较,当下也没有刨根究底的想法,而是吩咐了院子里的丫鬟将左脉之的外袍给去了,推他去了内室。

    “看你这披风上的霜露,一定是晨起许早就赶回来的吧!”祁涟拉着左脉之的手进到内室里。

    他手也是冷得刺骨,祁涟虽自己的手也是带着几分凉意,但与左脉之的比起来还是暖和许多。

    其实是昨晚便从白云观离开了,这其间左脉之和左安也没急着赶路,坐在马上之时精神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也没想着能回来,只放下了缰绳,任凭马儿自己奔跑。

    可马儿神勇机敏,便是没有左脉之的驱使,它也是将他们带回了左府。

    也是到了左府门前了,被门口的护院簇拥着进了家门,左脉之才感到一丝暖意,这世间虽大,看见了自家才算是有了些安心的感觉。

    近而又想起了祁涟和她腹中的孩子,不久以后他也会成为一个父亲。

    他本就是这世间最聪明的那群人,看过了他父亲早年犯错后,需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忏悔和赎罪的样子……

    左脉之转身轻轻保住了祁涟,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下父亲那样的错误的。

    他不由自主地在祁涟耳边轻声道,“祁涟,真好。我很幸运。”

    他此时仿佛整个人都浸润在温暖的水里,全身的毛孔张开,是一种温暖的、放松的感觉。还好,他总比父亲幸运,知道此生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

    祁涟虽不知道左脉之心里都藏着些什么心事,但却能感受得到他此次白云观一行似乎改变了什么。

    当被自己心爱的人拥抱之时,常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

    祁涟只觉心上柔软之极,他薄薄的呼吸打在她耳边,让她的身体也是滚烫一片,“我也很幸运能遇见你。脉之,若不是你,虽我活在这世上,也只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随风飘荡。人人都只识衡语璇是你的夫人,可只有你把我当作祁涟。因为有你,才有我。”

    左脉之听到却觉得越发情动,那张红唇吐出的话语个个都似烙印在他的心上。

    嘴唇翕动,正想往那处向往之地行去,却见到眼前之人突然皱起了眉头,脸上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左脉之心里便是一紧,紧张地握住祁涟的肩膀,“祁涟你怎么了?”

    祁涟深呼吸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扛过肚子里传来的阵阵疼痛。

    因这段时间肚子的孩子越来越大,他又似个活泼的,每日都要折腾祁涟一下,她都快要习惯了,总以为自己摸着肚子安抚他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便能安分一点了。

    却不想此次往日很管用的法子,今日却失了灵,肚子传来的疼痛非但没有平复下来,反而越发痛了。

    “脉之,我,我好像快生了。”

    她总算是察觉出来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已经不甘心呆在她的肚子里,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

    还算他是个懂事的,等到他父亲回了家才急急忙忙地想出来。

    祁涟这话可彻底让左脉之怔愣了一下,看着祁涟越发痛苦的脸,左脉之的脸色也霎时间变得惨白,好似同祁涟一般感受到身体之内传来的疼痛。

    好在他这位新晋的父亲还没有失去思考能力太长时间,祁涟脱力地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左脉之便立刻弯腰将祁涟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一双修长的腿却没闲着,飞快地就朝枕烟堂里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去了,期间还略显凶恶地吩咐丫鬟将产婆请来。

    左老夫人和令惠公主,以及左府里其他听到消息的主子们都来了。

    这可是左府第四代的头个孩子,完全是在众人翘首以待的目光里出生的。

    不过这其中最紧张的,还是左脉之了,自祁涟被他抱进产房,他又被产婆硬着头皮推出来,便一直来来回回地在产房门口走着。

    便是他是个男子也知道,妇人生产那便是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在左氏里,也有那因为生产丢掉性命的妇人。

    祁涟如今已如他的伴生,若是祁涟出什么事,左脉之也想不出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左老夫人为了安抚他,便问了他此次出门都做了什么。

    若说此次左脉之出门的心情,那便是没人再比左安更加清楚地了。

    虽他不清楚相爷同公子说了些什么,但想来若是左脉之再想起也不会感到多么愉快。只可惜这话是老夫人问出来的,左安却也做不出那等以下犯上之事。

    “哇哇哇”

    还好,眼见着左脉之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产房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

    左脉之被这声清脆啼哭惊醒,脸色立马变了,立刻紧张地转身看向产房门口。

    像是回应他心中所盼似的,产房门口立刻出现了一个矮墩墩胖嘟嘟的中年女子的身影。

    那张看着便喜庆的脸上更是挂着灿烂的笑,手里小心地抱着一个枣红色绣云纹的包袱,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孩儿正在里面扭动着小身子。

    “生了生了,恭喜郎君,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笑容,而左脉之却风一般地掠过那产婆,走进了产房。

    此刻,原本乌云遮日的天空突然放晴,一个光柱透过云层直直地投射到产房的窗柩之上,霞光漫天。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