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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性怨恨

    手握方向盘的肥陈心情非常糟糕,一方面得知最好朋友的父母死讯,另一方面却又和师父吵了一大场。

    W市是距离六川水库最近的大城市,最快速去往西部基地的方法不是飞机而是汽车。

    此时的肥陈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这里。人往往是这样,当我们在某一个地方遭遇了不开心的事,总想离开,或出去散散心,或告别故地,营造新的生活。

    仿佛只要身体离开了那个地方,不愉悦的心情也会像弃物一样留在那里。等到再回来时,弃物就已经不再会刺伤自己,而是逐渐包浆,成为一件珍贵的老物。

    生命的脆弱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当被忽然告知重要的人离去时,灵魂就如同被抽离出身体,短时间无法再硬塞回去,他会伴随着过往的每一秒,每一帧,不断的循环播放。

    那时候,时间是不受限制的,也没有长短,一幅幅、一幕幕都会如同滚动的画,充斥着无处安放的悲伤和魂灵,当两种能量撞击在一起时,产生的痛苦,足以将一切撕碎。而撕碎并不是结局,这只是个开始,伴随着撕碎的记忆和痛楚,滚动的时空会反复揉搓着思维和情绪,直至灵魂的支离破碎,躯体的晃晃悠悠。

    有时候人并不需要酒,眩晕感和疼痛是人面对痛苦时与生俱来的反应。事实上,酒精并不能起到麻醉的作用,它反而更像在洗衣机里滚动着的裤子口袋里忘记取出的纸屑。当你想把痛苦涤净而将灵魂漂洗,酒精就会把更多的旧事打翻重提。在无尽的深渊里,体会最清醒又最破碎晃悠的撕心裂肺。

    即便一切作罢,星点的烟火着起的浓雾妄图熏盖住充斥痛苦的灵魂时,骄傲的委屈却又一次次的举起长矛对浓雾发起进攻,他们刺穿尼古丁和焦油的防御,让肥陈不能忘记自己是为何委屈,又为何愤怒。

    “范蠡,你是永远不能理解兄弟间的情谊的,你只是一个傲视一切而毫无悲悯之心的枉活千年的人。除了西施,你的内心认为所有的所有都是不重要的。”

    “你只会站在所谓人类文明的制高点俯瞰人世,述说着抽象的群体痛苦。”

    你不会感受到个体对具体的事件所产生的的悲愤或者凄凉。你不会明白,你什么都不会明白。”

    此刻的肥陈已经失去理智,处于非此即彼的分裂当中,他忘记了师父对他的关注,对他的培养和对世间的牺牲。

    当人走在情绪的钢丝上时,稍不留神,迎来的都是万丈深渊和粉身碎骨。

    这时的肥陈已经忘了是什么样的灾难造成他这种痛苦,又是什么样的灾难导致人与人之间再次上演的一幕幕悲剧,他更忘了是什么样的灾难引发自己和师父之间的矛盾。

    他的蒙蔽只把一切委屈和愤怒指向范蠡对他的不理解。实质上,人与人之间只打了一个照面的光景是没有办法理解别人的,范蠡只是照着以往的习惯和动作面对他,这是没有什么不妥的。

    但是此刻无比脆弱的肥陈的灵魂却把所有发泄的出口都指向原本就存在那里的生活日常,这是大部分人都会犯下的错误。肥陈于此还有别的解释,既然你后来已经知晓我为何悲伤,却为什么不可以放下所谓的可笑的师父的尊严,仍斥责于我,将一切碾的更加粉碎?

    当人处于这种情绪的循环中时,是没有道理和逻辑的,因为时空早已没有了秩序和逻辑。人类的情感可以轻易的跳跃时空,那么情绪就像寄生在情感当中的病毒,肆意将歇斯底里和心灰意冷传播到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肥陈惦念着昏迷不醒的李明,就会产生对范蠡的恨;忆起往日校园光景时,也会产生对范蠡的恨;想起大学假期时与李明一同回家,吃着李明父亲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时,更会产生对范蠡的恨;甚至回顾着他们所有人一起战斗的日子,都会产生对范蠡的恨。

    这种恨于意识犹如病毒于人类,从一个本我传染另一个本我,传播当中还会出现变异,原本的客观事实会因恨的变异,产生罗生门般的幻觉。

    病毒对于人类是致命的,恨意对于意识何尝不是如此?它肆意破坏着我们防御一切的高墙,又轻松毁灭象征希望的城堡。它把个体扯进无尽深渊,将情感骗入毫无逻辑的奇点。到时候莫说失重和真空。就是“我”的存在,都将成为虚无和渺茫。

    但意识的存在就像混沌的熵增中的星星之火,我们总愿把所有的能量都扑向于祂。祂是唯一能在无尽的熵增中一息尚存的能,引领着本我的有序存在。在一切毫无希望当中顽强生存着的明日之种,对抗着无序、对抗着意识认清一切的真实。

    在越接近西部基地时,肥陈心里的希望之光就越来越明亮,他意识里的明日之种就开始生根发芽,在覆盖一切的黑暗中以能刺破头骨的力量洞穿自我毁灭的念头,祂用尽自己最伟大的力量,挑战树在眼前的一座座风车。

    肥陈就在这样破碎、晃悠、有序当中麻木的握着方向盘走了两天多,直到眼前出现西部基地的模糊的影。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忘记了一切生理反应。

    而走出车子的那一刻,他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李明,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