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晚上李桥棋带沈清渝吃过饭，又送她回了家，走之前嘱咐她别胡思乱想，这些天不想不想住在寝室里就回家住，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不要客气。

    李桥棋回到家后，看到他妈妈林雪洋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家居服，用紫砂泡了一壶水仙在喝，听到开门声，没有回头，“见过沈清渝那个女孩子了吧，都告诉她了么？”

    “都说了，她今天已经去找过老杨了，好像除了小渊的事情，还知道了点别的。”李桥棋乖巧的站在林雪洋面前，像学生对老师一样恭敬。

    “哦？那你没事该去找老杨吃个饭，他是看着你长大的，关系别生疏了。”林雪洋的声音低沉且不带有一丝感情，说到这抬眼看了一下李桥棋，正好跟李桥棋的眼睛对上，让李桥棋感到些许畏惧。“老杨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该说的挑着说，不该说的提也别提。”

    “妈，你为什么一定要沈清渝进歌舞团，我看除了沈清渝自己，老杨和她爸爸的意思，都不想她进的。”李桥棋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果然，看着林雪洋逐渐阴沉的脸色，眼神也变得凌厉，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走到李桥棋的面前，抬起涂着红色指甲油精致的手，“啪”的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李桥棋的脸上，打得李桥棋耳朵嗡嗡作响。

    看着李桥棋有些微微肿起的巴掌印，林雪洋又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一会记得用冰敷一下，别让你爸看到，又要心疼你。”说完就转身回自己的卧室里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就去。”

    李桥棋看着妈妈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爸爸怎么会看得见呢，他爸爸已经很久不回这个家了。叹了口气，去冰箱里拿了冰袋来给自己敷上。印象里，爸妈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直到十二岁那年的事情发生，他被妈妈接回家以后，爸妈就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李桥棋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他只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父母感情不和，所以一直很愧疚，在那之后父母就分房睡了，为了李桥棋，他们一直没有离婚，可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后来妈妈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性情也越来越阴沉，喜怒无常，对年幼的李桥棋非常苛刻，平时一点点小事就非打即骂。又从以前的工作单位调剂到了海城歌舞团做副团长，一做就是很多年。

    这么多年，李桥棋面对母亲一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开心。刚开始几年，李桥棋的爸爸还每天回家，后来李桥棋再长大一些，就总是借口医院里病人多，忙不过来，索性直接住在医院里了，从一个月回一次家变成三个月回一次家，回来也只是跟李桥棋说说话，关心一下他的学习，看到他妈妈就当看不到的样子，非常的冷漠。李桥棋有问过妈妈一次，只得到了一顿暴打，他不甘心又去医院里找爸爸问，他爸爸只说他年纪小，不要管大人的事。所以现在这个家大概就是个酒店一般的存在，完全没有家庭的温暖。

    李桥棋试图解决过父母的感情问题，总觉得这么着大家都痛苦，自己也大了，不如就让他们做个了断，要么坐下来好好谈谈重归于好，要么就直接干脆一点把婚离了，再这么拖下去有什么意思呢。爸爸的意思非常明确，是要离婚的，他对妈妈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甚至还有些憎恨在里面的。但是他妈妈的意思就是不可能离婚，要离婚，除非要她死。这话说着说着就往极端上去了，往往以要掀桌子撕破脸的架势上去，完全没办法有最终定论。后来李桥棋也想明白了，就这么着吧，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他们俩愿意这么着互相折磨，他作为孩子也不好干涉太多了。只一点，他自己以后的感情是断断不能走到像父母这一步的。

    李桥棋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拿冰袋继续敷着脸，脑子里一直琢磨着刚才他妈妈的话，这个时候见老杨是什么意思，之前为什么要通过自己的嘴把小渊的事情告诉沈清渝，为什么一定要沈清渝进歌舞团工作，他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些年妈妈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了，说什么做什么总觉得目的性特别强，自己原本跟老杨的关系十分的亲近，从小在老杨家里跟着老杨的老婆学钢琴，的确算是老杨看着长大的了。可这两年因为他妈妈的问题，跟老杨的关系有些尴尬，联系的也少了，妈妈让他明天就去找老杨吃饭，大概是要在深入了解一下沈清渝的事情吧，不然还会是什么事呢。

    人的潜意识行为大都是在日常生活中逐步形成的，李桥棋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去揣测妈妈的想法，下意识的会按照妈妈的想法去做事，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妈妈开心，虽然大多数时候很难得到妈妈的褒奖和回应，但他还是在努力着，想让妈妈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