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缘起瘟疫

    睡在东斯拉夫的软榻上，身躯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这里离瘟疫区不远也不近，也许只因冻土作天然屏障，瘟疫传到这里的速度慢了一些。“绝对不能让自己感染瘟疫”，蔺且暗忖。倒不是惧怕死亡，如果死去能换来人类暂时的安全，那么死去就变得有意义，可是多少的智者已经逝去，他们将永远化为一串飘散的信息，无序地在这浩瀚的宇宙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他们中有一些被记录在人类的历史中，有一些甚至不为人知。但为了扑灭这无尽的浩劫，他们都义无反顾。或许蜥蜴人的残酷是适者生存的法则，又或许亚特兰蒂斯的袖手旁观才符合天道。蔺且的信念被残酷的现实慢慢侵蚀——他的迷茫正渴望渔父的指引——那深不见底而从未失算的指引。

    蔺且知道整个欧洲已经沦陷了，因瘟疫而死去的人无法估算，且每天还在持续着。空中似乎弥漫惨痛的哭声和死尸的腐臭，绝望与侥幸的剧情每天都在上演，有时候是角色的互换，有时候只有人在断气那一刻，悲剧方才落幕。但紧接着又是另一幕悲剧在上演，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对于人类来说，死亡，意识便离开躯体，然后不用多久意识也将湮灭。但真正凄凉落幕的死亡，是认识死者的最后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此刻的欧洲，两种死亡有时候是同步的，或者晚一点，但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在烟火中化作灰烬的尸骨，甚至连个土墩都没有留下——因为他们的尸体将继续传播恐怖的瘟疫，残留在世上只会给活着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伦理？秩序？在灾难前什么也不是。

    孔明先生，当灰人的反物质枪击中你的瞬间，是什么样的痛苦？会比这瘟疫更折磨人吗？曾几何时，我一度懊恼晚来的那一步、那一分、那一秒，但，可是，我即便及时赶来又能如何？灰人和那些残酷的蜥蜴人不可能放过我们，湮灭的一刻，甚至连蝼蚁都不如，至少它们还能留下尸体。

    物质上可怕的强大，是精神的悲哀，还是符合宇宙法则的适者生存？如果物质并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唯一信仰，那么这场瘟疫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带给人类无尽的伤和痛？为什么要在活着的意识中残留丑陋的疤痕？为什么大地不曾治愈他们？而是无尽的折磨、不灭的邪恶。

    “当你思考时，的确有点褪毛的样子。”一个全息投影赫然立在蔺且床前。

    “你是谁？”

    “亚特兰蒂斯三王之一，晨露.郎特诺。”投影答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蔺且略显不知所措，却仍表现出悲哀的淡定。

    “蜥蜴人内部仍在争论发起这场灾难是对是错。”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蔺且希望对方更进一步阐述清楚来意。

    “诸神的黄昏是地球上所有文明犯过最大的错误，庆幸的是我们和蜥蜴人并没有像EX-01那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慈悲的地球仍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火种，虽然人类愚不可及，但你们目前仍是地球上被认可的文明。”

    “谁的认可？”蔺且追问道。

    “你无需知道，有些力量强大而恐怖，但有些力量仍信奉宇宙不需要无谓的屠杀。那些信奉生命有序的力量，仍持让地球活下去的态度。但凡意识存在，必定也存在分歧，来自不同的宇宙、不同的文明无论发展到何种程度，信仰都不会一致。当然，即便来自同一种族，信仰也未必相同。蜥蜴人中存在分歧也是必然。”投影继续说道。

    “请告诉我，我可以为人类做什么？”蔺且心中似乎燃起一丝希望，哪怕毫无根据，仍能感觉到光芒。

    “告诉你们人类中的智者，用尽一切办法告知人类必须严格隔离，尽可能利用人类自己的社会规则挽救自己，如果他们不自救，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拯救他们。然后去寻找龙鳞.可汗，它是唯一反对用生物战屠杀人类的蜥蜴人领袖，尽管它同样是野蛮和残酷的，但它认为若瘟疫使人类灭绝，蜥蜴人并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尽可能说服它，让他给你细菌的复制基因切除配方，亚特兰蒂斯会利用欧洲各大河流的水资源帮助你们消灭细菌。”晨露道。

    “晨露，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蔺且仍有些许迟疑。

    “你们人类有一句名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地球的文明延续不可能只依赖任何一个种族，即便丑陋如蜥蜴人，仍存在其价值。你们虽然野蛮愚蠢，但慈悲的地球并没有抛弃你们。”

    “如果人类获救，人类将永远感谢亚特兰蒂斯。”蔺且有些激动。

    “收回你的感激吧，也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只是做一件我认为合乎你们所说的道的事，与亚特兰蒂斯无关。”

    蔺且看着消失的投影，慢慢平复心绪，准备进入鼻息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