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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解栋梁拆

    薛裴之送楚弦回去休息,自己则将那副骨牌带回府去,把玩了一夜之后,仍旧一无所获,早早的便带着一腔疑惑动身去找楚弦要答案。

    只不过,令薛裴之意外的是,早有不速之客比他先了一步来见楚弦。不是别人,正是那手握京营十万兵马的定襄侯,京营统领武定山。

    清茶浅啜,喝的是别样心思,当看到薛裴之前来的时候,武定山似乎并不意外,将茶杯放下时说:“你父亲明令禁止你插手此案,我就知道定然阻不住你。”武定山悠哉的道,对薛裴之可谓是了解通透,但是他却似乎并不去理会薛裴之会否插手此案。

    武定山更在乎的是楚弦,他对这个白衣秀士倒是十分的感兴趣,“本侯只是没想到,楚大人居然会插手此案。”

    “我若不出手的话,花魁必死无疑,当时那种情况,又是事出太子府,总要有替死鬼,再说当时众目睽睽,谁都看到侯爷与岳尚书争执,这个替死鬼总不能是武侯爷吧?”楚弦阴恻恻的道了一声,随后则是笑了。

    但是,武定山却笑不出来,“楚大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侯爷早早的来访,还是从后门入,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吗?”楚弦却毫不客气的点破了他,“侯爷难道不也是担心,自己在宴席上与岳尚书的争执,会成为牵扯。楚某素知侯爷与太子不和,侯爷也担心此事会殃及鱼池,不是吗?”

    “谁跟你说本侯与太子……”武定山惊吼而出,双目圆瞠着紧锁在楚弦身上,但是楚弦双眸却始终清亮如许,从头至尾都不曾一动,就此定定的望着武侯爷,致使得武定山慢慢的心虚了下来,那说到一半的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说了一句,“你知道凶手是谁?”

    楚弦垂首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说:“楚弦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看客,此乃盛周家事,与我靖国无关。”

    “那质子,可与你靖国无关?”武定山冷冽道,他也细细的打量着楚弦,仿佛也想将他看透,“此来盛周,你如此锋芒大露,我绝不信你只是单单来朝贺的。”

    楚弦眉峰一挑,对上了武定山的目光,默不言语。

    薛裴之从进来到现在,就只听着这二人说话,一头雾水,“这不是在说太子府尚书之死的案子吗?怎么又说到质子身上去了?”

    武定山瞥了一眼薛裴之,而后负气道:“我是怕你这位朋友,孤身异客,若是再像昨夜那样莽撞的话,再聪明的脑袋也救不了他的命。”

    薛裴之惊住了,瞠大了双眼看向楚弦的时候,谁知道楚弦竟向武定山道:“楚某谢过侯爷提醒。”

    武定山威武的一张脸上满是疑惑,神情之中又是夹杂着几许复杂,“楚大人当真不知道凶手是谁?”

    “大人在怕?”楚弦又再度问了一句,“怕什么?”

    武定山干脆直接道:“你是个人才,不要折在这里的好。”说罢,竟也是起身来朝着廊外走去,依旧是从后门离去。

    薛裴之根本不明白武定山这忽然来,忽然去的行踪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当他想问及楚弦的时候,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不是,侯爷知道什么?”所以,他才会如此早早的来找楚弦。

    楚弦也是长吁了一口气,“真是红颜祸水,今日看来客人是少不了的。”最起码太子的人,大理寺的人,定然也会悄然到访。

    这个盛周,真有意思。

    但是,眼下的这个薛裴之更有意思,他顶着一双黑眼圈,怀里还揣着那副骨牌前来,“我倒弄了一夜,就是不知道楚兄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这骨牌和这案子又能有什么关系?”

    楚弦看到这骨牌的时候都是一愣,压根没想到昨夜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会叫这个少年执拗至今,楚弦笑道:“你竟当真了?”

    薛裴之叫道:“怎能不当真?”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楚兄该不会是戏弄于我吧?”随之,他的眼中有着愠色,“我……我可是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剑影在外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的声音,这下,薛裴之的脸色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然而,楚弦却没有置喙他此话,容色清淡,修长的手却是将那副骨牌接过来,转身走到之前与薛裴之玩栋梁拆的桌案上,那层层叠叠架起的栋梁拆至今还牢固屹立在这桌边上,风吹不倒,雨打不散,坚固异常。

    楚弦在桌子边上将那寸许见方的骨牌隔着相同的距离竖排放好,煞有耐心的,看得薛裴之焦躁不已,“我昨晚已经把玩过无数次了,都没见什么答案出来。”

    可是楚弦依旧动作迟缓的摆放着,最后形成回笼之势来回缠绕着,但却脉络分明,纵横之道清晰,楚弦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答案就在这里,骨牌一倒大厦将倾,连带之下即便固若金汤,也未必不倒。”说罢,楚弦将最以后那张牌轻轻一推的,木制的骨牌便顺势倒落,一张推倒一张,每一张推倒的力道逐渐的增加,直到最后那张骨牌拍下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薛裴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但只见那应声倒下的骨牌,在最后一张倒下的时候,正好是拍在了那枝桠堆积而成的栋梁拆上,这一拍下去似力有千钧般,原本风雨不催的栋梁拆此刻被底下一根枝桠撞倒的时候,竟从底部开始松散,最后拆解散开,成了一堆。

    再难形成栋梁之势。

    “骨牌效应,只要有了开始便会一直延续,直到最后……小小的力道,也能解了你口中这固若金汤的栋梁拆。”楚弦直视着薛裴之,“现在你看懂答案了吗?你们的朝堂也好,你们的太子与官员也罢,都是拧成一股的,但是底下哪一根抽了的话,栋梁倾覆,小小骨牌便能拍翻他们。”

    薛裴之没想想到楚弦会说这些,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所以,武侯爷其实也是为这事情来找你的,对吗?”薛裴之想着,被眼前楚弦这一点拨,他心里的云雾像是忽然被拨开了似的,“第一个倒下的骨牌,是客栈里的书生,第二个骨牌是岳尚书,那第三个第四个呢?”

    说道此处,薛裴之忽然有些余戚了,“还会有人死的,对吗?”他也惊呆了,“那就该查啊,可是为什么没人敢查?”他看着那堆松松散散的枝干,那凌乱过后的静逸,薛裴之忽然问:“骨牌效应,解栋梁拆,在这其中谁都是其中的作用,那么你呢?”

    “我之前一直没想到的一件事,连续两个案发场所都有一个有趣的现象。”薛裴之喃喃的说,神情有些恍惚,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的样子,“那就是两个案发现场当时你都在场,按照我的经验看,这绝不可能是巧合。你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一点是他昨夜在玩这个骨牌的时候想到的。

    “我?”楚弦眼中波光一动,似是讶异,似是惊奇,更是没想到薛裴之居然会想到这一点,这倒是让楚弦觉得有意思,他仔细的寻思一阵,指了指那堆枝桠,“自然是游戏中人。”

    薛裴之眉心深拧,心里却越发的沉重了起来,“你不是凶手。”

    “自然不是,”楚弦回答得干脆,抬眸起来的时候看到薛裴之眉间松懈下来了一口气的样子,楚弦只觉得眼前赤子真诚得可爱。

    楚弦又说:“不过,你倒真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玩这场游戏的人居然还有我预料不及的。”

    “什么事?”

    楚弦扬了扬手,让剑影在前面带路,“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我昨晚上也一直在寻思的那个问题,你绝对有兴趣,因为此人和我一样,两次都同样出现于案发现场,你说巧合不巧合?”

    薛裴之浑了一下,一个如玉般模样的人忽然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经楚弦这么一提点,薛裴之也忽然想起确实如此。

    当时,除却楚弦,却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容颜逐渐的他脑海中清晰了出来,“花魁,朝歌!”薛裴之喃喃自语,随后兴趣一扬,一甩衣摆快步跟上楚弦的步伐,追赶了出去。

    今日难得天气大好,二人并辔齐驱,鲜衣怒马穿行于盛周闹市之中,朝那洛春楼而去。

    要说天下之盛,自然在大周,若说大周之繁华,自然是这清乐街无疑了,有十里长街便有十里红妆,妆楼百媚,当初洛春楼中的花魁子,各中翘楚。

    一入这清乐街,便有脂粉味传来,楚弦像是不习惯似的,这股脂粉味呛鼻,他不禁下马牵绳,步行而至,立于那洛春楼的牌坊前时,但见花繁锦绣缭乱人眼,真真令人生羡。

    想他出使盛周,亦是一身白衫客卿模样,清淡有余,素雅非常,但只有腰间一枚玉佩为点缀,苍翠之间倍显出尘,却无那京城中一掷千金的纨绔那般横秋之气,故而此刻楚弦即便牵马停在洛春楼前时,那楼中小厮乃是见惯富贵人许的,自然是瞧不上这等书生。

    薛裴之上前说道,“去禀你家花魁姑娘,便说楚公子来访。”

    那小厮自是个眼尖之人,楚弦清淡,薛裴之可是一副贵公子模样,正当伸出手想讨要赏银时,楚弦上前一步,清冷道:“就告诉你家鸨娘,大理寺着人来查你家花魁涉太子府凶杀一案。”

    那小厮听后,脸都吓白了,这事哪里是他惹得起的,就连刚才对楚弦的小看顿时都烟消云散,赶紧连滚带爬的进楼禀告。

    就连薛裴之都目瞪口呆,伸手掏赏银的手都滞在那里,摇头道:“这下,连……赏银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