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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蜉蝣

    登基大典前有祭祀仪式,禁军早已严阵以待。锦衣卫职责是御前防守,沈逸翀自然是亲自护卫在侧。

    李建兴穿戴衮冕礼服前行,沿着长阶,走向祭祀台。

    蔡和高呼“献玉帛———”

    李建兴将玉帛举过头顶,向天三拜,正摆在祭祀桌上。

    蔡和再高呼“献爵———”

    李建兴金杯举过头顶,三拜后将酒倒洒在地上。

    蔡和又高呼“恭读祝文———”

    李建兴接过供香,一改往日的嬉笑玩闹,神态里生出了威武的气度,“大梁皇帝李建兴虔诚奉上龙藏经手抄本敬天孝祖!”

    百官分立两侧,整齐叩首,山呼万岁。李建兴第一次尝到了站在高处的滋味,天地万物,唯他独尊。

    接着前往宫殿,李建兴坐在了龙椅上,接过玉玺,百官跪拜,耳畔的“吾皇万岁”震耳欲聋。李建兴双手颤抖起来,激动击退了怯儒,他欣喜若狂,原来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

    萧揽倾坐在窗沿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若鸢盯着他看了很久。在她印象里,萧揽倾向来是个不露声色的人,可今日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孤寂。

    小飞虫绕着星点灯火扑闪着翅膀,若鸢挥了挥帕子,白白牺牲最不值得。她突然觉得可笑,自己不也是如这般飞蛾扑火。

    若鸢站在萧揽倾身侧,悠悠的开口道:“在酆都的这几年,天上悬着的总是残月,不如北凉的圆,也不如北凉的亮。”

    萧揽倾仰起头一饮而尽,将酒杯递到了若鸢手中,绕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说道:“等大梁成为了北凉的囊中之物,月亮自然就圆了。”

    若鸢笑而不语,不敢表露半点情绪。目送萧揽倾离开后,她才卸下浑身的伪装,内心的悲凉拔地而起,把她淹没了。她回不了家了。

    李建兴最煎熬的就是上朝,他什么都听不懂,双方争执起来,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熬到了退朝,内阁又呈上来一堆奏折,便越来越觉得当皇帝没意思,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这日,李建兴装病躲着不上朝,带着小太监偷偷溜出了宫,在孔家的别苑找到了孔舒予。李建兴左看右看,总觉得他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

    “你病了?”

    “回皇上,没生病。”

    孔舒予身后的小厮忿忿不平道:“二公子因着钟家小姐的事被老爷狠狠打了一顿,重伤未愈又替大公子续命。如今新伤旧疾,身子自然好不了。”

    “续命?”

    孔舒予瞪了一眼,怒斥道:“要你多什么嘴!”

    小厮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朕命令你说!”

    李建兴强硬的看着孔舒予,孔舒予斟酌了片刻,言语间甚是犹豫,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大哥是嫡长子,身份贵重。在两三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连药阁都束手无策。后来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个江湖道士,说需血亲骨肉为其续命,便能一世无虞。”

    孔舒予强压下心中的憋闷,继续说道:“我娘生下我后,便不知所踪。我在母亲膝下长大,我的生就是为了不让大哥死。按那道士说的,每月十五需从府上到寺庙,一路三跪九叩,诚心祈福,回府后再奉一碗心头血做药引。”

    李建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心疼。孔舒予淡然一笑,“皇上不必担心,我自三岁起就这么做了,早已经习惯了。”

    “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你也别住这什么破别苑了,随朕回宫,即日起,你就伴朕左右。朕倒要看看孔郑这个老匹夫,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沈逸翀听说此事后立马进了宫,李建兴见到他并不意外,“朕猜到你要说什么,但此事无需再议。”

    沈逸翀耐着性子劝说道:“皇上,此事不符合规矩,还望三思。”

    李建兴还未来得及开口,高芝鸥便扶着钟鹤亭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钟鹤亭跪在地上磕了头,李建兴忙道:“阁老快请起。”

    钟鹤亭未起,又磕了头,道:“皇上,孔舒予的身份不可伴驾左右,请皇上收回成命。”

    李建兴对钟鹤亭本就有愧疚之意,如今更不知如何是好。孔舒予见状,便想上前扶起钟鹤亭,却被甩开了手。他也不恼,顺势跪下,磕了头,说道:“承蒙皇上错爱,请皇上收回成命。”

    李建兴觉得这皇帝当的好憋屈,连做个小决定的权利都没有,张口闭口的都是规矩。意思颠来倒去,无非就是孔舒予乃庶子,李建兴真的很想问问,身份真的如此重要吗?

    孔舒予钻进了藏香阁,若鸢看得出来他有心事,走过去替他捏了捏肩。孔舒予拉住搭在他肩头的手,轻轻一带,若鸢跌坐在他的怀里。

    孔舒予将头埋进了若鸢的胸口,若鸢轻抚他的发顶,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之感。

    “若鸢。”孔舒予轻唤道。

    “我在。”

    “我就是喊喊你。”孔舒予得到了回应,心里踏实多了。他本就是多余的那个人,若不是背负着孔熙予的性命,这世间大概不会有他的存在。

    若鸢捧起他的脸,手指从他的眉头滑到到鼻子,再到嘴唇,一一细致的描绘。孔舒予剑眉星眸、挺鼻薄唇,生的清新俊逸,是个才貌双全的翩翩公子。若不是不得宠,也不至于被埋没了。

    “我帮你好不好?”

    孔舒予将若鸢轻揽入怀,“好若鸢,我舍不得你受累。”

    若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可是我们已经开局了。”

    李建兴坐在宸明殿批奏折,越想越憋屈,气的把笔直接甩出去,桌案上的奏折也被尽数拂扫在地。

    高芝鸥低声去捡,李建兴呵道:“不许捡!朕说不许捡!”

    孔舒予闻声走了进来,“是谁惹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李建兴见了孔舒予眼睛都亮了,“舒予,你怎么来啦!”

    孔舒予跪下磕头行礼,李建兴忙道:“快起来!快起来!”

    孔舒予朝高芝鸥看了一眼,李建兴瞬间就懂了,轻咳了两声,道:“高公公,你退下吧。”

    “奴婢遵旨。”

    待高芝鸥出了宸明殿,孔舒予身后的小太监,慢慢走到了李建兴身侧,柔声道:“妾身参见皇上。”

    李建兴听出了声音,惊喜道:“若鸢?”

    李建兴摘了她的帽子,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若鸢,真的是你。”

    孔舒予退出去,关上了殿门。

    李建兴将人打横抱起,向殿后的走去,若鸢靠在他的胸膛,笑道:“皇上,你的心跳的好快。”

    李建兴将人放在床榻之上,凑到了她的胸前,“好若鸢,让朕也听听,你的心跳快不快。”

    若鸢魅惑一笑,勾住李建兴的脖子,带着他双双倒在被褥之上。

    缠绵过后,李建兴搂着若鸢稀罕的不得了。若鸢撑起了身子,低头吻了吻李建兴的额头。

    “皇上,妾身该走了。”

    李建兴不干了,搂的更紧了,“不许走!你留在宫里陪陪朕。”

    “皇上,若鸢留在宫里,只会让你为难。皇上愿意为我挡住流言蜚语、谩骂责备,但我不忍心皇上替我背负。”

    钟鹤亭在他面前唠叨的样子,一下子就浮现在了眼前,李建兴立马甩了甩头,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若鸢穿戴好后,指甲在李建兴心尖轻轻划过,激的李建兴浑身一颤。

    若鸢媚笑道:“皇上乖乖的,等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