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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爱别离,孤独一往

    一江烟水照晴岚,迷离的烟雨中一个没有斗笠的少年孤单行走。

    “喂,你想要去哪?”

    “我不知道”

    是的,苏橙不知道这一去究竟是对是错,但是自己好像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桃花灼灼,水光潋滟,只不过过客心中没有美丽,只有淡淡的哀愁:“我这一去。何时会回?”

    离开望北城的第一天后,苏橙终于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爬树,在失去了唯一的一身干净衣服后学会了抓鱼。

    尽管身上多是摔伤的淤青,腿上也多有冰水的冻疮,苏橙依旧很满足。他就靠着吃野果和溪水度日,一日复一日,岁月悠长,伴随他的是无边的旷野。

    又一日,他学会了用枯枝败叶,破烂渔网搭造简易的房子。于是一个孤零零的人在风雨之中寻觅得一所小屋。

    很多很多日以后,他已经学会一个人生活,至少不会辜负自己对母亲的承诺,不知是不是山水灵秀的缘故,他几周也没有再寒毒发做过。

    我活的很好,我还会活的很长!

    苏橙在田野里变成了野人,之后的一个月又在城市里变成了乞丐。

    不知怎的,橙儿又回到了望北城,同样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看到了父亲,不过他当然没有相认,而是遮掩了面貌,远远地避开了父亲的马车。

    苏家采购的马车停在了医馆外,一身素黑的中年人忽而叹气,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忧愁。父亲脸上的愁容更加明显,他也愈发憔悴。

    此时的橙儿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了,不过他已经接受了这命运,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就像覆水难收,就像山岳难移,他和命运之间的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即便是仙人们也无法横跨。

    其实说实话他只是自卑懦弱,他没有做好升级的准备。药店旁来了另一个人,苏橙认得他,苏家的管家,一个仅仅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影流哥哥。

    “家主,药材已经抓好了”

    “影流,你再去找一找那人吧,或许会找到他的”

    “少爷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既然离开了,他就做好了自己一人的准备”

    “我不会宽恕他,即便他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苏橙少爷只是年少无知,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必多言,他已经不是我的孩子了”

    主仆间的对话远在百米外街角的苏橙并不知晓,他只是奇怪,自己已经不在苏家了,父亲为何依旧要抓药?难道家里有别人病了吗?不过这个问题苏橙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一个脏兮兮的手推了开来,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只听得一声粗鲁的大喝:“滚开!”

    “喂,你占了我的位置,给我滚!”

    说话的是算是苏橙的一个“同行”,不过这同行的嘴巴并不好,“你这个臭东西快给老子滚!”

    苏橙明白自己可能占了一个好地方,这是一块青楼的拐角,虽然青楼不允许乞丐弄脏了前面的地方,不过这里却是一块无主之地,而且来来往往的有钱客人时常会丢下一点钱。

    橙儿看着这人和自己一般年纪,但是眉眼间有一种狠戾的锋芒,头发凌乱不堪,却让凌厉的目光增添了几分霸道之感。此人不好惹,橙儿心中暗道不妙。

    “这里又不是你的地方,无主之地你又怎么管的着?而且我先来的,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

    “所以你不滚?”

    那“同行”看了一眼苏橙,一把抓住苏橙的手臂,然后趁着苏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过肩摔给摔在了地上。

    “这里几个月一直都是我的地盘,你这个新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醉仙楼附近几家都是我的地盘吗?也罢,今天我就教教你如何敬重老人!”

    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家伙,苏橙本想不要惹是生非,无奈这人似乎看准了自己好欺负似的。

    又是一拳头过来,苏橙一转身就躲闪了过去,不过却被绊倒了,原来那人一直都准备着这等下流的招式。

    失了先机后,苏橙被连续殴打,竟然没有办法脱身反击,直到他不顾伤痛,一下子撞了过去,一下子自己唯一的衣服便碎了袖子。

    袖子里纤细的手臂显得白皙,柔弱,这不像一个十来岁男孩子的手臂,这手臂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肉,仿佛一个婴儿的手臂那般没有力量感。

    那人抓住苏橙的手臂,仿佛要折断苏橙的手,然而不知怎么的,那人忽而停了手。仿佛因为此人看到自己的手臂,心生同情怜悯之心。然而苏橙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丑陋少年停了停,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快给老子滚!”

    苏橙扭头就走,不管身后的人。或许在这丑陋少年眼中这是风水宝地,不过在自己眼里,这不过是个不错的停留的地方。

    能在生命的最后十分死在闹市里,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荒郊野岭要好的多,这是苏橙从森林跑来城市的唯一原因,也是少年由野人变成乞丐的唯一原因。

    看了一眼手臂上黑色的花纹,命运的一个玩笑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掠夺着苏橙为数不多的生命。

    如同一颗生了病的芹菜,被一只蛀虫蚕食着,终究会在春天枯萎。苏橙并没有继续打斗,而是选择了退让。

    于是他远离了刚才的地方,站在一旁看着来往的人匆匆而过,人人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男孩儿。

    “大爷走好,下次再来玩啊”

    青楼的大门处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一身华丽的衣裳,脸上略施粉黛,嘴角却有着刻薄的样子。

    这女子依偎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这男人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一身华丽的丝绸衣裳,显出富贵不凡,然而头顶只别着一根与之身份不相符的朽木簪子。

    然而这定然不是寻常物件,想必是件值钱的古董。这书生嫖客年纪不大,出入风月场所,按理说苏橙应该稍微鄙视他一点,不知怎么的,苏橙却觉得这个人很有威严。

    他看着只有二十岁,然而神态气质给人的感觉至少六十岁的老人形象。此人的双眼黑白分明,白的如同面粉,黑的如同墨水,明明带着笑意看着那个丑陋的家伙,苏橙却从书生的余光中看到了一抹别样的东西,仿佛是所谓的沧桑与睿智。

    苏橙眼睛尖,看到了木簪子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災”字。一个用刀刻的浅浅的古文字,光看着这木簪上的裂纹与回路,苏橙就知道这木簪是件古物。

    “災”,苏橙默念。

    災这个字并不吉利,很难想象有人会用这个字来题头顶。

    不知怎么的,那客人似乎听到了苏橙默念的声音,竟然出奇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