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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复安

    天俞西南,弑神之山。

    山头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片广阔平地,一座方圆三百余里的城池坐落于其上。

    复安城。

    城内宫殿高耸,遮天蔽日,如同站立着无数身披重甲的将军。

    逍遥皇庭,在复安城最北端。

    宣政殿内,逍遥皇端坐龙椅,双手压在大腿下面,两只脚在椅子下乱晃着,满脸轻松自在,与身边两位重甲护卫的肃穆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昨日急递来报,说各地邪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北疆云中城守将更是直接被邪魔残害,城防都已经空虚。

    虽然消息听起来是残酷了点,但刚满二十二岁的逍遥皇依然不为所动,对于他来说云中城还很遥远,远不如最近京城流传的那句“丧父郎做人皇”的扯淡谶语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自他坐上这个龙椅以来,下面这些人就努力将各种夸大的言辞灌进他的耳朵里,乃至于在这个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刻,他只想回后宫去睡个回笼觉,或者和皇妃们一起睡个回笼觉。

    文东武西两列大臣立在阶下,相同的黑青色朝服,相同的躬身姿态。

    不等龙椅旁的小太监发话,右边一位大臣已然出列,此人下颏一部黑胡子十分显眼,他手执笏板躬身,道:“启禀吾皇,臣有奏。”

    年轻的逍遥皇嘴唇动了动,伸手捂住了嘴,一个哈欠被他咽回了肚子,眼泪却没办法咽下,一时间眼眶湿润,模糊着看不清出列的大臣。

    他只得微微点了点头,抬手揩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瞌睡眼泪。

    黑胡子大臣再次躬身,道:“启禀吾皇,微臣认为,一座小城的城防没什么大碍,派个人去管辖就好了。臣认为,抓捕遍地冒头的邪魔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毕竟当初雁贼留下这祸根,铁定和那西渊豺人有关系,这才是关系国之安危的首要大事。”

    逍遥皇道:“邪魔,各地州府不是已经在抓捕了么?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不等那黑胡子大臣回应,年轻的逍遥皇又道:“云中城空虚就派人去守好了,你们谁愿意去镇守云中城啊?”

    对于他这样二十多岁就坐上龙椅的人来说,一座城池的空虚是很遥远的事情,重要性远不如他身体的空虚。

    阶下一片沉默。

    在文臣最前排,一位身着黑鳞蟒袍的大臣向斜前方跨出一步,此人身长约七尺,淡白色面皮略显病态,唇边点缀着几绺花白细髭,蟒袍衬托着佝偻的身躯,不动不摇。

    蟒袍大臣站到阶前。在他身后,一众大臣都盯着他腰间悬着的黑鞘宝剑,剑柄上鲜红的剑穗无比醒目。

    剑履上殿,这是为人臣子的顶级荣耀。

    蟒袍大臣沉声道:“臣以为,邪魔、云中城都不是如今的重点,重点在于云中城城防空虚,可能对我天俞会有别的影响。”

    “哦?宇文爱卿目光长远,不知还会有什么别的影响?”逍遥皇坐直了身子,眼睛也睁开了一些。

    复姓宇文的老臣咳嗽一声,道:“据臣所知,甘远州府马遂超素来有不臣之心,仗着自己当年攻克豺人有功,一向不服吾皇权威。而他所栖身的甘远州府又地域狭小,所以,一直都有私自扩张地盘的小动作。”

    逍遥皇道:“爱卿的意思是?”

    宇文老臣道:“如今云中城城防空虚,而云中城,是甘远州人马南下注定会经过的城池之一。据微臣了解,马遂超不满的事情,一是爵位高低,二是地盘太小,微臣断定,他定会趁乱偷取云中城。”

    他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就怕他在云中城站稳脚跟,随后一直南下,又引起其他诸侯王的响应,到时候天俞又会陷入动乱。”

    听他说得严重,身后原本安静的大臣们,忽然“哗”地一声,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在身后群臣一片窸窸窣窣当中,宇文老臣听得分明,有人认为一个马遂超而已,掀不起多大的波浪,还有人觉得当前只有关于邪魔的传闻才是重中之重。

    宇文老臣两条灰白的眉毛挑起,转过身瞪视了一眼,身后群臣瞬间安静下来。

    他说道:“禀吾皇,甘远州马遂超当年跟随先皇作战,也算是战功赫赫,但此人一向野心勃勃,对于‘恒温伯’这样一个伯爵爵位始终不满意,而且他一向残暴不仁,一旦盯上云中城,对于承平日久的天俞是一个威胁,对于云中城百姓也是一个灾难。”

    年轻的逍遥皇双眼包含困倦的热泪,已经记不清咽下了多少哈欠。他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说道:“宇文爱卿既然预料到了,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宇文老臣沉声道:“料到马遂超会夺城的人不多,指望不上云中城周围的守将,这种级别的动乱最好也别让诸侯王知晓,因此臣认为……”

    逍遥皇道:“那从京城直接派兵?”

    “就该京城派兵快速镇压,羽林卫还要守卫京城,而京城多是年轻将领经验不足,臣想的是……”宇文老臣尾音拖着老长,弓着的背缓缓直起,目光投向逍遥皇龙椅左侧。

    在那里,距离龙椅五步远的地方,站立着一个白面将军,容貌俊美,肤质细腻的好像女子,身躯却肩背宽阔,高逾九尺,身罩黄金百叶甲,身后一领绯红团花袍,凛凛有如天神。

    逍遥皇也看向那金甲将军,笑道:“哈哈哈,宇文爱卿,你怎么老是喜欢为难你儿子呢?朕册封他为天策上将,为的是守卫朕的周全,可不是想着要他去征战四方啊。”

    宇文老臣道:“禀告吾皇,臣认为,天俞的太平依赖于天俞三十六州的拱卫,所以一城一州的事情,最是紧急,尤其是牵涉到甘远州、凉州等地,更是刻不容缓,诸侯王不好惊动,那么只能京城自己派人,羽林卫的很多新任将领又太年轻,难以匹敌马遂超那样久经沙场的……”

    “好啦好啦,不用说这么多啦,就让我的天策上将带兵去一趟云中城吧。”逍遥皇不耐烦地说道,“凭栏去了,也收拾得快一些。”

    宇文老臣这才不再多说,仍旧弓腰驼背,只是抬起眼皮,瞄向自己的儿子。

    那金甲将军走到阶前,铠甲哗啦作响,他跪拜行礼,道:“臣宇文凭栏遵旨。”

    逍遥皇笑道:“朕相信你,按照你当初诛灭栾贼的速度,这次也应该很快吧?给朕个期限?”

    “禀吾皇,如若恒温伯真的反了,最多三天最少一天,臣定会将其擒回复安。”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天策大将军啊!”

    逍遥皇笑着,声音在大殿上回荡。良久,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又问道:“凭栏啊,那句谶语有查清楚吗?”

    宇文凭栏道:“回禀吾皇,根据微臣查问,确实有一部分士兵的父亲死去了,大多都是在当年对抗豺人的战役中战死了。”

    逍遥皇叹道:“这样啊!都是我天俞的栋梁,不为难他们。所以朕就说吗,丧父郎做人皇,这说得肯定是朕啊,怎么会有别人。凭栏啊,你随时查问,有消息再通知朕。”

    “遵命。”宇文凭栏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