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意识初见 » 第三十一章 我是恐惧

第三十一章 我是恐惧

    这两天李明从恐惧和不可思议中思索着,但从未停过鼻息心法的修炼,他第一次认知到意识的伟大和恐怖,毁灭和生存只在一线之间。虽然恐惧依旧在内心蔓延,但他开始逐渐理解和认知恐惧。他认为,可以和自己的恐惧沟通,每一种恐惧的颜色都不一样,或者说它们存在差别。恐惧不是意识的魔鬼,而是意识中脆弱的一面,它无比脆弱,以至于它让意识难过、惊慌、不知所措,甚至消极沉沦。但恐惧并不知道自己有颜色,会渲染意识本身,从而带来这些不适的感受。于是,李明试着与自己的恐惧沟通,希望它可以平静下来。李明认为,恐惧是极其有效的预警及危机守卫,只要能充分认知恐惧本身,就可以最大限度降低不适的感受,并且可以利用恐惧的强大预警优势,迅速判断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虽然这种认知像是常温下的水蒸气,无色无味,但着实存在。这种存在非常有趣,又像儿时的捉迷藏游戏,你未必需要抓到隐藏起来的伙伴,只需要清楚他在哪里,便可以获得实实在在的胜利感。

    于是,李明在不断的摸索中,尝试着再一次意识的旅行,这一次无论恐惧隐藏在哪里,他决定务必把它寻找出来,因为那是一位极其强大的伙伴。

    李明缓慢的从鼻息心法中循序渐进,逐渐进入深层呼吸,然后放空一切思想,让自己虚无起来。

    那是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似乎潜藏着许多眼睛在注视着他。绿荫遮蔽着烈日,但并不凉爽,水气的蒸发和植物的蒸腾作用让他瞬间觉到闷热和局促,危机四伏的环境并未让恐惧露出原型,也许它和其它眼睛一样,偷偷的隐藏在某个角落,顽皮的和李明玩着抓迷藏的游戏。

    走着走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热浪让空气变得难以呼吸,而水蒸气也从中作梗,把窒息的前奏往高潮推去。李明觉得自己举步维艰,但既然意识出现在这境中,必然有原因,于是他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继续调整鼻息,移动的速度也并没有再减缓,试图一探究竟。

    他发现雨林的前方竟有块未被遮挡的空地。那中间绿草如茵,微风把小草吹的摇晃起来,小草像是中午刚吃完午饭打盹的孩子,看上去非常舒服。于是李明加快速度向空地走去。

    当到达空地时,李明感觉到轻抚脸颊的风,还有久违的顺畅呼吸,他没有贪婪的猛吸一口,让自己的胸腔注入无比珍贵的松弛。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境当中,一切不能受到影响,否则意识将从这里消失,他也会回到现界。

    于是李明选择慢慢躺下,享受明日与和风,再一次放松自己的意识,寻找一种和光同尘的感觉。让自己化身其中,明日、和风、青草,所有的所有都是一体的,无分彼此。当李明伸起手像孩子一般想抓住这可爱的光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背像被什么力在推着,前胸被阳光吸了过去——这一次,不是下落,不是无尽的重力,而是太阳的引力。

    速度不断增加,李明又开始呼吸困难起来,但有了多次的经验,李明已经可以克服不同环境的影响,迅速将鼻息控制在稳定的频率内,继续默念着鼻息心法的次数,同时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他穿过那道光,那是耀眼的看不见的光,一切在光之前竟然失去了象。就像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一样,在极强的光里,同样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加速停止了下来,光也随之消失,李明的视觉应激性致盲,只觉亮度暗了下来,但依旧看不见一切。这种感受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当他再次看见东西,或者说视觉再一次回归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当中,手里拿着对讲机,眼前则是一台老式的卫星电视,电视此时的影像竟然是——那两座大厦。

    有过之前的经历,李明大致猜到目前身处之地,内心一阵惊慌生起,开始寻找着可以显示时间的工具——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也从未这样希望过自己是错的。但很快,李明的希望便破灭了,因为电视屏幕中显示的是实时转播,而上面清楚写着9月11日。李明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由人类自己制造的恐惧浩劫。而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手握对讲机,盯着电视屏幕。

    李明妄图挣脱,妄图控制这附着的躯体,妄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无比清楚,因为不久之后,他将和舍友在宿舍中喝着啤酒,吃着花生庆祝着这一切——因为那仅仅是群体的幸灾乐祸和虚无缥缈的死亡数字,但当自己亲身经历这一切,不,是无能为力的控制着这一切时,代表的是自己手上沾满无辜生命的鲜血。于是,那种不可救赎的悲哀涌上心头。

    他再度尝试用尽生命的所有力气,甚至希望意识可以扭转这一切结果。

    但,他还是被自己强迫着拿起对讲机,用自己能听懂的阿拉伯语说了简短的两个字。

    “行动。”

    无表情、无语气。

    但李明却想哭喊,无济于事的哭喊。

    可能只有不到30秒的延迟,只见一架飞机直接撞击在那矗立的高楼上,熔化的钢筋混凝土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大厦像被抽走骨头的躯体,就这么一直坍塌着。随之而来的是声音——恐惧惊慌和面对死亡的绝望声音,恐惧,它出现了,其实它早已经出现了。

    李明的眼泪在意识中流淌,此刻的躯体却是冷眼的观看。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没有兴奋、没有愉悦,一切只是单纯的计划和实施。

    “你不是在找我吗?”

    李明顿时清醒过来,这是境,不可改变的境,就像上次一样,自己曾经拯救过世界,自己如今毁灭了生命;自己不曾拯救过世界,自己如今也未曾毁灭过生命。

    血红色的,这一次的恐惧是血红色的,它是对屠杀的恐惧,它似乎很慌乱。

    “我不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但我可以提醒你这一切的发生。”

    “屁话,我早已知道这一切。”李明几近歇斯底里。

    “我…”它像是犯错的孩子,沉默,不再言语。

    他很快清醒过来,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和恐惧并没有关系。但人们常常害怕恐惧,毕竟它和灾难、和未知、和劫数、和失去常常在一起出现,它没有想过永远在这时候出现,但它永远只在这时候出现,它不是灾星,它只是一个倒霉的孩子。

    “对不起,”李明说,“我真诚的对你道歉,请告诉我你知道的,帮助我面对危难。”

    “我…我只是没有用的恐惧。”

    “不,你的力量是强大的,只是人们误解了你。”他态度诚恳,害怕它再一次藏匿起来。他不想再为寻找它而感受那不必要的痛苦和伤悲。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但他总是这时候叫我来。”

    “他是谁?”

    “造物主。”它毫不隐瞒。

    “造物主是谁?祂是怎么叫你来的。”

    “我从出生便被这样安排,我没有办法抗拒。”它非常难过,为自己不可改变的命运而难过。“造物主就是造物主,祂没有形态、因为祂就是一切,宇宙,时间、空间、选择、你和我,还有很多的你和我,都是祂的孩子。”

    “我们能找到祂吗?”

    “祂无处不在,但我不知道祂在哪里。”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许不会有什么答案,但它却接着又说道:“但是祂留了一把钥匙,当孩子找到钥匙,祂就会拥抱那名出色的孩子,不,所有的孩子都会被拥抱。”

    “钥匙是什么?”他明显问了世界上最愚蠢的话,如果知道钥匙是什么,那么他和它就能知道祂在哪里,因为拥抱就在那里。

    但它还是回答了他,因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恐惧和憎恨它,它觉得可以能和他成为朋友,“传说那是无形的智慧,宇宙中至今没有一个意识理解这伟大的智慧。”

    “那么,你能帮助我吗?”他诚恳道。

    “我可以做什么呢?”它说。

    “如果你可以再快一些,我们彼此相通,也许有些情况下,能够解决危难。”他说。

    “但这次并没有。”它又说道。

    “总有机会的。”他希望用坚定安慰它。

    “我试试,希望不会让你失望,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我不想我的朋友对我失望。”它很认真的说。

    “是的,我们是朋友,朋友相互依赖和信任,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他再次坚定道。

    “感谢真神安拉遣您而来,督察这伟大的胜利,我尊贵的使者。”那个拥有实在躯体的他说道:“为您的善良和慈悲而感动,但这是伟大的圣战,请启禀真神,吾等定会为圣战而生,为圣战而亡,为圣战献出吾等一切。”

    “魔鬼!”他歇斯底里着,忽然惊醒,床单如同被泼了好几桶水,汗水滴滴答答的朝地上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