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晨露涤心

    幽深的夜，比那深潭更像深渊，比那潭水泛着更幽暗的颜色。

    姆大陆的夜晚像死一般寂静，有些时候，我们未必贪婪，但面对绝对的力量时，贪婪和懦弱总是苟且牵连在一起，他们就像一对奸夫淫妇，自觉那是最伟大的可以为彼此牺牲的爱情，而人们的角度却是无比肮脏的媾和。

    深潭显然不希望亚特兰蒂斯毁在他的手里的，那是比死亡更深的恐惧。背负全族的命运，人们通常只会看着你能飞多高，而只有自己方才知道飞翔的翅膀是多么疲惫。Link不可能会放过亚特兰蒂斯，可是纵使知道他们的目的，又能如何？如果一段努力即便粉身碎骨也没有好的结果，那么生命的意义又该何去何从？他们是最邪恶的魔鬼，甚至用恶臭的犄角顶在自己的喉咙上，只需要稍一用力便可结束自己，但也没办法后退，因为背后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死亡可以保全亚特兰蒂斯，那将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即便自己死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族人将会被Link作为泄愤的工具，遭到无情的屠杀。也许得不到想要的条件，Link将会摧毁整个文明。

    如果只是单纯的恐惧，那不是最可怕的结果，在恐惧中博弈才是。即便我不答应，那么蒸腾呢？晨露呢？他们会怎么选择？如果交出了答案，Link会怎么对待亚特兰蒂斯？是在茫茫宇宙中不经意的毁灭？还是把自己的族人留下来，永生为奴？抑或是像坐蛸一样，永远成为低等的生命，不再有文明的可能。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亚特兰蒂斯应该有的结局。灾难一次又一次的降临在双星人、乃至亚特兰蒂斯人身上，难道这便是命运？我们只是默默的生活在这浩瀚的宇宙当中，我们是那么的渺小，甚至为了生存从遥远的一个星系逃到另外一个星系，奈何命运仍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甚至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可是结局依旧没有办法改变吗？

    夜下，深潭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恐惧中的思考让他无比煎熬。

    他决定到夜歌之森走走。

    他独自驾上自己的水极，就是那在水流中自由穿梭、速度极快的交通工具，开往夜歌之森。

    这里的夜色极美，繁星和现在的地球稍有不同，空气也比后来的地球更清澈明亮。深潭独自倾听着夜歌之森里动物的鸣啼，试图放松自己在短时间内紧绷起来的情绪。亚特兰蒂斯是不允许有情绪的，尤其是这种对决断毫无帮助的情绪，那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状态。但同样作为碳基的高级生命，情绪就像意识诞生时附带的血液，没有血液，也就没有了意识。

    “我知道你今晚会来。”忽然，熟悉的声音对深潭说道。

    “晨露？”透过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潭一眼便看到了晨露。

    “只不过没想到你让我等了那么久，我非常害怕你会成为千古罪人。不过，幸好你来了。”晨露柔软的说道。

    “难道Link也找过你？”深潭问道。

    “他们不可能来找我的，只是一种预感。一种关乎全族人命运的预感。”晨露道。

    “Link今晚来找我了，他们希望我将航舰的信息窃取出来，完整复制给他们，并承诺将技术和意识跃迁的秘密单独告诉我。”深潭无奈的苦笑道。

    “你认为他们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他们既然能将自己创造的文明亲手扼杀在摇篮中，那么我们这种不相干的种族的生死与他们何干？或者当他们拿到想要的信息后，就会直接把亚特兰蒂斯毁灭，甚至将地球湮灭。”深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晨露。

    “我的预感也是如此，只是他们想要得到航舰上的信息是为了什么？我们整整研究了三百万年，仍没有答案，也许里面藏着双行星文明的秘密。但Link的文明已接近神级，他们需要这些信息有什么用呢？”晨露终究没有猜透。

    “如果按照文明的进程，双行星文明的发展还远没有达到Link的技术高度，如果一个高级文明需要从低级文明中获取什么信息的话，除非……”深潭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除非我们和Link是同源的文明，或者有着共同的创造者，他们想在我们的文明当中找到他们缺失的东西。”晨露说出了深潭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更不可能交出信息，否则对于整个宇宙来说都是灾难。生命的演化应该是自由和绚烂的，而不是充满对未来的恐惧和毁灭。”深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应该去找蒸腾共同商议这件事。”晨露坚定的说道。

    “当然！三王是亚特兰蒂斯的真命，亚特兰蒂斯也将永远团结和繁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