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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竭源

    韩律叼着根草坐在坡面上,看着太阳下山的地方,忽的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回了营帐。

    韩律招了招手,一名禁军小旗跑了过来,“大统领有什么吩咐?”

    “问问弟兄们想不想吃烤鹿肉。”

    “啊?”这名小旗明显一惊,“可是皇上还......不好吧。”

    韩律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怕什么,人是铁饭是钢,架远一点不会啊。”

    “可是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鹿啊。”

    “巧的很,赵二小姐刚好猎了一只。”

    小旗倒吸了一口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律,烤鹿肉吃已经够不要命的了,现在还要去偷定北侯府的鹿,他怕是真的要有命烤没命吃了。

    韩律瞧他那副德行就来气,“让你去就去,天塌下来有人顶着,轮不到你在这儿担惊受怕。”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韩律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先去帐里歇会儿,一回身,差点撞进沈逸翀怀里,“沈兄别误会,我没这癖好。”

    沈逸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收敛着点,动静别闹大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说完又补了一句,“也不看谁的鹿,你就敢拿。”

    韩律撞了下沈逸翀的肩膀,道:“哎哟,我这不是想给你报仇嘛,越想越生气。”

    沈逸翀冷哼了一声,“别给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不提不提。待会儿烤好了,沈大人赏个脸呗,怎么样?”

    “得寸进尺。”沈逸翀甩下四个字径直走了。

    韩律冲着他喊道:“记得来啊!”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将亮未亮。沈逸忻在帐内守了一夜,沈逸翀在帐外站了一夜,两人只隔着一块帘布,却感觉隔了千重万重山。

    赵清玄一夜未眠,和长应知在篝火旁坐了一夜。澄和跑了过来,“主子,主子,二小姐回来了!”

    苏慕尘出现在了视线里,他策马疾驰,笼在蒙蒙雾气里,一身白衣踏清露而来。温其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一旁禁军都看傻了眼,纷纷叹道:“像极了画中的谪仙人!”

    苏慕尘下了马,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清玄。”

    “皇帐在前面,边走边说。”

    “好。”

    沈逸忻撑着头在桌边睡着了,沈逸忻解下披风盖在了他身上,沈逸忻一惊,醒了。

    一抬头,就看到了沈逸翀身后的苏慕尘,眼睛瞬间就亮了,忙的起身,披风掉落在脚边,“师兄,你来了。”

    沈逸翀捡起地上的披风,看着上面的鞋印,心脏猛的缩了一下,那一脚更像是活生生的踩在了他的心上。

    苏慕尘看着沈逸忻眼下青黑,一脸的疲态,轻拍他的肩道:“你去休息吧,交给我。”

    “嗯。”

    沈逸翀看了眼苏慕尘,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沈逸忻出去了。

    “逸忻。”沈逸翀喊道。

    沈逸忻身形顿了顿,但未作停留,往前走去。

    沈逸翀急了,喊道:“沈逸忻!”

    沈逸忻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说道:“兄长,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去休息了。”

    沈逸翀突然就忘了,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喊住他,忘了想要跟他说什么。是啊,他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没话找话。可他真的很想把沈逸忻不在身边的这几年填补起来。

    沈逸忻见他不说话,轻叹一声,回了营帐。

    韩律吃的满嘴的油,凑了过来,手里的鹿肉在沈逸翀眼前晃了晃。沈逸翀心烦意乱的很,一巴掌就拍开了,韩律看着掉在地上的鹿肉,唉声载道。

    他手叉着腰,佯怒道:“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惜啊!沈兄!你做什么这么暴敛天物啊!”

    沈逸翀直接闭上了眼睛,选择无视。

    韩律忽觉的后颈一冷,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赵清一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就这么看着他,眼里是藏都藏不起来的寒意,韩律只觉得自己死了好几回了。

    “嘿嘿嘿,什么风把二小姐吹来了。”韩律一脸赔笑。

    赵清一双手抱胸,冷冷道:“哼!自然是夹着烤鹿肉香味儿的风。”

    韩律一拍额头,道:“瞧我!失礼了。鹿是二小姐猎的,这烤好了尽然忘了喊二小姐一起品尝,我的错,我的错。”

    赵清一道:“少跟我在这儿没皮没脸的套近乎。”

    沈逸翀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走了。等沈逸翀走远后,韩律挑了挑眉,“二小姐演的不错嘛。”

    “别岔开话题。”赵清一咬紧了后槽牙,“韩统领,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韩律一脸的无辜,道:“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烤只鹿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韩统领倒是说说我们什么关系,要不要也喊人来听听,嗯?”

    韩律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那还是算了。”

    “韩统领,人多眼杂,还望言语谨慎一些。”

    赵清一走了一半又回过身来,冲着韩律笑的灿烂,“韩统领记得还一只鹿给我哦!”

    韩律抱着头仰天哀号,心道,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夜深人静,烛火微曳,将四人的身影印在了营帐上。

    苏慕尘一脸的凝重,道:“我虽心中有数,但未得到证实,现下便不能妄下定论。”

    长应知问道:“皇上的病不简单?”

    “如你们所说,皇上近日来身体康健,还胜以往。实际上早已内耗严重,但此人高明的是,用药出神入化,使得诊脉察觉不出任何病症。”

    “你的意思是,皇上表面看着无异,实则已被掏空,哪怕一点刺激,都能被放大。”

    “嗯。枯本竭源,皇上就像一棵大树,被人从根基一点点伤了精气,日积月累,枝叶枯死。”

    赵清玄问道:“那没有办法了吗?”

    “有,但要找到那几味药,方能对症。所以我说心中有数,但不能肯定就是那几味,需要证实。”

    “如何证实?”

    赵清一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皇上身边就那么几个人,一个个查总能查出来的。”

    “恐会打草惊蛇。”

    “那明的不行,暗的总行吧。”

    苏慕尘问道:“那清儿觉的谁来查比较合适?”

    “呃......”一句话把赵清一问噎住了。

    是啊,谁来呢?皇上身边又没他们的人。别说皇上身边了,放眼整个酆都城,又能有几个他们的人呢?

    苏慕尘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清儿困了早些休息吧,这些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对策。”

    晨光熹微,朝霞旖旎。青衣长衫,微风拂面,被吹起的温柔蔓延到了根根发丝。

    苏慕尘远远看了一会儿,心下做了一个决定,却又矛盾至极。

    “逸忻。”

    沈逸忻侧头微微一笑,“师兄。”

    “看日出?”

    “嗯。”沈逸忻问道,“虽不知是何时,但总会如这东方欲晓,划破夜空,驾晨曦初露而来。会有那么一天的是不是?师兄。”

    “你看出来了?”

    “在定居槐州之前,我借游历山水之名,将各地医药典籍杂书翻了遍,见过的病症不胜枚举,虽不能说完全一致,但也有略微相同之处。”

    沈逸忻无比认真的看向苏慕尘,“师兄,你若有什么事可直说,我定当全力以赴。”

    “你随沈大离开药阁后,我本想找个时机去看看你,却一直不得空。今日想问你一句,你过得可好?”

    沈逸忻淡然一笑,道:“好,师兄大可放心。”

    “那就好。”苏慕尘叹道,“我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说不准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牵涉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