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今天是月末，整个歌舞团要开全体大会，做月末总结，集训班的老师们也都去参加了，所以排练的事宜就由班长全权代理了。

    沈清渝按照说好的，开始一圈圈的蛙跳，时不时的会有人装作不小心，踩到五体投地时的沈清渝的手，要么就是趁沈清渝路过自己的站位时，假装没看到，再踢一脚沈清渝的腿。还好，他们没有为难苏沐韵，还是让苏沐韵照常参加排练，沈清渝还是欣慰的，这群人至少言而有信。

    不管苏沐韵如何待自己，都该给她一个跟自己公平竞争的机会，下午的月度汇报演出表现，是要算在集训结束的综合考评成绩里，做最终评分用，沈清渝第一个月的集训没参加，所以成绩是从第二个月才开始算。苏沐韵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受了惩罚，下午的表现肯定会受影响，沈清渝还是心软了，能替她的，就替了吧。

    不过沈清渝自己就没那么好过了，蛙跳虽是锻炼全身力量，可着重需要核心腹部和大腿的力量，别说三个小时了，正常人能中间不休息的，一次性跳完半个小时，那都是平时经常有锻炼，肌肉利用率高的才能做到了。沈清渝每跳到半个小时，大腿酸痛到难以伸直，偏偏还需要五体投地，不过拉伸一下也好，不会乳酸堆积到站不起来。每半个小时，当沈清渝想停顿一下稍作休息，班长就会故意喊停正在排练的同学们，当众指责苏沐韵，说她懈怠，动作不标准，无法在C位为大家作表率之类的话。

    沈清渝明白这些人针对苏沐韵的行为，都是在着自己看的，她只要停下，苏沐韵就要受到诛心般的指责，让苏沐韵心里对自己的怨怼更深，也是更好挑拨两人之间表面的上的关系。似的沈清渝再痛再累，也不敢轻易休息。整整三个小时，沈清渝咬着牙，一个一个蛙跳跳下去，沈清渝跳过的地方，地上洒满了汗水，练功服早已打湿，和着汗水五体投地时，衣服在地面擦过一个完整的人型，沈清渝看着镜子里，一个个笑靥如花的同学们，觉得十分的讽刺。排练中间，每一个剧目配合音乐跳一遍，大家就休息五分钟，沈清渝想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自己也稍微喘口气，可沈清渝一旦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班长马上就会说出暗示性的话，苏沐韵退步了，退步到可能要取消她上台的机会。沈清渝不敢停下，她不是烂好人，她只是念旧情，不愿意苏沐韵和她一起被迫接受霸凌行为。

    这三个小时，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重复几遍剧目，扣扣动作，和和音乐，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就要演出，甚至觉得时间紧凑，十分的不够用。可对沈清渝来说，生不如死，不夸张的讲，她现在最后悔的居然是在学校时没有好好上老杨的课。老杨的集训课出了名的枯燥难熬，但也是最出功夫的锻炼，每节课的基础训练和体能训练都是以百计数，如果当时认认真真的上老杨的课，现在也不至于体能这么差，每过半个小时腿肚子就止不住的发抖。

    三个小时过去了，大家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散了，沈清渝终于可以停下来，缓缓地蹲在地上，然后直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任由满头满身的汗就这么流在地上，也没有一点力气去擦。

    班长走到沈清渝面前，半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倒在地的沈清渝，“你很遵守游戏规则，我尊重你这个对手。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瞟了一眼在一旁不敢上去扶沈清渝的苏沐韵，路过时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她比你强，哼。”

    苏沐韵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无可奈何，跟班长关系好的几个人，路过苏沐韵时都要重重地撞一下她的肩膀，还伴随着鄙夷的嘲笑声，扬长而去。等带头霸凌沈清渝的的几个人走了以后，苏沐韵赶紧跑过来要把沈清渝扶起来，这时，海城大学的几个同学全都围过来，帮着苏沐韵一起扶沈清渝。

    “清渝，你不要怪我们没有维护你，替你出头。那个人家庭的背景……我们都惹不起的，平时就是在寝室也没少仗着家里欺压我们，你没来之前，我们都受了不少苦。”其中一个女同学红着眼眶，十分的内疚跟沈清渝解释。

    沈清渝此时浑身乏力，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靠着苏沐韵的支撑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两条腿却止不住的发抖打颤，但她还是用尽全力拍着那个同学的肩膀，安慰着大家，“没关系的，我没有怪过你们，大家都有为难之处，我理解的。我很欣慰，那些人当中，没有我们学校的人。”

    沈清渝说完，疲惫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她没有逢场作戏，每句话都发自肺腑，她是真的不怪他们没替自己出头。进了歌舞团，就是一只脚踏进了社会，社会就不比在学校中，单纯的只是比成绩，比能力；进了社会，比的就是家庭，背景，金钱与权利交织，欲望和野心并存，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今天亲眼目睹霸凌过程的人，明天就有可能成为被施暴者的玩物，就像今日的苏沐韵，昨天还在保护沈清渝，挡在沈清渝的前面替她出头，今天就被明晃晃的警告，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告诉她，她自己根本没有权利决定。

    苏沐韵的母亲好歹是海城市最有话语权的人了，他们报社的财经板块，经常是一篇文章，就可以让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价跌到起不来。可偏偏还是有更有权利的人，仿佛是这城市里一座无形的大山，有太阳时，她青山依旧；没有太阳时，她黑暗腐朽。

    能把苏沐韵利用的如此吃瘪，背后的实力可见一斑，沈清渝不会去计较，其他同学为什么没有在自己受欺负时，像小孩子一样冲动的替自己出头报复。她只是庆幸，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参与这场以嫉妒为名的霸凌行为，哪怕他们作为旁观者，看向沈清渝的目光也足以将其碎尸万段，可自己该怎么责怪他们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人性自私的一面，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见义勇为是美德，有些人会还觉得只要跟自己的利益没有冲突，看看热闹也没什么不好。就别说现在沈清渝的各项专业能力水平都在他们之上，能少一个劲敌，就能多一份留下的机率，加上专业永远屈居第二的苏沐韵也一起受到了打压，沈清渝觉得眼前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们，脸上没有高兴的笑出来，还能硬是皱着眉头表现难过，就已经是很照顾她了。

    苏沐韵看着浑身酸痛，寸步难行的沈清渝，想让大家一起扶沈清渝回去休息，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沈清渝看到大家面露难色，也明白同学们的无可奈何，赶忙拦住苏沐韵，“沐韵，我可以的，不要为难同学们，大家都不容易。”

    “清渝，你不要怪我们，昨天打你那个人，晚上挨个去寝室警告我们，让我们离你远一点，否则就跟你是一样的下场。我们不是什么团长助理，没有什么团长、主任之类的大人物撑腰，不听话的话，甚至还会比你更惨一些。”平时在学校里就比较胆小的一个女孩子忍不住哭着跟沈清渝说着。

    看来大家是真的过得很苦，这一个月，真不知道他们都受了些什么罪。沈清渝还产生了一些好笑的想法，还好自己的出现，替大家把火力全部吸走，让其他人能好过一点，也算自己的罪没有白受，这些欺负不算白忍。但是日子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自己也不是什么圣母救世主，还有几十天的日子要过，该想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且霸凌者的那部分要是有人能留下来，就不仅仅是几十天的问题了。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