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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冥烟

    酒吧里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一扇隔音门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外界那么多可怕的厉鬼,气息都被小小的隔音门拦在外面。

    青玉姬站立在通道中央,像是登上舞台中央的旦角,优雅,诡异,让人心里发凉!

    紧紧几步之遥,珠帘罩在青玉姬脸上,莫问竟然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就算看不清面孔,莫问还是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很快立刻醒悟:“别中了她的魅惑法术!”

    “小~郎~君~啊,听我唱一曲可好呀?”

    当青玉姬没有用戏腔,而是用念白,一开口说话,酒吧通道不正常起来。

    青色的鬼火弥漫,让莫问心里发寒。

    他想去救袁胖子,可挣脱不了半截鬼索。

    受到青玉姬的影响,通道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莫问眼前的一切像是老式录像机里的画面,分辨率非常低,色彩非常暗淡,无数雪花噪点让视线有些模糊。

    “请角儿登台!”

    一句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老生念白让莫问心中寒意大起,是一个女子用了老生的唱腔!

    员工通道里多处了无数道具,摆设成了一个老式的戏台,而他被吊在戏台正上方!

    “青火里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厉鬼!”

    想起第一次遇到青玉姬的时候,青玉姬千变万化,此刻的老生念白不是出自她的口中,而是一个未知的厉鬼,或许是青玉姬带着一个戏班子,在青火之中养了无数鬼仆附庸?

    “青玉姬到底是什么怪物?”

    莫问双手猛地扯了扯鬼索,竟然没有扯动。

    “小郎君,莫乱动!”

    莫问竟然真得失去了挣扎的念头。

    是的,一个念头被她从大脑之中抹除了!

    “言灵法术!”

    上次在莫家,她的“言灵”可没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青玉姬的言灵不敢说天地为之变色,至少在小小的员工通道之内,都变成了属于她的青冷之色!

    “青色戏台难道也是一个鬼蜮?青玉姬是其中的主宰?”

    恐怖黑白片的氛围让莫问冷汗津津,青玉姬的难缠之处他早有领教,千变万化诡计多端,让莫问非常难以抵挡。

    莫问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唱只~小曲儿~给郎君~听~啊~~~~”

    青玉姬的戏腔鬼气森森,可一墙之隔的酒吧传来追逐厮杀的声音,让莫问觉得太过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青火铺满了酒吧,潜伏在暗中的怪物纷纷露出行迹。

    “愚昧的凡人……一墙之隔潜伏着好几个可以把你们当蚂蚁碾死的厉鬼,青玉姬、上吊女鬼、鬼索、墓碑、神秘气息7077,还有鬼蜮深处的祭台,杀你们比杀鸡还简单,你们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自相残杀!”

    青玉姬的言灵法术像是一个情绪放大器,微不可查的一点情绪都会放到无限大,并从嘴里说出来,从身体的姿态上体现出来。

    “你在影响我的思维?莫家子弟从来不会用高人一等的心态自居!”

    思维又被操纵了,他吊在半空中,像皮影戏里牵线木偶,思维动作都不由自主。

    莫问默念《请太岁神咒》,谨守心房与言灵法术对抗。

    青玉姬水袖一甩,莫问身后传来惊人的巨响。

    黑白色调的通道之内突然出现一道阴影,重重砸在通道的墙壁上。

    熟悉的气味入鼻,莫问第一时间都认出来:“神秘气味7077!它怎么又来了?”

    潜伏许久的7077化为一道几乎可察的阴影在墙上一点,借力倒飞而出,它的目标竟然是莫问。鬼爪瞬间来到莫问的后心,剧毒的利爪几乎触碰到了莫问的衣服!

    青玉姬制造的黑白青火鬼蜮,让神出鬼没的7077无法隐藏,逼得它不得不主动出击,终于让莫问发现了它的秘密:7077并不是毫无破绽的隐形,而是与影子有关!

    “7077可以藏在活人的影子里!她从一个打手的影子里跑出来的!”

    “鬼啊!”

    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灵感比较高,终于看到了酒吧里的不妥。

    很多打手是枉死城豢养的爪牙,多多少少知道些情况,尖叫着四散奔逃。

    “上吊女鬼”的气息迅速衰弱,从人群之中快速消失。

    “咦?怎么酒保的气息和上吊女鬼重合了?上吊女鬼利用自己的速度带着那个酒保跑路了!”

    神秘气息7077的气息立刻借着混乱再次于人群之中隐匿,佽垣纯的式神紧追不舍,苍凉冰冷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莫问乘着混乱努力挣扎,可怎么也挣不开绑着他的绳索,反而越绑越紧。

    青玉姬不知何时换了一套正旦的彩衣,在戏台中央水袖招展,莲步轻快,脸上的珠帘哗哗作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轻快的琵琶前奏,曲子甚至古朴,绝非现代琵琶曲!

    “青玉姬是哪个时代的女鬼?”

    莫问与千湖剧团合作过多次,并没有系统学习过,从服饰、装饰、曲风、唱腔上分辨不出青玉姬所属的流派。

    “放我下来!”

    随着“上吊女鬼”气息远去,莫问意识到绳索的诡异。

    吊着莫问的绳索全是冤魂厉鬼的气息,莫问只觉得自己的筋骨和血管全被绳索绑在了一起,根本无法挣脱,就跟传说中的捆仙绳一样,撕扯绳索就在撕扯自己的血脉经络。

    很快莫问就使不出一分一毫的力气。

    青玉姬冷冷地站在黑白通道里,看着莫问挣扎。

    青色的鬼火不但没有带来光亮,反而不断吞噬光线,吞噬声音,吞噬生机,让四周充满压抑!

    阴恻恻凄惨惨的戏腔似有似无,一个闹鬼的老式戏台彻底成型!

    鬼气森森的戏腔说着情意绵绵地话:“郎君,您请先稍作歇息,且让妾身给您唱个小曲儿!”

    诡异的事情是,声音不是来自于眼前青衣,莫问的听觉无法分辨方位!

    “换了戏服,青玉姬也换人了?”

    千变万化的青玉姬根本无法用逻辑来判断她的行为方式,远比当日在莫家要可怕得多!

    青玉姬戏精上身,莫问才不想听女鬼唱戏!

    眼前的黑白场景像是坏了的黑白电视,不停频闪刺激的莫问双眼无法睁开,无法形容的刺痛从眼膜传来,眼角出现了迷蒙的血泪!

    空间上的撕裂感让莫问失去了判断方位的能力。

    琵琶锣鼓的乐曲响起,戏剧不可避免的正式开场。

    青衣水袖外扬,甩了无比漂亮的袖花,黑白的戏台有什么东西活动了起来!

    无法描述的、不少于人间的各种气息不停涌现,就像一个个看不见的观众在暗中活跃起来!

    它们正在给戏台上的“角儿”鼓掌欢呼!

    饶是莫问胆子很大,可成百上千的神秘气息带着巨大的压力冲进了他鼻腔!

    “成百上千的厉鬼!”

    桃花扇紧紧握在手中,可被吊在半空的莫问就是没有展开折扇的力气。他忍不住苦笑:“吊在戏台正上方,会不会是青玉姬眼中的VIP座位?”

    当青玉姬开腔的时候,员工通道里电火花闪烁不停,她的唱腔也变得像是老古董电唱机,带着严重的滋滋电流声。

    “下亭来只觉得清香阵阵,

    整衣儿我这厢慢节徐行。

    初则似戏秋千花间弄影,

    继则似捉迷藏月下寻情……”

    青玉姬身段有着顶级旦角的美感,唱腔更有名家水准,就是她曲调阴森诡异,滋滋电流杂音当成伴奏,听得人毛骨悚然。

    通道里阴风阵阵,和数不清看不见的观众一起听女鬼唱戏,可太阴间了啊!

    佽垣纯的式神追7077而去,莫问只得想办法自救。

    轰的一声巨响从莫问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打断了兴致勃勃的青玉姬。

    观众们躁动起来,青玉姬身上不属于人间的气息火山喷发,让莫问胆寒!

    “嘭!嘭!嘭!”

    一连串的巨响从隔壁房间传来。

    “姓杨的,终于让老子堵着你了!”袁胖子的声音带着亢奋。

    通道背后的房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嗓音粗豪,嘴上受了伤,说话不利索:“你他妈怎么还打我?袁胖子,别惹急了老子!”

    他说话声色俱厉,可紧接着就是几声哀嚎。

    哐哐哐哐几声巨响,是脑袋撞击在铁柜子上的声音。

    袁胖子大声吼道:“姓杨的你听着,陈果儿是老子侄女儿,任何人敢欺负她,老子揍死你!”

    “那丫头自己和几个小年轻凑一块,关老子屁事!放手!放手啊!”陌生男人吃了大亏,不停地挨打,挨了打之后还不服气,不停地嘶吼:“闹鬼了你听不懂吗?”

    袁胖子狞笑:“闹鬼?男鬼还是女鬼啊,女鬼不是正好?就算男鬼也没差,老子把你和他凑一对!”

    巨大的动静让青玉姬怒火中烧,尤其是“女鬼正好”这一句,让青玉姬英气的眉毛几乎挺了起来。

    莫问亲眼看着青色鬼火从她脚下升腾起来,阴风阵阵的通道火光闪耀,青绿色的鬼火能够焚烧一切正面情绪,负面情绪像洪流一样从无尽的地底喷发,让通道变得像地狱一样!

    莫问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喊道:“别别别!袁胖子闭嘴,别作死!”

    话音未落,身后一阵巨响,青玉姬直接破开墙壁冲了出去!

    看不见的观众一拥而上,阵阵阴风在通道里回荡!

    莫问心中一急,抱着决死之心运转《阴阳炉心法》,身上星光一闪,不知道怎么使出了“太岁指路”的法门,没有和连着自己浑身血脉的鬼索硬拼,竟然用折扇将天花板上的钢架斩断,腰上拖着鬼索踉踉跄跄冲进了破洞里。

    两个昏迷的男人深深嵌进了墙壁里。

    莫问大喝一声:“住手!”

    青玉姬冷冷地站在房间中央。

    一个大胡子满脸血迹生死不知,正是“表里如一”酒吧的保安队长。

    大胡子很可能是枉死城不大不小的头目,可惜藏银项链被猛烈的撞击砸扁了,深深嵌入肉里,血肉模糊的短时间看不出来会员等级。

    “不会法术,肉搏也打不过袁胖子,估计比DJ还低一等,最多是个拿钱办事的看门狗。”

    另一个正是袁胖子,他毕竟要抗揍一些,只是昏了过去,呼吸还算平稳。

    青玉姬怒火中烧,身上青火蒸腾恍如实质。

    整间房子里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布满冰霜!

    “看不见的观众”挤满了整个房间!

    疼疼疼疼疼!

    仅仅一息之间,莫问在青火之中遍体鳞伤。要不是桃花扇的辟邪功效将青火逼开,身上还有太岁星光缭绕,他可能就要死在火里。

    “小~郎~君~啊~”

    狭窄的办公室里档案洒得到处都是,碰到青玉姬的鬼火就瞬间化为飞灰。

    青色鬼火所到之处,办公室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无法描述的气味让莫问脑仁生疼,抱着头哀嚎出声。

    他扶着办公桌想要站起来,没想到手上传来不一样的触感,人造板做出的办公桌变成了百年前的木质八仙桌,折叠椅变成了高背太师椅,脚下的瓷砖变成了带着裂纹的大青砖,整个办公室里变成了阴嗖嗖的大戏台,大片大片的旌旗诡异地漂浮在四周,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人”,举着长长的竹竿将旗帜挑在半空!

    眼前的场景无比诡异,半边是会议室,半边是老戏台,周围阴风阵阵,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观众在台下欢呼!

    一阵电弧闪得莫问睁不开眼睛,神秘气息7077在办公室一侧猛然爆发。

    “青玉姬不是针对我!”

    莫问反应极快,险之又险地将折扇往身前一挡,金属扇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是一个冒着黑烟的巨大鬼爪!

    “去死!”

    金属扇面星光闪烁,扇面如同车轮在莫问手腕上翻过,如同开山利斧一样横扫,打在鬼爪身后的虚空之处。

    神秘气息7077速度虽快,快不过“上吊女鬼”。憋屈了半天,莫问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六丁神斧”发挥了百分百的功效。

    只听到一声无比诡异的嘶嚎,鬼爪不自然的弯折,很像是手腕被打了个对折!

    莫问小腹感受到一阵刺骨的阴寒,竟然是另一只鬼爪从身后的墙壁里抓了出来,差点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莫问的脖颈再次受到一阵无法匹敌的拉力,整个人被拖得倒飞而出,他又被青玉姬夹在腋下!

    青火如喷泉一样覆盖了他全部的视野,也让他的鼻子里全是青色鬼火的冰寒之气,再也闻不到其他气息!

    “啊……”

    一个纤细的漆黑鬼影在青色鬼火中痛苦哀嚎,像蜡烛一样化成了灰烬。

    7077就被青火烧成了灰?

    莫问的错愕还在脸上,房间里的形式陡然转变。

    7077的气息猛然爆发,跗骨销魂的毒烟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7077一个闪身,经幡包裹的躯体隐藏进了龙卷之中。

    一大片“看不见的观众”在毒雾之中化为飞灰,社区内出现了小小的空档!

    在青火之中苦苦煎熬的莫问有了喘息之机,他挥舞折扇,星光四射将青火逼开,从青玉姬怀抱里挣脱出来,勉强护住了自己。

    “青玉姬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