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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长沙(2)

    关琳端来水,“郝远,你这几年都在哪呢?我爸妈时常提起你,你那几次来长沙,他们对你印象真是好的不得了,说你有北方的直率和南方的温和呢。”

    郝远笑说:“叔叔阿姨还好吧?婚礼上怎么没见到他们?”

    关琳说:“一些礼节上的东西前几天就走了过场,长沙这么热,他们先回贵州老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你和成子同岁,都二十八了,可该上点心了。”

    郝远说:“我也总问自己呢。”

    最后看了一眼这些手链,浩武转头下意识扫过书架,那上面放着的大多都是青黑皮的书,有《暗室》《月亮手套》《格林童话》《福尔摩斯探案集》《天使消失》。

    郝远一下子愣住了,“这些书……”

    关琳说:“不是我看的。”

    门忽然被拽开,两个满身酒气的人冲了进来,是曲鹏和浩武。

    不等人们反应,曲鹏那粗大的手扯住了关琳的头发,他流着哈喇子,眼睛充满了血,贪婪地看着关琳,笑着把关琳的头往书架上撞去,“你还是不长脑子啊。”

    郝远的脸瞬间胀红,他抓起拖把就往曲鹏的脑袋上打,可这时浩武却杀了出来,一脸醉态抓住了拖把,“郝远,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今天人家婚礼你们私会,还仨人一起搞,都这么不要脸啊!”

    祁佳丽火冲冲揪住浩武的头发,把他拽倒在地仍然不松手。

    关琳的衣服被扯开,郝远的眼睛像着了火,两下就打断了拖把,随后把半根尖茬刺进了曲鹏的脊椎……

    曲鹏躺在医院里,三天还没有醒来,浩武一直守着。曲鹏脊椎神经受创,什么时候醒来?会不会瘫痪?甚至影响大脑?医生也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浩武并没有指责郝远,那天是他和曲鹏不了解情况酒后犯浑,只能说那半截木头捅得太巧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关琳问郝远。

    郝远说:“这件事情我有很大责任,先等他醒来再说吧。”

    关琳说:“别等了,他这样三年五载都有可能,忙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郝远犹豫了一下,关琳又说:“医药费这块你不用操心,他的财产足够养活他了,你们晚些时候就上路吧,我们一起吃顿饭。”

    晚饭的时候,郝远说:“谢谢关姐的这个局,这么多好菜,长见识。”

    关琳说:“我也没想到点出来是这样,很多不能解释的巧合,那就是天意喽。”

    “看来除了天意弄人,还有天助我也。”

    关琳笑了笑,“吃饭吧,多吃一点。”

    郝远和祁佳丽都不动,只有浩武喝了一口饮料,“关姐,你还记得成子吗?”

    “这话说的,我弟弟我怎么会不记得。”

    “你们长的真的一点都不像,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有没有追究下去?”

    关琳放下筷子,神情森寒、面如槁木盯着郝远,“你什么意思?他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自身无法开脱,他还有先天的抑郁,借了点酒做出傻事。”

    郝远不避她的目光,反而更凌厉,“这是我当年告诉你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怀疑?就不想想是不是我把他从楼上推下去的?或者……叔叔阿姨给他打电话说了什么?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你不能不去想,你可是他的亲姐姐啊!”

    “人都死了,还追究什么?”

    “就像曲鹏一样,你不能让我陷入风浪,对吧?”

    浩武突然站了起来,“曲鹏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琳抬着头,却像看着一个弱智一样蔑视浩武,起身走开了。

    浩武上前抓住她,关琳斜着眼,露出两大块眼白,“他还没死,他是我丈夫,你算什么东西!”她握住浩武的手腕,竟然把浩武攥得生疼。

    包厢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郝远摸了摸裤兜,摸了摸T恤,又摸了摸腋下两侧,低下头撩开桌布,又绕着椅子看了一周,最后发现烟在桌子上。

    他拿起烟盒,看到上面的颜色和图案,眼睛眯成一条缝突然又像弹簧一样崩开,猛地把烟盒砸进了正沸的水煮鱼中。

    祁佳丽的手背溅满了汤汁,但从她的脸上连隐约的疼痛都见不到,只是抽出几张纸慢慢拭着。

    浩武的气息越来越重,他打开门可还是那么安静,用力转着桌子上的菜,盆碗碟咣咣当当撞着,但又太生硬了,一点都融不到大家的情绪。吉他平躺着,他拿筷子疯了似的拨拉着。

    凌晨一点多了,街上除了喝完酒的和去买酒的,很难看到其他人影。

    他们坐在路灯下,郝远盯着手里的酒。

    “成子爱喝酒,据说高中那会因为喝酒被好几个学校劝退,其实他的量真的不咋样。他喝酒纯靠心情,心情好一瓶就喝不动了,特别不开心的时候才能喝个七八瓶。那天是毕业聚餐的前一天,我们在宿舍开小差,在买酒回来的路上,他从楼上一下子就到了我面前。你们知道吗,那一幕就像安和的那么烫,就像煮熟了的豆腐,呼呼冒着热气。”

    “郝远,你别说了也别喝了。”

    “出事的前一天他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他问我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活呢?我以为他喝多了,后来发现是我喝多了。成子是心很软的人,他看到那些戴着黝黑头巾的妇女、收废品的老大爷、暴晒的建筑工人都会让心情变糟,好像他能感受到那些辛苦似的,原来心软的人对自己都那么狠。”

    说着说着,郝远留下来眼泪,顺着下巴不偏不倚滴到了酒瓶里,“你说你毕业之后不要回长沙,王八蛋,你说清楚再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