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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检举和告密,有个边才叫袁崇焕

    改革由上而下开始,可能是比较容易。但要落实到位,执行有位,基层却也是极为关键的因素。

    否则,政策推出一大堆,看似大刀阔斧,却根本见不到实效。更有甚者,歪嘴和尚念经,好好的政策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手机,信息通讯不发达的古代,想要依靠都察院“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朱由校现在并不只是要监察百官,还有士绅、商贾的不法,也要严惩重处。

    历史上,对于官员的监督,武则天曾“铸铜为匦”,铜匦分为四面,分别涂以青、丹、白、黑四色,各有投信开口。

    朝东青匦名曰“延恩”,献赋颂、求仕进者投之;朝南丹匦名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朝西白匦名曰“申冤”,有冤屈者投之;朝北黑匦名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技者投之。

    可以说,武则天发明了历史上最早的“意见箱”,是广开言路,鼓励谏诤之举。

    但随后,“意见箱”变成了“检举箱”,告密之风大盛。武则天还规定:“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

    告密者不仅享受优厚的待遇,所告之事若合圣意,还可破格升官。即便所告非实,也不会受到惩罚。

    于是,在不告白不告、告错也无罪的鼓励下,“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

    “置匦”也就偏离了保证言路畅通、下情上达的初衷,成为武则天加强政治控制力,排除异己、打击政敌的手段。

    再说到对商贾不法行为的监督打击,汉武帝的“告缗”令则可以做朱由校的参考。

    所谓的“告缗”令,同样是检举揭发,对象则是富豪商贾,不法之罪则是偷税、漏税。

    如果查证属实,朝廷没收偷税者全部财产,全家流放边疆一年,而被查获者一半的财产将奖励给检举揭发者。

    虽然“告缗”令使国家收入大幅增加,但却严重的打击了商业的发展,一度出现了商业者减少,物价飞涨的局面。

    作为具有穿越者视野和思维的朱由校,可以借鉴,却不会照搬照用。

    “意见箱”或叫“检举箱”可以有,但却是为了保证打击贪腐、审理冤滞、下情上达,而不是兴起告密之风。

    对士绅商贾的不法可以举报,也有奖励,却不必奖额太大,令人贪心大炽,诬告盛行。

    既要惩治贪官污吏,又要打击不法商贾士绅,还要尽可能保持社会稳定,促进工商业的发展,收取更多的税金。

    挺复杂是吧,但这个平衡是必须要掌握的,与优柔寡断或是雷厉风行无关。

    作为偌大帝国的掌舵人,朱由校认为这才是负责任的表现,而不是拍拍屁股就做出决策。

    而决策是否正确,耳聪目明是必不可少的。这对于深处皇宫的九五至尊来说,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密奏制度是一个获取正确信息的渠道,另一个就是在历史上被人诟病的厂卫制度了。

    东厂厂督魏忠贤此时就跪在御书房内,并没有因为皇爷似乎忽略了让他免礼平身,而有丝毫不满。

    相对于官员来说,身为内官而口称奴婢,倒是更显得与皇帝的亲近。皇爷急着看自己呈上的报告,说明是要务。能办要务,没显出了皇爷的信重。

    朱由校也确实不是有意让魏大爷多跪一会儿,粗略看过报告,他眼睛一抬,才缓缓说道:“魏伴平身吧!”

    魏忠贤再次叩头后才站起,躬身而立。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查得很细,魏伴辛苦了。”

    抬手制止了魏大爷要表示的谦逊,朱由校继续说道:“对于重点人物,还要紧盯不放,不可松懈。发展内部眼线,嗯,相当好,魏伴着实用心了。”

    “奴婢敢不尽心竭力。”魏忠贤躬身答道:“皇爷放心,外面哪个敢对皇爷有不敬之语,有不忠之心,绝逃不过东厂的耳目。”

    在官员家中收买安插眼线,尽管朱由校这么提醒指点过江宁织造。但魏忠贤无师自通,他还是很赞赏魏大爷的心思巧妙。

    这下子,连官员晚上和哪个小妾睡,什么姿势干活儿,估计都逃不过皇帝的耳目了。

    而有些官员的财产来源很可疑,已被皇帝重点关注,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下一步要重点调查与江南商贾有勾连的官员。”朱由校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收住,吩咐道:“数量应该是不少,特别是那些东林官员。”

    “奴婢明白。”魏忠贤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说道:“就是那些平常慷慨激昂,临事却无一策的废物。”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老魏的总结很满意,说道:“朕这里也有些名单,会让人整理后送到东厂。”

    魏忠贤口中称是,却是心中暗凛,知道皇爷还有别的信息渠道,却不知道朱由校是来自于前世的记忆。

    “你的侄子魏良卿来京师投奔,就先让他去镇抚司办差吧!”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魏忠贤赶紧跪倒,替侄子叩谢皇恩浩荡。

    挥退了魏大爷,朱由校沉思良久,觉得既算是赏功,又敲打了一下老魏,让他不敢欺君罔上。

    至于魏良卿,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放到镇抚司当个锦衣卫,算是安排工作领份工资,倒不希望他能干得多出色。

    朱由校收起思绪,又批了几份题本,宫人禀报,信王殿下在外候见。

    信王朱由检进来施礼拜见,看到的是皇兄和煦的笑容,亲切的招呼。

    既然已经不打算放几位藩王出外就藩,总得给人家安排个差使。朱由检虽然年幼,也向皇兄请旨,去礼部观政。

    “在礼部观政,可长了见识,学到了什么知识?”朱由校微笑着问道。

    朱由检坐在绣墩上拱手倾身,说道:“回皇兄,臣弟学到了不少礼乐、宗教、民族及外交之政,觉得视野开阔了许多。”

    礼部下辖仪制、祠祭、主客、精膳四清吏司,分掌礼乐、学校、宗教、民族及外交之政。

    如果在现代,礼部则相当于外交部+教育部+文化部+宗教事务局+民族事务委员会,再加办公厅的部分职能,以及国宾馆等等,不可谓不重要。

    当然,在明朝,礼部职能虽多,在六部之中的分量却是不及兵、吏、户。朱由校表面上对工部也是格外看重,礼部的地位就更低了一层。

    但在朱由校心里,礼部的外交、教育、民族事务等职能,对于国家的重要不言而喻,只是要分先后轻重。

    比如现在外敌内患并存,天灾也日益临近,抓军队、搂钱、稳定社会,才是头等大事。

    “嗯,外交之政确实重要。”朱由校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大明之外有无数国家,是敌是友,是打是抚,如何相处,可是一门大学问。”

    朱由检笑道:“皇兄说的是,臣弟也没想到,在万里之外竟有那么多西夷国家,什么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还有英国、法国,成天你打我、我打你的。”

    礼部虽然不是朱由校目前重点关注的部门,但有些知识他还是交代要掌握清楚。

    有传教士带来的地图,以及说明,礼部算是把这世界上的国家能弄得清楚一些,不是红毛夷、西夷地混为一谈了。

    “皆是利益之争啊!”朱由校停顿了一下,说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朱由检用心揣摩,似有所悟地颌首,说道:“皇兄此语精僻,臣弟定铭记于心。”

    停顿了一下,朱由检笑了笑,说道:“皇兄,臣弟在礼部还发现了人才,不知可否向朝廷推荐?”

    “既是人才,为国举贤又有何不能的?”朱由校示意宫人给朱由检奉茶,随口说着,伸手端起了茶杯。

    朱由检得到了皇兄的鼓励,开口说道:“户部主事袁崇焕乃进士出身……”

    呃!朱由校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不由得连连咳嗽。

    王体乾赶忙上前给皇爷轻拍后背,朱由检也站了起来,满脸的关切。

    半晌,朱由校止住咳嗽,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稍微缓了缓,朱由校神情很是怪异地瞅着朱由检,说道:“你继续说。”

    朱由检眨巴眨巴眼睛,接着说道:“袁崇焕为人慷慨负胆略,好谈兵。任邵武知县时遇老校退卒,辄与论塞上事,晓厄塞情形,堪为边才。”

    朱由校垂下眼帘,并不如何责怪朱由检。袁崇焕在历史上多次得到破格使用,不是毫无道理的。

    第一次是被御史侯恂推荐,擢升兵部职方主事;第二次单骑出阅关外,还朝具言关上形势,廷臣益称其才,超擢佥事,监关外军;孙承宗行边,又得重用……

    在朱由校看来,袁崇焕一是占了进士出身的光,又自称精通兵事,在崇文抑武的大环境中屡番得到文官的看重;其次则是袁崇焕纸上谈兵的本事也确实厉害。

    明清之际的史学家、文学家张岱曾对袁崇焕有过评价,说得是相当不客气,称其:“……攘臂谈天下事,多大言不惭。而终日梦梦,堕幕士云雾中,而不知其着魅魇也。五年灭寇,寇不能灭,而自灭之矣……”

    也就是说,袁崇焕在言语上确实有煽动力、蛊惑性,难怪很多人都视其为边才,谓其精通兵事。

    在“众正盈朝”的时期,袁崇焕能凭着“放卫星”而获得神奇的提拔和晋升。但在朱由校看来,把袁崇焕用于军事,官越大,形势坏得越快,辽事败得越惨。

    “三年知县的工作经验,跟老兵学用兵、晓厄塞,没经历过一场战争。”朱由校嘴角微翘,淡淡地笑着说道:“臣弟真的认为光看嘴说,就能看出是边才?”

    朱由检有些愣怔,下意识地问道:“原来皇兄知道此人?”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广宁战事一起,袁崇焕便私自出关,谓之阅关外形势。回朝后大言不惭,‘予我军马钱谷,一人足守山海’。朕不问其私自离职之责,只是将其调离兵部。”

    “单骑出阅关内外,还是有些胆略的。”朱由检说完,又转折了语气,说道:“皇兄将其调离兵部,也是小惩大诫,英明之举。”

    朱由校摆了摆手,笑道:“朕的英明之举是在于观人行动,而不是听人言语。若以高谈阔论为真,天下又有多少边才、名将?由检,袁崇焕是不是边才,还要多观察啊!”

    “皇兄说的是,臣弟受教了。”朱由检觉得皇兄对袁崇焕的印象已经不好,也就不再分辩,点头称是。

    朱由校往椅中靠了一下,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东江毛文龙,文疏学浅,却是从实战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辽镇熊廷弼,先中武举,弄湖广第一;后考中进士,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话风一转,朱由校继续说道:“然文武双全者毕竟少之又少,以文官统军作战弊端重重,已在辽事上有过殷鉴。广宁之战若不是拿掉王化贞,恐又是一场惨败。而王化贞的大言惭惭,当时也甚得朝堂诸公赞誉。”

    朱由校冷笑了一声,坐直身子,说道:“请兵六万,一举荡平,现在看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还有朝堂诸公,平时慷慨陈词,临事却无一策。这便是文官之流的通病,朕已改了不少,但还是远远不够。”

    王化贞,袁崇焕,有相似之处吗?朱由检微皱眉头,陷入了思索。

    “日后的统兵将领,将皆是武学出身。”朱由校终于讲出了自己的最终设想,“当然,这只是军事指挥。饷粮、军法是要节制的,但却绝不能干涉军事指挥。”

    朱由检有些明白了,说道:“监军可以有,但只是给刍粮,核功罪,不得专进止。”

    “由检聪慧。”朱由校觉得不得打击过甚,还是赞了一句,说道:“奢安之乱初时猖獗,监军道臣节制诸将,文武不和,进退牵制,是一重要原因。辽东连败,文官统军之敝,亦是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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