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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黑甲士兵点亮小黑屋的油灯就走出去把门紧闭,鱼照初的身影愈加清晰。

    鱼照初走到我身边,他戴着那个代表威严的面具,俯视着我,我紧了紧头巾不敢看他。

    “那个自称荧祝王的人,他来时,有什么预兆吗?”

    鱼照初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力气了,但依旧嘶哑。相比于之前发出声音那般费力,现在好了很多。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立刻低下头。

    “没有预兆。我当时快被一个嫖客打死了。那个荧祝王凭空出现的,所有人身上都燃起来火……”我低着头,捂着面前的头巾,忽然一把琉璃匕首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把头低下来:“侯爷这是干什么?我这次可什么都不知道。”

    “荧祝王是什么样子的?”他问我。

    “龙游心,就是侯爷在刑场杀死的那个,一模一样。”我有些生气,还在怨他舍弃我。可我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问我何德何能鱼照初会护我,能为侯府做事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一个说鱼照初冷血无情,除了自己的权力与地位他什么都可以舍弃,他舍弃了我,于我而言就是恶人。

    他蹲下身来,把琉璃匕首强行放到我手里,匕首躺在我手心里,仿佛杀死了我心里的两个小人儿。

    “你怨我?”

    我裹紧头巾,把头低的更低:“你是青麟侯,我等没有怨恨之理。”

    “罢了。”他起身,顺手想要扶起我,我本能的躲开了他。

    我跪伏在地,装作恭敬问他:“侯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愚龙,事情已经发生,你怨我是应该的。只是别再负气离开侯府了,那个自称荧祝王的人还会来找你。只有我们能护你。”

    “侯爷认错人了,莫要与我说这些,小心我说错了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伤害了侯爷。”

    他轻轻叹息一声就走了,门又被上了锁。

    这破屋子,我一脚就能踹开,值当的上把锁?

    我听着鱼照初脚步渐远至听不见声音,我悄悄的溜到门边,仔细听听外面无人,直接一脚踹开门准备跑,井边饮水的引秋看了我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喝水。我也装瞎,冲着后门就跑过去。

    “你当别人是瞎子还是聋子?这么大动静谁能听不见?”她坐在井边,看着我说。

    只要没人抓我,我就继续走。

    “没人抓你,是侯爷的令。那个破锁,本来就没锁。无论你跑到哪里,都有黑甲士兵,抓你回来也不是难事。”

    “我又没犯什么事,抓我干什么?”

    “你真应该做个哑巴,起码别人说话能听进去,而不是在这红口白牙一一反驳。”

    我扒着后门,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来!”引秋命令我。

    见我不动,她走过来把我拉进阁楼里。

    “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你不愿意走。”她假装看穿一切的样子。

    “我怎么不愿意了?我只是没能耐,在外寸步难行。但凡我有点本事,你们都抓不到我!”面对引秋,我还是不愿有隐瞒。她应该是和我说话最多的人了。

    “所以,我拉你回来,这个台阶下的还满意吗?”她奸笑着看着我。

    我扭过头不理她,脸上臊的发烫,这个女人,怎么能把别人的心里话说出来!

    她笑笑继续说:“刚才你和侯爷说话的态度我可听见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上一个敢和侯爷这么说话的,已经死了。”

    “上一个,是谁啊?”

    她故作神秘的告诉我:“秦平……”

    “秦平救了他,也救了很多人,他是为了大义而死。”我反驳道。

    她笑话我认真的模样,笑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肚子停下来:“你没发觉,你和侯爷越来越近吗?”

    “没有,我觉得大家都这样啊。”

    “我们可不敢。那被视为祥瑞的青麟侯,他的近处是灾祸。”她突然不笑了,表情严肃,看得我不寒而栗。

    “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只有和他亲近的人才会放下戒备跨越身份,言语才如此随意。如果是别人敢对他夹枪带棒的说话,早就被挫骨扬灰了。你可得小心点,会有灾祸呦……”

    “有灾祸那是因为青麟侯甘愿在危险之中啊…”

    “真聪明。”她摸摸我的脑袋像是赐予一种奖励。

    “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人生一直很被动,如果被推向灾祸,那就是灾祸吧。即便一切发生的如命中注定般无奈,我还是会难受,我难受他把罪责推给我。我本来就打算去承受的,他装一下不舍与心痛都好啊……”

    “那面具就是用来遮盖表情的,他做青麟侯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就算摘下面具他也装不出表情了。你知不知道天下多少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他,就等着他露出破绽推他下马。监察使更是恨不得把眼睛悬在鱼照初头顶。”

    “我知道,可我就是难受。”

    “你受刑那日,他在皇陵也在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让你受刑担罪,是兵行险招。成了,大家都相安无事,若不成,整个侯府,都陪你一起死。好在你足够忠诚。当时侯爷令霞锦族花家姐妹把你的身体从刑场偷回来,后历时三月将你复活,我们都感念你当时之忠勇…所以,侯府上下都会对你感恩戴德,如此待遇,放别人身上,都是死后殊荣,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活着感受此等殊荣的人,你没发觉自己的地位变高了吗?”她眨巴着眼问我。

    “哎,不对吧?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啊?我复活的和以前一模一样吗?为什么我能复活?别人也能吗?”

    “别人很难,你很容易,鱼照初说的,你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谁……那是因为我们和花家姐妹商量后一致决定,把你的头发变成红色…虽然脸变了,可这火一样的红,多远都能一眼认出你呢!”

    我随手拿起一把镜子,扯掉头巾仔细一看,真的是红色…

    “好丑啊…你们怎么想的?还不如光头呢!”

    “别不识好歹了,这头发我们染了很久的!染料可是从白雪戈壁偷来的,价值连城的!”她瞪大眼睛指责我不识货。

    我揪着脑后的头发,质问她:“这几个卷是怎么回事?”

    “我帮你烫卷的,高级吧?”

    “这头发跟爆炸鸡窝一样啊!剃了剃了!”我叫嚣着,她却心疼的一把捂过来:“这发色多好看啊,在我人鱼魈族可是最好看的了。我帮你洗洗,洗洗就好了。”她饶有兴致的在井边打了桶水帮我洗头发,阳光正照着我的眼睛,照的我昏昏欲睡。

    “你现在还怨鱼照初吗?”她一边帮我洗头发一边问我。

    我缓缓点点头。

    “那如果他当初做了另外一个决定,和你一起去刑场受刑,你还会怨他吗?”

    我迟疑了。我想点头,但我知道,我点头就意味着我自私不顾大局。回想自己脑海里关于自己的人生轨迹,好像只有自私……自私的去乞讨,自私的享用乞讨来的食物,自私的找到无人打扰的睡眠之处,自私的想把整条街的好吃的都吃掉,一点也不想分享给别人。我明明知道,乞丐有那么多人,我明明知道,这世间经受苦难者那么多,可溜进德公庙时,我还是会拾起地上别人丢掉的香,借着庙里香烛,把自己的香点亮,一心乞求自己吃饱穿暖,只字不提别人,只字不提世间。我看到了香鼎里,拥挤的插在香灰里被挤倒的香,只是冷漠的把自己的香插在了旁边。我自私的不在意别人的生死。我曾看到,世人爱物如生命,也看到生命被弃如敝履。我的思想是混乱的,我不知道生命该被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该以何种眼光去面对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