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葬父

    婚礼如妈妈所愿，热闹隆重。

    热闹源于医院的职工食堂离单位和家属院都近，又适逢周末，第一次见在单位食堂办婚礼，连值班的人也轮流跑来看热闹；隆重则因为一对新人盛装出场，大家无不赞叹珠联璧合，加上工会主席的妙语连珠和控场能力，把气氛烘得恰到好处。连彭主任对自己的安排都甚感满意。

    两位老人虽对新人在这喜庆时刻穿白西装白婚纱心有芥蒂，但看众人对儿女的夸赞，也相互劝慰接受年轻人的时尚。

    林强对毋兰的仓促婚礼很不理解。在毋兰请他另行安排赴香港培训的参会人员后，他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孩子，本有很多更好选择的，却在几天之内草草嫁人，办这么一场不伦不类的婚礼。但还是代表公司，送上了红包和祝福。

    婚礼后妈妈急着回老家，她惦记和三婶开的饭摊。在妈妈交待她好好照顾婆婆，不要担心自己后，毋兰抱着她哭了。这一刻，她满心酸楚，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不是嫁了陈健，妈妈需要这么辛苦挣钱吗？她是不愿拖累女儿，甚至还想帮女儿！

    毋兰拉着孙成功到食品城去批发了一次性碗筷，给妈妈送到跑渠县和省城专线的中巴车上，并安排好司机定期给妈妈她们捎带买货送货。她实在不放心妈妈和这些潜在的传染病感染人群打交道，一次性碗筷起码减少感染机会吧。

    “喏，兰兰，这里还有一个大红包，马伟峰给你的。”孙成功笑着摇头，“老马真是不甘心啊！我就说，人家毋兰找的老公，大医院的医生，是男才女也才，男貌女也貌！他气哼哼汇给我2万块钱，叫我婚礼上给你。那会中？啥关系给这么大的红包，叫陈健咋想？我就说，老马你真没安好心！红包我给你带到，想挑拨人家两口子？办不到！”

    毋兰忙摇手：“不！不！你还给他！我不要！”

    “不要白不要！陈健他妈治病，你们正用钱的时候。给他客气啥？你帮他卖生产线，他钱少挣了？”孙成功把红包塞给毋兰，“汪玉搬我那儿住，房子腾出来给你们当洞房，你咋不让陈健去住呢？”

    “我妈和陈健他妈妈都不想我们住红楼那间宿舍，对面不是医院太平间嘛。陈健妈妈马上手术，身边离不开人，省三院家属院离陈健的医院有点远。我俩还是各住各的。”毋兰犹豫一下，还是收起红包。

    “嘿嘿，陈健可以呀有耐心！怪听你的话。”孙成功话外有音，看毋兰瞪他，又忍住笑。“那你婆婆准备什么时候手术？需要用什么药，回公司拿吧！”

    “谢谢孙经理！那我和你就不客气了，去拿药给我底价就行！”毋兰笑道，“我婆婆的病不宜再拖，已经做好术前准备，后天就要进手术室了。”

    婚礼后的第三天，胸外科主任带着得力干将，一早就候在手术室。陈健也进去了。

    毋兰独自在手术室门口，坐立不安地等待。

    不到2个小时，陈健哭着出来，毋兰感觉不好，忙迎上去问他怎么样，陈健摇着头泣不成声。

    看他如此悲伤，犹豫一下，毋兰抱住他，陈健在她怀里哭得象个无助的孩子。

    手术只切掉了婆婆的肺主支气管上近乎堵严的肿块，以免影响呼吸。但胸膜和胸椎都已浸润转移，无法手术解决。

    毋兰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

    从第一次见到陈健，确定他就是唐主任手机上那个高官开始，她好奇他的成长史，关注他，观察他，觉得自己像看戏一样。

    没想到的是，现在她是他的妻子，她和他已经绑定。她不能再置身事外，她得入戏，当好女主角。

    她要和他一起，面对苦和难，帮助他，支持他，相爱相携，走到30年后的位置。

    会走到那个位置吗？她倍感压力。