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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进了城,轻车熟路,我乞了些饭食,边吃边向侯府走。侯府丢了密信,今日不会有人登门。黑甲兵全城在寻昨日鉴宝之人,我贴着墙根躲开拥挤的人群,越靠近侯府越兴奋…我很快就要知道青鸟的秘密了……找到它的巢穴,就能改变命运,我要生在别处,和我讨厌的人再也没有联系。我反复念着自己的期许,怕真的见到它,把期许忘了。

    我低头喃喃自语,有一只有力的铁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他随即抓住我的脸,上下左右的看看,是黑甲士兵,他们拦着我干什么……

    “军爷,怎么了?”我陪笑问道。

    “你叫什么?”

    他端详我的样子,又问我的名字,想必是想找具体的某个人。城中在查鉴宝之人,昨日去的非富即贵,我一个乞丐有什么可查的?他们是在认真排查,还是在应付差事啊?

    “说话!!”黑甲士兵愤怒喊了一句,我吓的打了个冷颤,熟练撒谎道:“容志!”

    他厌嫌的推开我,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赶路,不知是不是刚刚被他吓到的原因,走起路来腿有些软。我摸了摸衣服,盒子还在,我喘了两口气,继续向前,可却头晕眼花起来,我一手隔着衣服抱着密信,一手扶着墙面支撑着身体,迈出一步,顿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听使唤无力的栽倒在地,我艰难的挣扎几下,终难挡沉重的困意……

    再醒来时,我在一废弃的土房顶趴着,身边还有一堆白色的还有温度的灰,我手里抓着青鸟的羽毛……我觉不可能扯下这跟羽毛的,羽毛封住装有密信的盒子,羽毛被扯下来,盒子就被打开了…我断然不会打开盒子!我还依靠它去找青麟侯,让他告诉我青鸟的巢穴呢!

    我真没用,怎么关键时候睡着了!羽毛在这,密信呢,我扒了扒身旁的灰,只是灰,什么都没有,我也寻遍了周围,土房顶上干净的很……

    我攥着那羽毛,心都凉透了,功败垂成…气愤至极!我丢了那羽毛,怕黑甲兵找到我,说我是盗贼同伙。虽然我舍不得这羽毛,但我真的怕惹祸上身,无论是失去自由,还是把命搭上,都会直接让我失去寻青鸟巢穴机会。

    我在土房顶上生闷气,虽然此时凉风习习,日落西山,我感受不到舒适,只是不断责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在关键时候睡觉了!

    丢掉的羽毛竟然好巧不巧落在那个假修行者手里,他冷漠充满威胁的目光突然锁定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转身跳下房顶撒腿就跑,这一跑不要紧,眼前废弃的被野草淹没的村落里,突然出现了好多红色的眼睛,红色眼睛后渐渐浮现一个个身着黑甲的士兵,他们举着火枪对着我……

    火枪的子弹很珍贵的,都对着我合适吗?我就一个要饭的!虽然我有自知之明但他们没有,他们就是锋利的武器,没有自己的思想,指挥他们的是用武器的人。比如青麟侯,比如真皇。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应该知道我私藏了密信,把我当做那盗贼的同谋了……密信很重要,会影响四方天祥的格局,也会影响天下的格局……这东西我一介草民怎么能碰呢,就算碰了也承受不起啊,真是猪油蒙了心……太急躁去寻青鸟巢穴了,此物到手竟然失了理智…到底又是谁发现了我藏有密信,还把信拿走了,羽毛留下,这下我根本说不清……我身处漩涡之中,除了我当局者迷,其他在岸上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谁在岸上呢,要不要找龙游心让他帮我作证,我绝无可能碰青鸟密信,一切都是别人栽赃陷害!!

    可我没信心他会帮我啊……他要是落井下石还有可能……

    我扑通跪在地上,无论怎样,先示弱,再辩白……

    “各位军爷,这是何故?小的犯了什么错?这火枪可不能朝着我用啊……我命贱,可别浪费了子弹……”我低声下气的说。

    白衣人早已经站在我身后,他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提起来,我痛的感觉肩上的骨头都要断了……他的手温度冷而生硬,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容志…心虚了,跑的挺快。”他讽刺道。

    我扭头看着他,雪白的脸上一片多余的肉是多余的,以我阅人的经验,他算好看的,可是他的脸光秃秃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加上他脸上的线条硬朗,更加让人觉得凶戾。

    “大人,我不是心虚。我一个要饭的,被围追堵截的,能不害怕吗?害怕了自然要逃啊。”我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他丢下我,把青鸟羽毛放在我眼前:“这个,怎么解释?”

    “这根羽毛,我见都没见过!大人既然问了,此物定然非同寻常!我一个要饭的,你要问我哪家穷哪家富,地痞流氓在何处,哪家空房无人住,我定知道,只是这精致的东西,我全然不知啊!我在街上走的好好的,突然就睡着了,再醒来就在这了。我也不知道惹了哪个人物,竟要如此捉弄我!您神通广大,定也能为我主持公道,求大人把那个捉弄我的人揪出来,好还我清白!”

    白衣人轻哼一声,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若任你一直说下去,你是不是要唱折戏了?”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衣人不紧不慢拿出一个小卷轴,卷轴打开,里面是一个画像,我盯着那画像,有点熟悉……这……不就是我吗……

    白衣人将画像直接丢在我面前:“是不是知道是谁?她可不是容志,她是沧容城街上的乞丐,叫龙期。这个画像是晴雨万生楼的雅官龙游心画的,他说他看见了这个毛贼偷了一个灯笼,见那毛贼乞丐模样,心生怜悯便没有深究。那个灯笼后来在蓝昭塔废墟下被发现。还有,我亲眼看到你买马进了沧容城,后来你手持青鸟羽毛出现在这里……那个偷密信的盗贼死了,你应是接应他的那个吧…”

    “我不是!”我急于争辩又百口莫辩,这龙游心果然够狠,竟然作证说我去过蓝昭塔……我还没有告他,他竟然先告我!恶人先告状啊!那蓝昭塔倒,青麟侯义女之死,还有那场地动之灾,岂不是全要推到我头上,加上这偷密信的罪名,八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刚才在房顶看到了密信被烧尽的灰……只有你在这,你还想狡辩什么?”

    “密信,被烧了?”我瘫坐在地,如五雷轰顶。从头到脚,都冷的发抖,“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在我身边被烧了?龙游心有这么恨我吗?非要置我于死地……大人,破坏蓝昭塔的不是我,青麟侯义女之死也不是因为我!是龙游心,是他!我看见了!!”我将龙游心的名字大声念出来,他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我就算被栽赃陷害,害我之人也不必负罪担忧,因为无人替我申辩……是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可以把苦难抛给我,让我替他们承受,他们什么代价也不需要付出。我到底是强还是弱?若是强,为什么他们都不怕我,若是弱,他们凭什么认为,这些苦难罪厄我能承受得住!

    我浑身麻木,未到冬天,却冷的难以自持,身体不自觉的在颤抖,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白衣人,我的眼睛又痛又涩,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大人,灯笼不是我偷的,蓝昭塔诸事与我无关,密信,与我无关!”

    我必须要为自己申辩,即便无人在意。

    “铁证如山,你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他指挥士兵,“把她带走,关押,待监察使发落。”

    “你信别人不信我,我说的话为什么不能信呢?龙游心是骗你的,但我没有骗你!他才是凶手!我拾起河边玉片买马只是为了尽快回到沧容城,这城里寸土寸金,我来这也是为了生存啊,一路上也有别人买马进城你怎么不问,为何单单问我?我被人诬陷,我需要公道!”

    白衣人冷眼看了我一眼,不再与我争辩。

    士兵收回火枪,他们走过来,像黑色的虎豹,而我是个被吓僵的兔子,他们用黑麻袋罩住我全身,再用铁锁像捆粽子一样捆住我,我无法挣扎,因恐惧我已经没有力气。

    他们把我丢在一辆封闭的囚车上,车很快,也很晃,恐惧又头晕目眩,我的肚子抽筋一样的疼,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被安顿下来,我在黑麻袋里,不知道时光几何,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痛苦怎么也结束不了。

    我躺在地上,战战兢兢怎么也无法安静……

    龙游心…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敢说假话诬陷我!我真蠢,密信那烫手的东西都敢碰!若因此丢了命,真是不值!我白白叫了白衣人那么多声大人,他根本就想草草了解此事,根本不为追求真相!连判我的罪都如此潦草!!怎么不把龙游心抓来与我对质?就算死,我也拉上他!我痛恨的无法安静,我挣扎着坐起来,慌乱的想撞出一条道路逃出去,若逃不出去也让他们给我个痛快,好过我在这担惊受怕,好过我在这猜想连篇满腹怨恨,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