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怅然（3）

    林德赛定定地看着她，反问她道：“你曾接受过我给你的灵魂契约，你觉得呢？”

    “就好像我只要立下了灵魂契约，便无法违背。无论我多么想要去违背契约，也。。。也根本就做不到。。。这是为什么？”

    瑞茜非常肯定她内心的感觉，然而她的话音，却充满了疑惑，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对面的林德赛听到了她的话，怅然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等你知道为什么时，你已经比我和你的父亲，都更懂灵魂之术多了。”

    林德赛口中说着‘更懂灵魂之术’，然而瑞茜从他的话里，却感觉这并不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那灵魂之术真的不好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灵魂之术是邪术呢？你们家族那位立下传承契约的人，难道是坏人吗？”

    林德赛淡笑着道：“你难道忘了，我说过我们家族的那位魂祖，是圣耀联盟有名的英雄。至于灵魂之术。。。”

    瑞茜听他说到这里，不禁紧张起来，然而他却似丝毫不觉，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倒觉得，灵魂之术是秘术而非邪术。太多时候，只有少数人能掌握的东西，在多数人的眼中便是坏的。这世上有无数人觉得有钱人贪婪，唯利是图；但如果让那些人变成有钱人，又有几个人会拒绝？”

    她听到他的话，不由陷入了沉思。自她离家以来，几乎所有人都说灵魂之术是邪恶的。但当她的那几个同行者真有机会从她这里学到灵魂之术时，除了瘦子还未来得及表态便被黑弓杀死，其他三人，非但没有一个人拒绝，反而都争着想要学习。当时她以为他们真心想跟她共进退，然而现在，她只觉得那几天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诡异。

    【或许灵魂之术也像钱一样，人人都想拥有，然而当自己没有时，却会觉得那些能够拥有的人是坏的。】

    “不过钱终究是有限的，你多一分，他便会少一分。而灵魂之术，难道就不能让每个人都自由地修习吗？”

    林德赛听到瑞茜的话，眼眸中露出一抹惊异，不过他紧接着却勾唇一笑，反问她道：

    “你以为灵魂之术真的这么容易，是每个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如果一个术法，公平地教给一千多个人，但这一千多个人中，却只有不到十个人能够学会，你觉得那另一千个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瑞茜随口道：“会怎么想？能学会就能学会，学不会就学不会呗。”

    她见林德赛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中若有深意，不禁想到了她几个月前读过的某段史书上的记载：

    一个原本颇负盛名的魔法学校，校长实力极强，却遭人暗算，还未找到传人便受了致命伤。校长去世时，将自己生平所学的全部术法公开，传给了全校一千多名师生。

    然而几年后，修成者竟不足十人，不是因为术法太难，而是因为众人发现那其实是邪恶的灵魂之术。于是，众人共同反抗那些修成了邪恶术法的恶人。承受了重大牺牲后终于铲除了奸恶。然而那个魔法学校也因此损伤惨重，从此一蹶不振。

    在这段历史的最后，那本史书上评价说，这魔法学校一直传承着邪术，迟早要衰败。当年大部分师生勇敢果决，奋起反抗掌握了邪术的恶人，为大陆带来了和平和安宁，实为今人的榜样。

    瑞茜当时读到这段历史时，根本就没有觉得那里面的内容和它最后的评价有任何问题。然而现在，她却忍不住自问：

    【那魔法学校衰败的真正原因，恐怕根本不是它传承的灵魂之术邪恶，而是因为它无法被多数人掌握，从而被那些无法掌握它的人认定为邪恶，最终导致了学院内部的分化，和术法的失传吧。】

    瑞茜注视着对面那面容平淡，却不知在心中承受了多少故事的神秘人，再一次想起了跟他第一次单独见面后，他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如果你真的喜欢灵魂之术，便不要在人前表露这种喜欢，那样你便没了喜欢的资格。”】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黯然，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