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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随花而逝

    再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村庄不远处的山坡上。

    四周的荒凉,以及略微感觉到的寒冷,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我下意识地坐起身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腿部疼痛得厉害。

    这剧痛让我回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意识到自己的腿骨折了。

    挣扎着召出了书之使魔,我忍着疼痛把一半陷入肉里的弹片徒手拔了出来,这剧痛险些让我痛得昏了过去。

    我的骨骼,在上次碎掉之后被时间简史书之使魔用固化魔术修复了一遍,之后又被纳兰词书之使魔和我先后固化。时候久了之后,原本化为齑粉的骨骼,因为保持原状没有变位的缘故,又缓缓地生长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骨骼。

    也多亏了骨骼被多次固化过,弹片才未能打穿骨头停留在肉里,我也才能徒手把它拔出来。虽然过程有些痛苦罢了。

    我对断裂的腿施展了治疗的魔术,创口渐渐的愈合了起来。虽然还是疼痛,但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

    地上已经开始有落叶了,这是入秋的前兆。一般来说,我们那边都是九月入秋,阔叶开始变黄,一直到十一月才落叶满地。我没想到这边竟然十月多就已经是一副深秋景象了。

    我叹了口气,感觉无所适从。

    忽然之间,我的身边开始有花瓣散落。我惊愕地看着四周,花瓣如同下雨一般不断地在我身边飘落下,眨眼间就在地上积了一层。

    我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其中一片,那花瓣接触到了我手掌心的温度,立刻如同雪一般融化了。

    “你终于醒过来了。”

    花瓣雨中,一袭白衣的少女款款向我走来。她的长发随风飘散,面目是那样的宁静,幸福。

    她微笑着停在了我的身旁,把手伸了出来,停留在了我的面前,似乎是要把我拉起来。

    这位少女,便是舍身进入祭坛下面封堵虚空的古尔莲。

    只不过,此刻的她,身体显得那么的虚幻。

    我抬起胳膊,想要挽住她的玉手,然而我的手掌却穿过了她的手掌。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躯体,恐怕是以精神实体的状态在与我对话。

    “唉,看来我自己时日不多了。”古尔莲幽然叹了口气。“希望你能够履行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会的。”我说。她现在已经是非常虚弱的状态了,再过不久就会消散在人世间。

    “那么,我便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古尔莲露出了祥和的笑。“这个村庄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将永远地留在这里。”

    我轻轻地抬起了手,停留在了她的头顶,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很好,很好。”我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虽然失去了生命——作为一个生物最宝贵的东西。但你的精神是不会消散的。希望你化作这山中的蝴蝶,能够永远守望着这片山脉。”

    古尔莲咯咯地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说。

    她的身影,开始在风中消散。

    花瓣雨渐渐的停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山坡上站了起来。

    这个少女,实在是可爱,而又可敬。虽然刚见面时候对她印象不太好,但这点不满在她毅然决然地跳进通往祭坛的路的时候,就已经从我心头消除了。

    我缓步走进了村庄,看见了一地的尸体。

    被虚空侵染后的他们,在古尔莲封闭了通往虚空世界的大门之后,便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随着清风,溺死在了清晨的朝阳中。

    我轻轻地凌空挥手按压,用魔法的力量,将他们一个个地按到了土地之中,埋葬起来。

    巫咸说的不错,五千年后的今天,她的部族果然遭到了毁灭的打击。但是她为何要强令自己的部族不得离开这里呢?

    先前我有些疑惑,不过现在明白了。

    她是要自己的子孙们成为一道最为坚实的盾,抵挡住地狱中的虚空侵入这世界的唯一途径。

    我漫步在村庄里,一面掩埋尸体,一面四下观察。

    汤钱钱的尸体,我是在一处柴屋的角落里找到的。

    他不是被紫色的雾侵染的。这个人临死前胆战心惊地抱成一团缩在柴屋的角落,并没有被村民发现。当那位神秘的黑袍青年所在的屋子的墙被推倒的时候,房屋顶上架着的闭路线砸了下来,砸穿了柴房的茅屋顶。一根横轴掉下来,把汤钱钱砸死了。

    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他都还攥着手中那些弗兰克给他的钱。

    我叹了口气,同样把他掩埋了。

    这个人为了钱而跟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却又不是为了钱而脱离了队伍,最后又是抱着钱而死。也算是他的本色了吧。

    地面上的尸体全部掩埋干净了,我踏入了地下的祭坛通道。

    沿着一节一节的楼梯走到了底部,四周变得一片黑暗。我召出了山海经书之使魔,控制书页发出了光芒,照亮我前进的道路。

    路上布满了血迹,地面上一片一片的黑色触目惊心。走到最内部的时候,地上甚至出现了带血的脚印。

    古尔莲的尸体,倒在那方形的祭坛上。这祭坛的中间,有一处碧波荡漾的水潭,里面扔了不少的钱币,想必是村民求子求福的时候扔下去的。

    平时的时候,这只不过是一尊小小的水池。但祭坛一旦破裂,这水池就会立刻化为紫色的波涛,虚空中的那些紫色的烟雾也会冒出来。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把一旁倒着的古尔莲抱了起来。

    她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冰凉得如同水泥。我看见她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指甲上带着血。

    我意识到那些血是她自己抓破自己时候流的。在紫雾的侵蚀下,她虽然没有迷失自己,但自身的兽性却被激发了出来。

    她的眼睛也瞎了,脸上更是血淋淋一片。我能够想象出她是怎样顶着那疯狂走到这里的。或许是因为她的心中怀着一个赤诚的念头吧。

    我抱着她的身体,来到了山坡上,把她掩埋在了这里,然后从村头的房屋割下了一块石墙面,用固化魔术强化了指甲,在上面题了些字。

    我把这一个简陋的墓碑插在了她的坟上,然后从山上摘了些野花放在她坟前。

    到此为止,神农架之行算是告于段落了。我不知道弗兰克去哪儿了,但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没有见到他,想必是已经脱身了吧?

    现在,我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去完成我的承诺了——去给那位镇长的儿子捎话。

    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件事情,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