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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周一,苏沐韵来上课了,但是脸色还有点不好,沈清渝很内疚,觉得都是因为自己,苏沐韵不光受了惊吓,还要被妈妈惩罚。她刚要道歉,苏沐韵反而安慰她,说没事的,晕过去一次也好,让她妈妈心疼一下,自己难得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没课的时候还被她妈妈逼着练琴了。沈清渝把照片还给了苏沐韵,但是没有跟她讲照片背后的故事,那天已经吓坏她了,用苏妈妈的话,知道的越少越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沐韵为了帮她,歌舞团的集训旷课好久了,不能再耽误她了。

    一天的课结束后,沈清渝想去见老杨,她是个憋不住事的人,既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她想再去争取最后一次,这次再不行,她不知道,她不敢想,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做选择了。

    办公室里,老杨在休息,刚上了一下午的课,喊的嗓子有些痛,老杨正在往杯子泡胖大海,沈清渝敲门进去,又反手把门关上。老杨看她这个架势,看出来她又是来说要歌舞团的事,摆了摆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沈清渝倒也直接,坐下就说她都知道了,老杨还想装傻,说你知道什么了知道,休想套话。

    “小渊,”沈清渝叹了口气,“老杨,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装了。小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个锤子!”老杨急的家乡话都飙出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她被人虐待死的,我看到照片了。”沈清渝忍不住回忆起血腥的照片,脑袋有些眩晕。

    “那你就该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他们的眼里人命如草芥,微弱如蝼蚁,踩死就踩死了,他们甚至不会低头看一眼;可有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没有,没有出身,没有家世,还带着一些会拖累自己却又摆脱不掉的家人,美貌和天赋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与生俱来的灾难,对于普通人来说,家人是救赎是安慰,可对他们来说,家人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杨本来不想让沈清渝知道太多负面的东西,沈清渝算是他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在他眼里一直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现在这样,不得不直白一点的告诉她真相了。老杨看着有些动容的沈清渝,继续说道,“小渊的惨状,你在照片里能看到的不过就是万分之一,她的尸体是我跟过去的老团长一起去善后的,老团长年纪大了,知道以后难以接受,正好当时他在我那里喝茶,我们就一起去了。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的全身上下一块好皮都没有了,你觉得那些人能折磨她,还会心疼还会同情她么。最后也不过是打发了五十万而已,一条鲜活的人命,才值五十万啊。五十万对他们来讲,不过是一个包一只表而已,对于小渊来说,却是买断一条命的钱啊。”

    “为了拦着你我的确撒了谎,林团长的儿子没有要考沈教授的研究生。我骗了你是我不好。可这次选演员除了选功底,的确还是在选家世,这个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当年小渊是老团长从小地方的舞蹈团选出来的,她的祖父母年纪都很大了,瘫痪在床,父母亲早年间出过车祸,双双落下残疾,还有个小小年纪就身患重病的弟弟,全家都指望着小渊能出人头地,养活这一大家子人,老团长当时也是开了高薪,又许了未来,才能让那一大家子的拖累暂时放小渊这个摇钱树,离开那个小地方来海城工作。像小渊这种除了自身优秀的条件一无所有的孩子,是会为了钱做一些妥协的。”老杨说到这,忍不住有些惋惜,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你既然了解事情的原委,也该知道当年那顿‘断头饭’是小渊自愿去的吧,就是去之前,那个人的秘书给了小渊一踏现金,还承诺饭后另有重酬,小小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想起自己负债累累的家庭,看到眼前轻而易举到手的钱,一下子就被迷了心智,吃一顿饭而已,就能赚到她辛辛苦苦演出好多年的钱,她心动了。林团长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了,太清楚不过那顿饭的意义,她试图阻止过小渊的,只要小渊不愿意,那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强迫的,可小渊当时被钱烧红了眼睛,一门心思的想赚这笔钱,没想到把自己的命给赔上了。”

    “林团长其实也是害怕再出现一次类似的事情,她觉得选一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孩子,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那些人至少会有顾虑,不再敢这么肆无忌惮。而且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孩子,不至于被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就迷晕了眼睛,追求艺术的道路也会更纯粹一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杨的嗓子更痛了,给泡了胖大海的杯子里填了些热水。

    沈清渝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杨看着她的沉默,“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事儿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你以为那个人是什么人,随便害死一个人还能悄无声息的隐瞒下来,前前后后了解内情人的不少,可有些是拿了不低的封口费,有些是畏惧那个人的身份根本不敢张扬的。你看到的照片应该苏沐韵给你的吧,当年她妈妈费尽心思搞到的那些照片,一直放在手里。”老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苏沐韵的妈妈也危险的,以后跟苏沐韵走得不要太近,她妈妈那个人心思深沉,很难讲苏沐韵没有耳濡目染的学,平时这孩子在班上就不太说话,这三四年间我竟都不了解这孩子。”

    “沐韵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这样讲她,这次多亏了沐韵,我才能了解真相,不然要永远被你们蒙在鼓里了。”沈清渝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的好朋友,良弓也好,沐韵也好,她认定的朋友,就是家人。

    “你听我一次行么,你这孩子怎么总也不听话,太犟了。她妈妈当年就是心眼太多,非要留那个照片在手里,想着做丹书铁券,保自己一世荣华富贵呢,可谁又能保证那些照片不会是她的催命符呢,那种身份的人会愿意一直被威胁么。她妈妈在小渊的事情之前,不过就是个负责专栏的主编而已,怎么一夜之间坐上了海城都市报总编的位子,从籍籍无名变成海城最有话语权的人。我知道你是单纯,但你不是傻子吧。告诉你,那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苏沐韵能拿出来给你看,大概也没存什么好心思。”

    “就像林团长一样是么,升职加薪就是她们的封口费。”沈清渝自言自语道。可沐韵不会害自己的,是自己求她帮着想办法她才偷她妈妈的保险柜的。

    老杨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你是怎么跟苏沐韵讲这个事情的,说给我听听。”

    “我那天从你这回去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沐韵看我有心事,就问了一嘴,我就想着她妈妈是报社的,消息总归会多一些,就问她知不知道海城歌舞团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么。她说她也没关注过,回去帮我查查,就这样了。”

    “你就这么笼统的一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能准确的找到当年的证物拿给你看,你还觉她这个人简单么?”老杨看着天真的沈清渝,真是觉得恨铁不成钢啊。

    这么一说,沈清渝回忆起来,的确不到一周时间苏沐韵就带着那个档案袋来了,看起来的开心也让沈清渝理解为,苏沐韵是想让她觉得她办事效率高,而且那个档案袋上除了有些灰尘,一个字也没有,苏沐韵是怎么确定里面一定是自己要的东西,说明她应该是看过里面的内容的。如果她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看过里面的照片了,那在宿舍里晕倒就是装的了。天呐,沈清渝不敢再细想下去,沐韵心思当真这么深不可测么,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啊,她们俩每天在学校里朝夕相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沐韵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上次歌舞团来选演员那天,你的脸上是怎么搞得一脸的伤,我都忘了问你。“老杨打断了沈清渝的思考。

    “哦,你说那天啊,那天不是在食堂吃完饭,想着趁午休的时间赶紧占用排练厅,排练一下我要参选的新剧目么,你上次帮我改过之后,有些动作的衔接我做的还不流畅,所以着急抢占教室,不小心撞在食堂的玻璃门上了。”平时上课期间舞蹈排练厅都是排满的,根本没机会能用到,只有午饭和晚上时间是空出来的,所以勤奋一点的学生想加强自己都是这个时间点去抢教室,先到先得,已经是舞蹈专业不成文的潜规则了,老杨也是知道的。

    “为了抢教室,看你这点出息。可你知不知道,最近学校要开运动会,闲时舞蹈排练厅也全都安排给其他学院排练开幕式的舞蹈了,你就是不吃午饭也抢不到教室啊。”

    “我知道啊,那天是沐韵说英语专业的同学中午有事,不去排练,所以教室空出来了,我才着急去的……”沈清渝话没说完,自己就意识到问题了,苏沐韵这些年跟她待在一起,应该是除了家人最了解她的人了,她了解沈清渝为了能进海城歌舞团付出了多少心血,也了解沈清渝冒冒失失不拘小节的性格,更了解她性格被动从不爱主动交朋友的习惯,造成了平时消息闭塞,基本上都是从苏沐韵这里了解到学校里的一些新闻八卦,所以苏沐韵告诉她的事情,沈清渝从来都是不会怀疑的。

    原来如此,这是沈清渝继上次老杨从名单上把她除名之后,又一次清楚地感受到背刺的滋味。可是苏沐韵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